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楚族祭司
聽到原本一個不該聽到的秘密,多多少少都會令人生出會被滅口的憂心。
程筠墨在確定人真的遠去之後,才繼續尋找心儀的青藤木,只不過比之前更小心了一些。
程筠墨在林深處找到了一條成色呈墨綠色的青藤木,約有人小腿粗細。程筠墨找出隨身攜帶的工具,折騰了大概一個時辰,順利的拿到了深埋在泥土深處的青藤木根。
因在古林里遇到了南疆玉家的人,所以程筠墨並不打算做過多的停留。
程筠墨尋著之前留下的記號出了古林,在古林外找了一家客棧暫住了下來。
程筠墨打算用這塊青藤木做一把打架順手的摺扇,最好能讓她打架打得既如意又好看。
在南疆問小二要一個火盆著實不太容易,南疆一年到頭都不太寒冷,尋常人家大概也不會準備火盆這種東西。
程筠墨如今所住的這家客棧也只是一家普通的客棧,小二費了很大的勁才從雜物間里尋得一個許久都無人問津的火盆。
程筠墨在點燃的火盆上支起一個架子,將辛苦得來的青藤木放在火上炙烤。
程筠墨花了七個日夜把青藤木做成把摺扇,扇面薄如蟬翼,但輕輕發力,用扇子在樹上一劃,一道清晰可見的印子便留了下來。
扇骨上被程筠墨雕了足足百多盛開的姜菏花。
程筠墨看著這把新制的扇子,越看越喜歡,隨即帶著它去了當地的茶樓。
程筠墨到了茶樓並沒有進雅間,而是在大廳里找了個位子坐下。
人多聚眾之地,多有八卦,而八卦之中往往能出乎意料。
南疆這幾年十分太平,最近發生的一件顛覆南疆局勢的大事,還是在十多年前。
南疆眾世家齊攻楚族,致使楚族覆滅。
楚族,南疆已成為過去的霸主。鼎盛之時的楚族,說是世家之首也不為過。
這世上的世家,若論久遠,大概只有閩南程家可以與其並肩,是一個古老得不能再古老的世家了。
南疆楚族,信奉長生天,內有族長、大祭司,族長為世襲,大祭司則是天賜。
傳聞大祭司能知天命、測未來,而能夠成為大祭司的少女,則是那個與長生天最有天緣的孩子。
楚族最後一位最有天緣的少女是楚族族長楚寒燈之女楚琤。
也是閩南程家家主的夫人,是楚族覆滅之後唯一活下來的楚族遺孤。
嗯……說起來當年楚族之所以會被群起而攻之並迅速覆滅,玉家在其中存在感極強。
玉家痛恨楚族也是世人皆知的事。
藥房的大門在不是喂葯的時間打開,景牧在有動靜的那一瞬間便明白,大約帝都又來人了。
景牧是唯一一個能夠離開藥房的人,但這個離開是有限制的。
那就是每當帝都來人時,才能離開藥房,回到他在玉家暫居的院落。
說來都是逢場作戲。
這大概是定北侯嫡子帶給在南疆的景牧的唯一益處。
不,這也未必是定北侯府嫡子帶給他的益處,畢竟帝都來人向來與定北侯府無關。
景牧被人領到大廳,剛剛向玉家主行禮請安:「外祖。」
話音剛落,便聽見從宮裡來的趙公公關切的道:「二公子看起來似乎清減了許多,可是近日身體不適?」
「多謝公公挂念。」景牧客氣道。
趙公公細細打量著景牧,身著淺色衣衫,讓還有一些嬰兒肥的景牧看起來溫潤無害。身上衣衫雖價值不菲,但景牧的臉上卻帶著病態的蒼白。
像極了久不見陽光。
趙公公自己心裡有了數,他這次千里迢迢從帝都來南疆是奉了皇上的旨,來看看景牧過得怎麼樣。
趙公公笑了笑:「皇上知公子身體欠佳,特意讓咱家帶了些上等的藥材來。」
「多謝皇上挂念。」景牧客客氣氣的笑了笑。
楚族古宅,因是常年沒有人打理,早已荒廢,完全看不出當年的鼎盛,只有一株株姜菏花證明著楚族是真正存在過。
程筠墨看著她娘親的故地,心裡充滿了柔情。按照世人對楚族的記載,楚族宗祠建在最接近長生天的地方。
她如今既然已經到了楚族故地,身為楚族後人之女,合該是要去祭拜一番的。
程筠墨環看四周,往楚族最高處走去。按照《楚族志》中的記載,楚族最高處為楚族中心。但楚族委實大,即使直到中心依然花了程筠墨數個時辰不停歇的趕路才到地方。
卻沒有想到原本應該無人祭拜的楚族宗祠卻有人把守。
「什麼人?」
