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事出有因

楊銘家中，依舊是沉默尷尬的氣氛。

兄妹倆在飯桌上吃飯，陳夏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手裡端著一碗漿糊，狼吞虎咽。

「咚咚！咚咚咚！」

門口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楊銘放下碗筷，走到玄關處，頭過門后的監視器看到了來人模樣。

一個瘦骨嶙峋的男孩，臉色滄白如雪，黑眼圈極其嚴重，乍一看，就像個枯槁的屍體。

楊銘緩緩打開門，開口問道：「你找誰？」

男孩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畢恭畢敬地鞠躬，然後回答道：「小哥哥你好，我是小白，我找小夏姐。」

找陳夏？

楊銘有些疑惑，正想喊她，屋內陳夏卻聞聲跑了出來，看到男孩，一臉驚喜道：「小白？你怎麼來了！」

說著三兩步沖了出來，一把抱住男孩——

然而，她的雙手直接穿過了男孩身體。

楊銘不禁眉頭一挑。

卻聽自稱『小白』的男孩開口道：「小夏姐，院長已經進城，你的時間不多了。」

聞言，陳夏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

「大家都沒事吧？」她輕聲問道。

幽靈似的男孩搖了搖頭，道：「院長發了脾氣，但因為城裡預備役選拔，沒有把我們怎麼樣。他現在很氣憤，一定會來找你的。小夏姐，要不你還是跑吧？」

「不了。」陳夏微笑著說，她轉頭看向楊銘，道：「我找到那個人了。」

男孩頓時震驚地看著楊銘。

隨後他立刻雙手合十，嘴裡默念著什麼，向楊銘再次鞠了一躬。

「小哥哥，太謝謝你了。」男孩說道。

「等會，你們在說什麼？」楊銘滿臉都是疑問。

陳夏和男孩的對話，讓他完全雲里霧裡，捉摸不清。

「我們……」男孩還想說什麼。

突然一陣風起，他的身形瞬間七零八落，也吹散了他最後的話。

楊銘只好看向陳夏。

妖女一臉獃滯男孩之前所站地方，過了會，擠出一個笑容。

她轉身想往屋裡走，楊銘攔住了她。

兩人目光相對，一個平淡，一個疑惑。

楊銘本打算不聽陳夏解釋什麼，他只想把她扔得遠遠地。收留她也不過憐憫她是個孤兒。

他對這個妖女沒有絲毫信任感，也不相信她口中所說的話。所以無論是麗桑卓非要找自己簽訂契約，還是混球的異常吞噬，他都不想多做了解。

至少不願意從陳夏口中知道。

但楊銘覺得現在情況變得不對勁了。

那幽靈似的男孩的出現，帶來一個危險的信號——陳夏似乎在做一件很危險的事。而這場危險，跟自己也有關係。

「現在想聽我解釋了嗎？」陳夏微笑道。從神情上絲毫看不出危機感，反倒有種揚眉吐氣的得意。

楊銘轉身進屋，算是無聲默認。

事實上，他心裡仍舊抵觸陳夏，如果可以，自己寧願把她一腳踹開。

可他無法這麼做。

因為屋裡還有個妹妹。

如果真有危險，他必須確保妹妹是安全的。

兩人回到屋內，但剛走過玄關，房門再次被敲響。

楊銘皺著眉頭轉身一看，在監視器上看到一個拎著保溫杯的小老頭。

老劉？他這個時候來我家幹嘛？楊銘又多了個疑惑。

楊銘再次打開門，一臉焦灼的老劉立刻擠進屋內，環顧四周喊道：「陳夏呢？陳夏還在你家吧？」

屋裡，陳夏走了出來，老劉頓時變了臉色，跨步走到她面前，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東西，砰的砸在客廳桌上。

「說吧，這到底怎麼回事！」

老劉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平日和藹可親的樣子完全不見，他眉頭緊皺，不怒自威。

妹妹楊晨晨看到這陣仗，一臉疑惑地看向楊銘。

「去樓上待著，最好找個地方藏起來，如果等會有什麼不對勁，你就打電話給鍾叔。」楊銘摸著她的頭，在她耳邊輕聲道。

「嗯。」楊晨晨點了點頭，一臉擔憂的上了樓。

客廳里，陳夏看著那個機械圓球，神情沒有太大變化，只是用有些驚詫地語氣道：「劉老師，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找到了。」

