第85章 貝納塞拉王

第八十五章-貝納塞拉王

哈迪斯面露疑惑，他不知道剛才那一劍到底刺中了什麼。

而後他更加疑惑，為什麼他會有『疑惑』這種感情。

之後他恍然大悟，之後他抱頭、瞪大了眼睛，之後他嘶吼，他將一切死亡之力傾瀉向江凡兒，一時間鬼哭狼嚎。

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

哈迪斯雖神格破碎，退為偽神，也非區區人類天子可比。更何況，他不想殺那麼多人，不想見那麼多血，『伏屍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縞素』，他只想殺眼前這人。

江凡兒困於龍級無數年月，如今桎梏已除，一步登天。

她不閃不避，修劍道者，只求殺敵求道，不為苟且偷生。一劍刺出，風雲變色。

彗星穿月，白虹貫日，劍影不見，天地一閃。

誰都沒看清如何出劍、運劍，只見、又見一劍穿喉。

哈迪斯失力倒退三步，第三步時他已經無法支持自己的浮空狀態，向下跌去。

貝納塞拉王大驚失色，他抖得比跪拜時更加強烈。

那不是失去信仰的破滅，那不是失去神明的無助，那是——失去自己孩子的神情與空洞：「神主……」

他將哈迪斯接住，他的表情無助但充滿虛假的期待，他的聲音更加顫抖：「神主！」

「救……救我。」哈迪斯向自己最忠實的僕從求助，全然不顧這僕從是否有此能力。

貝納塞拉王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慌張，將哈迪斯甩落在地上，自己也坐在地上，雙手雙腳向後退去，『那不是他的神，那只是他破滅的一個夢』。

他慌張不減，變坐為跪，手腳並用又爬了回來，他捧著哈迪斯，下定了決心。

江凡兒並未採取任何措施，她本就有神格，如今成神之後更加淡漠，事情已了，她該回去。但她看到貝納塞拉王決絕的眼神，突然停下了腳步。

貝納塞拉王握住了哈迪斯的脖子。

他想起了最開始的自己，那個嗜血無仁的王，哈迪斯的身軀緩慢氣化，黑色霧氣飄入貝納塞拉王體內。

他要成神。

本就是王，如今要成神。

哈迪斯，他的一份食糧罷了，百萬將士，食人啖血，以殺證道的貝納塞拉王，回來了……

江凡兒面對這個僅僅龍級的亡靈，險些後退一步，但劍，不退。

一閃即至……

乒——

擋住她的是一個持盾亡靈，亡盔亡甲。他是一個沒有一絲血肉的骷髏，空洞的眼窩中甚至連骷髏兵眼中代表死亡之力的陰暗藍色光芒都沒有，如同深淵。

但從他空洞的眼窩中依舊能讀出他的思想——

『我等所願』

萬千將士。

持盾亡靈遭一擊即逝，化作煙塵，這是他數萬年前就該有的結局。

江凡兒再刺，起初三位亡靈各能擋她一擊，後面的連一擊都擋不下來。

摧枯拉朽，碎骨飛揚。

數息之後，二人之間再無阻隔，哈迪斯不見蹤影，貝納塞拉王躋身神級。

面對戒備狀態下的神級能力者，江凡兒難以一招制敵。她拿出了第二把劍，百里家——隕罹。

她慣用之劍也非凡品，是還年少時姜簿差人為其打造，取名『清泉』，後世又不斷修補強化，至如今早已超出『凡品』範疇，與元寶戰矛幾番較量而無傷，足以見其強悍。

隕罹一出，清泉崩碎。

由百里家大凶之名鎮其煞氣的邪劍，今日終得以現身天下，劍煞有形，席捲八方。

乓——

只差三米。

劍尖與貝納塞拉王的額頭只差三米距離，再不得進一寸。

一隻骨爪，從他身後破海而出，擋住了這一擊。

骨爪寒氣森然，海面結冰數里，另一隻骨爪破冰而出，而後是連著巨大雙翼的背脊，龍頭低垂，雙翼高揚。

嘭——

雙翼揮下，龍神再世。

「喚我何事？」

「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龍息，藍黑色的龍息朝眼前席捲，一時間、百里內，觸物成冰、成冰不止、冰流如水、萬物如膿。

海、大陸、以及這海下地上的一切，全沒了。他們化成如同水銀的粘稠液體，沉澱在此次攻擊形成的巨大盆地中央。

只余——貝納塞拉王、龍神、江凡兒。

貝納塞拉王出手，他高舉雙臂，腳下液體中浮出無數幽魂，他們死了還要受人驅使，如撲火的飛蛾，向江凡兒而去。

隕罹橫於身前，幽魂竟為之一滯，不敢前、不敢退，最後不得不前。

揮劍，劍氣肆虐，幽魂碰之即散。

「恩？」龍神看了看自己剛才擋她一劍那隻骨爪，已經無法動彈：「有點能耐。」話雖然說得硬氣，但他也明白，眼前這位並非只是『有點能耐』，若真是單挑，他早就跑路了。

起初還只是貝納塞拉王腳下的幽魂，而後是前後左右、天上地下，幽魂滿溢而來，他好像要把這個宇宙自出生以來的所有死靈揮霍一空，幽魂越聚越多，居然開始重疊融合，到後來，無數已經聚集成團的怨靈集合叫喊著、嘶鳴著，向前衝去。

江凡兒的劍氣受阻，居然被反壓回來。她雙手握劍，收身如弓，隕罹一聲長鳴，如億魂哭嚎，如神魔癲狂。

這一擊，幽魂再多依舊攔不住，貝納塞拉王決然躲不開，龍神也不敢以身犯險。死亡對於他們這種級別來說並不可怕，即便死了，也不過是沉睡，有朝一日終能回到這個世上，即便是以『召喚死靈』的方式。

但這一劍，顯然不只是『死』這麼簡單。

砰——

刀劍相碰，江凡兒一擊不中，

一道黑影手握白色武士刀，遙相對望。

百鬼，No.1，烏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