不明情況,不能正面硬碰。程筠墨帶著三分笑與一些惶恐道:「不幸迷路,敢問閣下這是哪裡?」
許是找的理由顯得太過敷衍,不太有誠意。對方其中一人冷笑道:「迷路迷到這裡,你也是個人才!」
說著便動起手來。程筠墨見狀也將隨身攜帶的木骨摺扇展開應戰。
程家雖然是以機關算甲、兵法布陣起家,但自閔朝建朝之初,程家世代鎮守北疆。雖然任的是軍師之職,但為了在戰亂時有足夠的自保能力,所以於打架一事上也十分擅長。
更何況,外出歷練時少不了要打上那麼幾架。程家將子弟外放,是為了鍛煉,而不是讓他們出去送死的,所以程家子弟基本上人人都練過武。
程筠墨將一把摺扇揮舞的飛快,於對方所觸之處,皆留血跡。
雖然對方招招殺招,一副要治她於死地的樣子。但將他們派過來的人許是並沒有想到這一天,打架的實力委實不怎麼樣。
雖然對方有好幾個人,但程筠墨也漸漸佔了上鋒。在順利斬殺了一個人之後,她聽見對方喊道:「不要戀戰,撤!」
程筠墨在他們勢弱之後並沒有心慈手軟,打架這種事情註定是要得罪人的,所以當對方有一個人活著離開時,程筠墨心裡還是十分遺憾的。
後悔沒在這把扇子上做道可暗殺的機關。
程筠墨收了略有些遺憾的心思,細細打量著傳說中的楚族宗祠。
一副飽經風霜、破敗不堪的樣子,這裡面有什麼東西還值得派人看守呢?
程筠墨進了宗祠,裡面一副被大火洗禮之後的樣子,偶爾還傳來低低的咳嗽聲。楚族先祖的牌位全無,若不是程筠墨確定楚族宗祠就在這裡,只怕也不會將二者聯繫在一起。
程筠墨尋著時不時的咳嗽聲方向走去,發現在宗祠後殿坐著一位頭髮花白,看起來年過半百的老人。
她抬頭看著程筠墨,用十分沙啞的聲音道:「你是誰啊?怎麼進來的?」
「你是誰?」程筠墨反問道,並沒有回答她的話:「為什麼會在楚族宗祠?」
程筠墨猜測,也許剛剛那些人大概是為了守她而不是守這座宗祠的?
「我是楚族的人。」老婦人回答道。
楚族的人?
程筠墨皺了皺眉:「老人家莫不是瞧我年輕,隨意編個理由誆我吧?」
眾所周知,楚族在覆滅之後,活下來的只有程家主夫人楚琤。
「我是楚族祭司楚玥。」
程筠墨沉默了一會兒道:「你怎麼證明你是楚族人。」
楚玥指了一個方向:「那暗格里有一瓶用白玉瓶裝的葯,你將那葯塗在我額間眉心處,不多時便會有楚族紋印顯現。」
程筠墨按照她的說法,將葯從暗格里拿了出來,並塗在她的眉心處。
不多時一朵綻放的姜菏花便出現在眉間,清雅高潔,象徵著楚族祭司與生俱來的正氣。
「程筠墨見過婆婆。」程筠墨在確認過對方的身份之後,客客氣氣的行禮請安道。
「世間傳聞楚族除了楚琤並無一人活下來,卻不想婆婆還安在。」頓了頓走道:「我在進來之前看見幾個人守在這裡,莫不是就是在守著婆婆?」
楚玥搖了搖頭:「他們是在等楚族遺孤回來祭悼。玉明哲恨極了楚族,楚琤還活著,他便不甘心。」
程筠墨想了許久才想出來楚玥口中的玉明哲是誰?
「婆婆所說可是玉家家主?」
「正是。」
「那他既然恨極了楚族,又怎會留下婆婆的性命?」剛剛那群人既然守在這裡,顯然是知道楚玥的存在的。
可他們卻沒有動她。
楚玥像是回憶起了極痛苦的事,她閉上了眼睛,連語氣都是十分痛苦:「因為我曾是玉明哲的夫人。」
楚玉聯姻?程筠墨不知道是不是她太孤陋寡聞,竟從未聽聞此事。
「楚玉聯姻?」程筠墨十分誠懇的道:「世家聯姻本是大事,為何從未聽聞。便是謠言,都未曾有隻字片語。」
「不是聯姻。」楚玥頓了頓:「是私奔。」
從程筠墨手上逃走的那個人,跌跌撞撞的跑回玉家,跑到住院大喊:「不好了。」
玉家主皺了皺眉,呵斥道:「慌慌張張的什麼樣子!」
「發生了什麼事情?」
「有人大鬧楚族宗祠,除了屬下其他人都死了。」
玉家主愣了愣:「什麼人?」
「看起來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
「她沒事吧?」玉家主突然冒出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