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程筠墨的溫柔
程筠墨一覺醒來,發現身旁停著一隻木鳥。程筠墨將木鳥放在安全的位置,掀開被子,在收拾好自己之後,方才從木鳥裡面將信拿出來。
估計寫信的時候,她還沒有出之前行蹤被泄露的事故,否則這信上所寫就不只是家常話了。
程亦卿已經開始能夠獨立處理程家的事了,所以讓她在外面照顧好自己,不用擔心程家,也不用的擔心他。
只是信中所寫,除了讓她不要總擔心程家之外,程亦卿還頗為擔心她的安危。
程筠墨將信都看完,她雖然從沒有在信里提過北疆的戰場是何等的危險。
但程亦卿雖然沒有經歷過成人禮,但對於外面的危險也並不是一無所知。
已經做了家主的人,又怎麼可能還像之前那麼天真?
程亦卿總是要獨立面對這世間險惡的,他總要擔起守護程家的重擔。
如今能夠獨立處理事情,想來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他也一定十分的努力。
程筠墨將信收好,然後提筆寫了回信。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北疆的戰事這兩天也就能有一個結果了。
只是這也就意味著,也就這兩天,她與景牧之間必有一戰。
景牧若是想要對她動手的話,在北疆動手是最好的選擇。
因為北疆是她能夠出意外最多的地方,一旦她離開了北疆,去帝都述職的時候,必然有很多人盯著,反而不容易動手。
至於等到她回了閩南,景牧再想動手,那便是難如登天。
當然這一切最重要的還是她的態度。
她若願意,景牧在閩南也動得她。
她若不願意,便是在這北疆,景牧也不能取她的性命。
一切都取決於她的態度罷了。
程筠墨將信寫完,將木鳥送出去,之後便出了帳篷。
今日之戰應該是她最重要的一戰,倘若打的好的話,用不了幾天,她就要回帝都述職了。
但倘若失敗的話,之前的努力雖然不至於前功盡棄,還是會受十分大的影響的。
所以這一戰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去見了邵容與之後,景牧便沒有再出門,而是去了梁原那裡。
他刺殺程筠墨的事在北疆傳的很猖獗,可無論是他,還是程筠墨都不曾出來回應這件事。
其實,讓自己的人傳出這樣的事,無異於自毀前程。
可他不想動程筠墨,只有讓謊言變得像事實,他才能夠瞞住玉文溪。
玉文溪這邊才能拖延下去。
邵容與的處境他看見了,邵容與留在玉文溪手裡一日,生命就沒保障一日。
這一次邵容與被打的半死不活,勉勉強強被救了回來,那是他的幸運。
倘若他沒有遇到呢?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玉文溪只需要保證邵容與活著,至於她怎樣對他,他還能時時刻刻看著嗎?
玉家有一種葯,能夠讓人身上的傷快速癒合,且不留傷疤。
但這種葯,在藥力發揮作用的過程中,會讓敷著此葯的痛得死去活來。
畢竟付出多少,才能收穫多少,這世上從來沒有不勞而獲的好事。
他不知道玉文溪會不會把這種藥用在邵容與身上,但當年他在玉家的時候,玉家沒少給他用這種葯。
用了這種葯,就算他想從傷痕來判斷邵容與在玉文溪那裡受到的傷害。
恐怕也不能了。
只不過這種葯也不是說有就有的,畢竟製作的法子還是有一定的難度。
但玉文溪手裡有沒有就好難說了,畢竟賀邢還在。
所以,他怎麼敢繼續將邵容與留在玉文溪的手裡。
他不能與玉文溪撕破臉,因為他還要靠著平衡葯活著。
他也不能不管邵容與,藥房之悲也不能再上演。
所以,只有這一條路能走了嗎?
景牧突然覺得心十分的疼,閉上了眼睛,在睜開眼的那一刻,他又是那個無堅不摧的景牧。
景牧在見到了梁原之後,不可避免的也被問到了這件事。
「程軍師的事是你做的嗎?」梁原十分關切的道。
復而十分主動的為景牧找理由道:「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知道你這孩子雖然看著溫柔冷漠,實則最重情義。」
「程柰家主那般待你,你又怎麼可能去動他的孩子。」
「更何況,程軍師也一向待你極好。」
景牧斂下了眼:「是我的問題。」
是他必須要活著,要邵容與活著。
所以他不得不動程筠墨。
程筠墨很好,都是他的問題。
梁原看著十分難過的景牧,嘆了一口氣道:「你是一個極難得的人,你要明白自己在做什麼。」
「切莫等塵埃落定,事情不可逆轉的時候,再去後悔。」
「景牧明白,多謝大人告知。」
他已經開始後悔了,在沒有動手的時候,他就已經後悔了。
可他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到了這一步,即便他不想走下去,也無論他有多抗拒做這件事,他都已經不能停下來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平衡葯,玉文溪的監視,邵容與,毒人之悲,哪一樣都讓他不能停下來。
「職位已經給你留好了,你就還做原來的事。」
景牧沒有想到梁原居然還會給他留著位子,發生了這樣的事,梁原沒有對他退避三舍,就已經很好了。
他居然還給他留著位子?