「別岔開話。老實交代，你的信息到底怎麼回事！」老劉聲音低沉道。

「別急，我現在就解釋。」陳夏不急不緩道，她倒了杯水，等到楊銘在老劉身邊坐下，才再次開口：

「我是從孤兒院偷跑出來的，就在發生智控危機的那個晚上。所謂領養我的吳波，只是方便我能在這個城市多待一陣。」

「吳波人呢？」

「前兩天四環區第八中學的怪物就是。」

「你搞的鬼？」

「對。」

「那娛樂城的怪物……」

「也是我。」

老劉臉色陰沉下來，看著面前回答得雲淡風輕的女孩，心中突然一陣涼意。

楊銘也額頭青筋直跳。陳夏回答問題，神色淡然，語氣不急不換，似乎毫不慌張。

可那兩個怪物，鬧出過人命啊！

這個妖女，到底是有多陰暗，才會表現得沒事人一樣！

身邊老劉擰開保溫杯，喝了口枸杞水，因為憤怒，手有些哆嗦。

陳夏則端起桌上還剩下不少的漿糊，慢條斯理吃了起來。

「你就一點都不愧疚？」楊銘問道。

「愧疚什麼？殺人么？」陳夏微笑道，「才死那麼點人就要愧疚，你們城裡人是不是太嬌氣了？如果不是因為早早遇到你，我倒覺得還可以死更多人。」

陳夏語氣依舊波瀾不驚，想到她曾打算殺死自己和楊晨晨，楊銘心中燃起熊熊怒火，恨不得立刻將妖女就地制裁！

但他忍住了。

他再次問道：「那你為什麼要來城裡？」

「當然是為了找你。」

「找我？」

「對。」

「為什麼？」

陳夏頓了頓，神色第一次有了些許改變，「那天晚上，有個人能感知未來的人告訴我，在這裡，有一個人能喚醒阿卓的自主意識，也能解除我們身上的詛咒。」

「你們？」楊銘眉頭一挑。

「善堂孤兒院的孤兒。」陳夏回答，「我們院長那個老變態，為了讓我們替他賺錢撈金，給每個人都下了一個詛咒。」

「不可能！」老劉插話道，「你們院長我見過，那可是一個大好人！去年檢測中心還邀請過他參加表彰會！」

「好人？」陳夏愣了一下，然後尖聲笑了起來。

「好人？」她笑的花枝亂顫，眼淚直流。

就像是聽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話。

「對對對，我都忘了。在別人眼裡，他就是個大好人。」陳夏眥著牙道，淡漠的眼神終於有了別的神色——

是憤怒！

是憎恨！

是咬牙切齒，恨不得拔骨抽筋的仇恨！

妖女本身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瞬間不見，替而代之，是墮落到墨池裡的烏黑。

她的神情猙獰，全身都散發著濃濃的殺氣！

楊銘和老劉不禁一愣。

過了一會，炸毛的陳夏恢復平靜，她擦了擦眼角淚花，嗤笑道：「我這發什麼脾氣呢。反正也就這一次了。」

她看向兩人，繼續道：「你們說的好人，是會把小孩子吊在房裡，然後用鞭子抽的人嗎？是會為了賺錢，暗地裡讓孩子殺死他們養父母的人嗎？甚至是逼迫一群孩子……」

說著，她的眼神再次變得憤怒起來，身體因為激動顫抖不止。

「行不，不用說了。」

楊銘打斷道。

雖然內心不信任妖女，但她的神情，不像是說謊。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個善堂孤兒院的院長，很可能有問題。

「為什麼覺得我能解除詛咒？」楊銘問道。

「還記得你在娛樂城沾染上的那片冰花么？」陳夏反問。

楊銘點了點頭。

「那是阿卓用自己的力量下的詛咒。本來，沾染上它的人，是會被轉化為怪物的。」陳夏說，「那個人說能破除它的人，就能解除院長的詛咒，所以我就找上了你。」

「那找我簽訂契約？」

「是因為院長詛咒的，就是阿卓的力量！」陳夏回答，「跟你簽訂契約，分享力量，就是想通過你，解除詛咒。只是沒想到……」

她露出一抹苦笑，自嘲道：「最後硬生生被你吞噬了。阿卓也陷入沉睡。」

聽著楊銘和陳夏談話，一旁的老劉逐漸迷茫。

自己只是想來弄清陳夏的身份，結果牽出這麼一大串事。

嘖，人都老了，已經力不從心，怎麼事就不停呢。小老頭心中默嘆。

「行了。」老劉擺了擺手，嘆道：「這事我會找人去調查，但是陳夏你，可能要先去監獄待著了。」

「不，我還不能走。」陳夏平靜回道。

「做錯了事，就得接受懲罰。」老劉說道。

「在院長那個老變態來之前，我是不會走的。」陳夏道。

「我會找人幫忙調查，你就不用擔心了。」老劉喝了口枸杞水道：「而且，你們院長怎麼知道你在這。」

話剛說完，老劉臉色變得古怪起來。

隨後，三人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印章上。

「我滴個乖乖。」

老劉嘀咕一句。

聽過陳夏和男孩談話的楊銘很快明白，這個機械圓球，壓根就是一個魚餌！

陳夏設下的一個引誘別人找上自己的餌！

恰在這時，房門今夜第三次被敲響。

「你好！我來找陳夏！」

門外的人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