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快意恩仇
楊躍龍把雙小東逼到牆角,當胸給了他一拳。
「過來,你小子真不夠哥們兒。」
楊躍龍罵著:「咱們還是不是兄弟?」
「是……是……」
「我的話你就不聽了,不讓你上網你偏上網,昨晚死的那個就欠是你,給人家提一宿泔水,還差點兒回不來,不丟人啊?」
「丟人,丟人,我本想偷個空,去一節課,可誰知……」
「我讓你誰知……」
楊躍龍又踢了他一腳:「放上別人,我才不找呢,虧得是你。若有下一次,兄弟之間的情誼就算完了。」
眾人連忙拉著,雙東也做了承諾:「若有下一次,天打五雷轟。」
「你看看劉關張,那關羽張飛多聽哥哥的話。那娜是蚊子的女人,按理說你該叫嫂子,你還揪人家小辮兒,摸人家臉蛋兒,朋友之妻你也欺。」
提到傷心事,賈重文不由得咳嗽了兩聲。
「首孝悌,哥哥的話一定要聽。」夏昌平也說。
雙小東知道辦了錯事,不停地點頭。
聞人笑語狠狠地批評了兩人。
「別上了,上網去吧!」
「你瞧瞧你那出息樣,除了偷,就是偷,要不上網,能做點兒什麼呀?」
「老師,我們再也不去了,饒我們一次吧!」
「如果再有呢!」
「如果再有,我們就不上了。」
「還有你們倆,多危險呀,一宿不睡覺,不困,那課能上嗎?」
「沒事,老師!」
聞人笑語與夏荷月談楊躍龍的愚。什麼江湖義氣,什麼俠肝義膽,在名利面前一文不值。
那項羽對劉邦哥哥多好,可劉邦賞千金封萬戶侯,千方百計來奪取項羽的江山、項羽的性命。
柴榮、趙匡胤、鄭子明也是兄弟,那趙匡胤先奪取哥哥的江山,再為了愛妃,害死了弟弟的性命。到頭來,讓自己的親弟弟用斧子砍死。
最不守信用的就是劉關張了,關羽不聽話,所以讓他留守荊州。然後借東吳之手將其除掉;再借報仇之名攻打東吳,無非是要奪取愛妃孫尚香而已。
聞人老師剛走上講台,那賈重文便站起來說:「聞人,你家的女兒死了沒有?」
「你怎麼這麼說話,當著這麼多的學生,欺負老師!」
「誰欺負誰呀,整天訓我們,你講台上站著,也站一節課。」雙小東惡狠狠地說。
「站著!」
全班同學都喊。
「你們還像話嗎,還是不是學生?」
「不是,我們是你祖宗!」
幾個學生跟著夏昌平喊,其餘人哄堂大笑。
聞人笑語簡直氣得發瘋,他恨不得把夏昌平的臉撕下來。他上去揪夏昌平,那知道夏昌平力大如牛,如樹樁似得紋絲不動。
幾個人把聞人笑語圍在講台上,你一拳我一腳的暴揍一頓,那娜還把簸箕放在他的頭上:「打倒臭老九!」
柳絮也回來了,坐在那兒沖著他笑。
「柳絮,救老師,看在我救你的份上!」
「不救,多好玩兒呀!」
「楊躍龍,老師對你不錯。」
「整天罵我,還不錯。」楊躍龍依舊寫作業。
「文天昊、明玉嬋、梅傑、國玉霞……」
誰都不理他,文天昊和明玉嬋擁抱著親吻,梅傑坐在桌子上,翹著二郎腿吸煙。國玉霞抄夏昌平的作業。怎麼社會顛倒了,這麼奇怪!
柳絮提來一桶水,將聞人笑語從頭到腳淋個透,任他在寒風中瑟縮。那水變成了血,紅的血。
柳絮的手腕又破了,血流滿一地,鮮紅鮮紅的亮人的眼睛。她癱在地上昏了過去。
其餘人都不管,都隨著楊躍龍出去玩了。聞人笑語喊著:「這是上課,都回來。」
「快來幫忙,送柳絮去醫院。」
他喊破了嗓子沒人應答。
聞人笑語不顧身上的濕痛,抱起柳絮就往醫院跑。他跑啊跑啊,鞋子都跑掉了,累得精疲力盡。
他招呼過往的車輛,沒有一個停下來。給夏荷月打電話,電話也打不通。
他看著柳絮昏睡蒼白的臉,有點像自己的女兒聞人悅。一會兒柳絮,一會兒女兒,連自己都分不清了。
誰來救命,難道蒼天真得絕人於此呀!