他那個位子有多搶手,他不會不知道。
基本上北疆歷任太守都在他那個位子做過,做過這個位子的人,倘若不是北疆本地人,基本上都會讓人下意識的納入北疆太守預備人選。
當然,要離開北疆一段時間,再回來才有可能。
畢竟,北疆太守掌管北疆大小事務,有時候還是要避嫌的。
「太守的好意景牧心領了,只是如今景牧已經不適合這個職位了。」
景牧向來都能夠認清楚自己的位子,眼下他流言纏身,確實已經不適合再繼續坐在這個位子上了。
就算勉強坐下來了,也坐不穩。
畢竟程筠墨是北疆的信仰,而他是傷害程筠墨的惡人。
北疆人如今不知道在心裡如何恨他呢?
又怎麼可能真心服從於他?
「這不止是我的意思,還是程軍師的意思。」
「軍師是怎麼說的?」景牧愣了愣,梁原說的有些突然,他接受起來需要時間。
「你不知道啊?」看著景牧的反應,梁原也愣住了。
「我不知道。」景牧只覺得心裡堵堵的,十分難受。
「之前軍師來找過我一次,問我如果你回來,我願不願意繼續用你。」
「雖然你如今流言纏身,但程軍師那邊沒有任何書信過來,說明還是原來的意思。」
「原來是這樣。」
景牧十分勉強的笑了笑,心裡的苦澀只有他自己知道。
原來程筠墨這麼早就已經開始為他打算了。
可她從來沒有說過。
這樣一個人,一個不計回報為他好的人,他如今卻要想方設法的把她殺了。
他殺人無數,為了活著不計手段。
可在這一刻,景牧突然意識到,他究竟有多傷害這個姑娘。
他是想要守護這個人,他也曾真心想要守護的她平安、歡愉。
可如今,他卻在要殺她。
他那樣的卑劣,從不善良,卻得了這樣一個如日光般耀眼,心中有山河的人的偏愛。
「所以,你們之間倘若真的有誤會,趁早說清楚,流言蜚語對你來說並不是好事。」
誤會?
能有什麼誤會?
他要殺她是真,如今不過是提前承受這些流言蜚語罷了。
可面上景牧收起所有感情,恭恭敬敬的道:「景牧明白,多謝大人關心。」
「等你處理好自己的事再過來吧,不急於一時。」梁原淡淡的道。
這種時候讓景牧任職,無異於烈火烹油,對景牧來說,也是困難重重。
「多謝大人。」
景牧沒有再推辭梁原的好意,又或者是程筠墨的好意。
他不是一個不知道輕重緩急的人,相反他很清楚的知道他自己的現狀。
而且他最近各種事情都等著他處理,確實分心不得。
景牧在告別了梁原之後,便回了家。
幾乎沒有留給景牧太多喘息的機會,他剛剛進書房,還沒有來得及倒一杯茶給自己。
跟在他身後過來的不孤,就開始稟告道:「我們已經按照公子說的那個地址去找了,沒有發現邵公子,看來是已經轉移了。」
「這很正常。」景牧沒有半分驚訝,淡淡的道。
倘若玉文溪沒有在他離開之後,把人轉移走,那他才應該驚訝。
「那公子,我們眼下怎麼辦?」
「好好搜一搜那裡,看看有沒有什麼被遺漏的東西。」
「北疆之戰已經接近尾聲了。」不孤把景牧的吩咐記下來之後,又道。
「這麼快?」景牧忍不住驚訝道。
他雖然很清楚程筠墨的實力,終歸還是小看她了。
「所以,我們的行動都要開始了,再不行動的話,屬下怕來不及。」
「你帶著人去布置,布置完了等我吩咐,不許擅自行動。」景牧穩住心神吩咐道。
「是。」不孤應道。
不孤將大事都說完了之後,又說了一些需要景牧拿主意的小事,便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