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姍姍來遲(2)

83 姍姍來遲(2)

聞人笑語撥通了戈姍姍母親的電話,一開始也是沒人接,後來傳來一個柔弱的聲音。

「你是戈姍姍媽媽吧,我是她的班主任聞人笑語!」

大部分家長聽到班主任的電話都非常謹慎客氣,而對方並沒有如此激動。

「你有事兒嗎?」

「戈姍姍到現在還沒有來學校,你知道她去哪兒了嗎?」

「這個需要問她爸爸,她一直跟著他。」

「她昨天不是到你那了嗎?」

「是到過我這兒,把我訓了一頓然後跑了,哭著跑的。她現在長大了,翅膀硬了,我也管不了了。我現在有病,也動不了,她也不關心我。我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好嗎,又一個省心的,一問三不知。聞人笑語不想聽家常里短的事,沒等她說完就掛掉了電話。

他和楊躍龍走出小巷,看著這茫茫人海,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到哪去尋找她呀,還是聽天由命吧。

他心想這兩口子,一個比一個膩歪,不可理喻,怪不得離了婚沒人喜歡。

戈姍姍邊跑邊哭,腦子裡一片混亂,她在人群中穿來穿去,過去和現在的事兒交織在一起,錯亂顯現。

「真應了《何憐一片影》作者月光掬的詩:如果說愛情老了,愛情的城堡便倒了。

沒想到自己父母蓋的那座城堡太不結實了,沒有幾年就倒了。

城堡倒了,你們就各自分散,想沒有想裡面的孩子。現在有事兒了再來找我,想的真是輕巧。

都說孩子是父母手上的線,可憐殘忍的把線掐斷,互相扯皮誰都不想要。我孤苦的在風雨中掙扎,只能眼巴巴的看著你倆紛爭。

若知當初,生我幹嘛?父母父母不爭氣,校長也來欺負我。不上就不上了,有什麼了不起,不上了我去哪兒啊?」

月城公園兒也是她的傷心地,她五六歲的時候,爸爸推著小推車,媽媽拿著水杯,兩個人又說有笑,她張開雙手,像小鳥在風中飛舞。

「爸爸我想盪鞦韆!」

「可要小心點,不能盪得太高,小心摔到。」

媽媽在後面,爸爸在前面,把她守在中心,生怕她受一點兒傷害。

「誒呦,踩到我的嘴了。」

「誒呀,踩到我的額頭了。」

爸爸在前面逗她,她笑,媽媽也在一旁開心地笑。

旁邊一個小孩兒,穿著非常闊氣,那是小時的楊躍龍,在玩兒平衡車。

「我也想玩兒。」

「你玩吧妹妹,我玩兒別的。」楊躍龍奶聲奶氣地說。

兩個小孩兒就在一起玩耍,大人在旁邊看著,交流的問題都與孩子有關。

爸爸花了他三個月的工資,買了一輛平衡車,至今她還保存著。

過了一家遊戲廠,她不由得停住了腳步。她在嬉笑玩耍的小孩兒裡面,尋找自己的影子。

父親經常帶她過來玩,蹦蹦床、碰碰車、旋轉木馬、氣墊城堡……經常玩個遍。

一次她在氣墊城堡里爬假山,鑽洞穴。一陣狂風掀斷了繩索,那氣墊城堡就變成了海盜船,在狂風中顛簸。

「姍姍……」

爸爸撕心裂肺地喊!

「爸爸……」

她也撕心裂肺地喊。

爸爸雖然個子不高,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勁兒,一下子拽住氣墊城堡,夥同幾個大人綁在樹上。

「什麼破氣墊,連孩子的安全都保證不了,趁早撕了!」

「怎麼說話這麼難聽,你撕撕試試,這地是你家的?」

「不是我家的,你看把孩子嚇的。」

一向老實的父親和那人打了起來,額頭這兒留了一個疤。

「每天上遊戲場,上遊戲場,那得花多少錢?」

回到家媽媽又給爸爸大吵一頓。

她路過了那一排排的飯店,爸爸捨不得吃,每當遇到大節氣的時候,就偷著帶著她到飯店小搓一頓。

「回去了別告訴媽媽,千萬別!」

媽媽把飯做好了,飯菜當然不如飯店的好。

「又不吃飯了,孩子只要跟著你就沒好,不吃這個,不吃那個,不定在外面買什麼了呢?