一輛公交車停了下來,裡面滿滿的都是人。老的、小的、胖的、瘦的……神態各異,都奇異看著他。
那種奇異,朦朦朧朧,如在長空看大雁的羽翼,如在夜裡看蝴蝶的觸角。
「上車吧!」司機喊著,那司機看著很熟,怎麼像死了十多年的韓叔。
「上車!」一個老婆婆慈愛的看著他,那臉模糊的像風中的霧,霧中的風。
這是誰呀,怎麼如此的模糊,又如此的清新。
「怎麼,不記得我了嗎?」
「哎呀,姥姥。」
「姥姥不是天上去了嗎,怎麼又活了?」
聞人笑語正奇怪著,柳絮突然醒了:「老師,放我下來。」
「我自己能行,你別送了。」
柳絮跑過去,公交車的門又合上了。
「沒有錢,怎麼上?」
「我這有……」
聞人笑語找錢的功夫,那車啟動了。
「不用了,我坐在車頂上。」
柳絮躍上公交車,坐在車頂上,那車疾馳而去。
「坐在車頂上,感冒了怎麼辦;一個顛簸,摔下來怎麼辦?」
「抓好,別摔下來了。」
聞人笑語喊著,柳絮不回頭,那車越馳越遠。
正好旁邊放著一輛摩托車,聞人笑語騎著摩托車就追。
不知追了多長時間,那公交車停在了一個岔路口。岔路口似一個莊園,一半是麥子,一半是荒草;一半是晴空,一半是陰雲。
「來碗麵條!」
他跑累了,和柳絮坐在石椅上,石桌涼颼颼的,冷氣逼人。
「猜一個謎?」端飯的夥計說。
「看病的病人,比如柳絮,是去那邊好,還是這邊好?」
他指著左右說。
「那邊兒好,那邊雖然陰天,但是坦蕩如砥。」柳絮說。
「這邊兒好,雖然懸崖峭壁,但是晴空萬里。」聞人說。
「只選一個。」
「那邊吧,浪跡天涯,從此無憂無慮,沒有牽挂。」
「這邊吧,那邊沒有家鄉,全是窮途,更是陌路。」
聞人笑語揉了揉發麻的胳膊,捏了捏生硬的脖頸,他環顧四周,辦公室就他一個人。
他恍如隔世般站起來,望著窗外,不禁無限感慨。
人生不就是如此嗎,就像一個小船在大海里顛簸起伏,遙不可知,可一靠了岸,再風平浪靜也是別人的了。
這今天不顧別的,到醫院去,去看他親愛的女兒!
這幾天,聞人笑語身體極為虛弱,腸胃不好,肚子經常咕咕地叫,連珠炮似的放屁。
每到晚上就好像進了夢村,睡眠狀態異常的清醒,電視劇似的穿過一村又一村,惟獨假期才有所好轉,所以他經常的盼望周末。
周末來了,他不分晝夜的睡,害得謝素雅極為惱火,整日咕噥他懶惰。
倘有人問:「你丈夫愛做什麼?」她就不假思索的回答:「愛睡覺!」
引起聽眾無限聯想,若是黃花少女,緋雲爬上臉龐,把頭垂下不再追問。
又做夢了,他夢見楊躍龍站在高高的講桌上揮臂高呼,無論如何訓斥都不下來,
他怒火燒身,拚命拽他都無濟於事,最終惹火了楊躍龍,一個連環腿將他踢翻在地,然後輕聲落下,在群眾興奮的歡呼中振臂揚威。
他變得歇斯底里,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躍起,楊躍龍瞬間變成了葛三,猙獰地笑,聞人指著他顫抖地喊著:
「你不是進監獄了嗎,誰讓你進班的?」
「難道你不知道,我已經在此上學一個多星期了!」
「從哪來回哪去,我絕對不教你!」
「憑什麼不教我!」
「你走我不走,你不走我走!」
他拽著葛三,在教學樓中轉了幾個來回,沒有發現領導的影子,他們早已聽到風聲躲了起來。
真是屬蒼蠅的,見利向前趨,聞惡向後驅,他已經無路可走,從三樓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