他們倆偷偷地樂。

「整天領孩子,只會領孩子,讓我個女人家在外面跑來跑去。你看人家早買上寶馬了。」

「與你這孬包在一塊兒,丟人敗興,這輩子算瞎了眼!」

他父親一句話也不說,在一旁抽悶煙。

有時候她覺得:母親就是麻雀,不歸到麻雀裡面,卻總想飛到黃鶯里,黃英認她嗎?」

她走到沱江河畔,那寬闊的沙灘更令人難忘。春天在沙灘上放風箏,沙子把小腳丫灌滿了也不在乎。

夏天父親喜歡釣魚,然後放在臉盆里回家養。

「人家有錢的,就是買一個大魚缸,放在客廳里。你這放到臉盆兒里,怎麼洗臉呢?」

父親就在院子里挖了一個坑,鋪上磚,弄點兒荷花,把魚養進去,再種點兒竹子,頗有點兒小公園的味道。

「種竹子吃啊,你覺得你能耐,夏天非招蚊子不好。」

母親依舊罵著。

「看這,蚊子多的,睡著了呀!人家有錢的都有空調,跟著你倒霉死了,去把那坑填了。」

父親惹不起母親,只好把剛做好的的魚塘平了。

憑欄望,霧靄浩蕩,千里煙波,更與何人說.。瀚海闌干,愁雲慘淡,戈姍姍一個人獨自踟躕在江邊。

她竟然想笑,絕望的處境中,竟然想到了聞人笑語所講的詩句。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她極像那一個獨釣寒江雪的老頭兒。

那冰層厚厚的,她極羨慕裡面的魚,在那隔絕的世外桃源里無憂無慮的生活,沒有任何的煩惱。

莊子與惠子游於濠梁之上。她現在覺得,那惠子簡直無理攪三分。自己就不是魚,但是她能感覺到魚的快樂。魚比人快樂,特別是比她快樂。

「楊斐,王八蛋;喻言美,王八蛋。欺負老娘,都他媽的欺負我。」

她對著沱江大喊。

「我怎麼這麼倒霉,出生在一個丟人敗興的家庭,我上輩子是個什麼鬼玩意兒,為什麼讓我這輩子還呀?」

「楊斐,這輩子都別想讓我認你;喻言美,老不死的,我恨不得你們去死!」

」你們逼我死,我偏不死呢,我要氣死你們。」

戈姍姍在江邊大喊,震得冰層將要斷裂。她幡然領悟,要回家氣著他們。她擦乾眼淚往回返。

晚飯沒有吃,找了一家網吧,先消遣消遣時光。

「身份證?」

「老娘沒帶!」

「這小姑娘氣挺勝,多大了!」那網管指了指門口的指示牌,「未成年禁止上網吧。」

「芳齡二八,二十八!」

網管被小姑娘的話逗樂了。

「好,進吧!」

玩「子龍決」的遊戲,趙子龍大戰關羽,趙子龍大戰馬超,在遊戲裡頭狠狠地殺,來發泄自己的抑鬱不平之氣。

滴滴滴……滴滴滴……

那「八十歲的老頭兒」又來電話了,來就來吧,老娘不接,天王老子打電話也不接,今天就要玩失蹤。

潘多拉打開了魔盒,釋放出人世間的所有邪惡。戈姍姍的玩世不恭,頑靈女孩要大鬧雲橋中學,看聞人笑雨如何接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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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憐一片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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