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不可以忘記自己是誰

給動物接生，雪萊可以說是非常地熟練了，小到倉鼠，大到老虎，給胎生的扯過犢子，給下蛋的做過人工孵化。不僅量多，而且還幾乎沒有失敗過。

所以當時身邊的人送給她一個稱號：繁衍的曙光，雌性的希望。因此她對於接生時發生的激烈場面也不會有心理負擔。

反倒是一直在旁邊幫助的尼卡，被一些畫面給嚇得不輕，雖然雪萊只是當讓幫忙給母狼推肚子，但她還是始終沒敢睜開幾次眼睛。而像雪萊這樣面不改色地把手伸進去的場景，她別說看了，想都不敢想。

她也提出讓歐文幫忙，但卻被雪萊以女性的不容易，男人懂不了為由給拒絕。當然，實際的原因肯定不是這樣，主要是因為接生助推是非常需要合適的力道和技巧的。

歐文下手沒輕重，可能會傷到肚子里的幼崽，而莫莫的身體又太小，雙手推動時有可能會不穩定，綜合考慮，雪萊還是選擇了讓尼卡來幫忙。

當然，也不是說這兩個人就沒事做了，歐文負責壓住母狼身上的兩個傷口，不讓它們因為母狼的生產而流失過多的血量。而莫莫則不停到河邊接水給母狼喝，好讓她保持清醒和一定的體力。

「尼卡，再稍稍推一些，我已經夠到一隻腿了！」

「是，公主殿下！」眾人努力了近半個小時，終於看到了一絲成果，而尼卡隔著肚皮也感受到裡面的生命在跳動，剛剛的不適感也被激動之情給代替，「加油啊，馬上就要出來。」

終於，雪萊穩穩地抓到了兩條腿，然後用盡全身的力氣往外面拉拽。

「出來了出來了！」

雪萊喘著粗氣，懷裡抱著一隻全身血淋淋，有著柴犬大小的身體來到了母狼面前，剛出生的幼崽一定要由母狼舔舐乾淨，不然有可能會被身上的體液和血液堵塞住氣管窒息而死。

此時的母狼已經非常虛脫了，雙眼也開始渙散起來，漸漸失去神光。可即便是這樣，它還堅持著給自己的孩子舔舐著身體，在舔到胎盤的時候，它本要下意識地吃下去，卻被雪萊給攔了下來。

「你吃了也沒有意義了，留給它吧。」

母狼一臉疲憊地點了點頭，將胎盤從嘴裡放了出來，雪萊讓立刻讓歐文找來一片大樹葉小心地包裹起來。

「嗚~~」被舔舐乾淨的幼崽終於張開了嘴，努力地呼吸著這個世界的空氣，併發出輕低的嗚咽聲。

不用母狼提醒，雪萊便幫它把幼崽抱到了腹部，讓它大口大口地喝著它出生后的第一次母乳，慶幸的是，母狼的這一胎只有它一隻，所以雖然母狼因為傷勢的原因奶水不夠，但也足夠它一個小傢伙喝了，畢竟沒有其他崽跟它搶。

雪萊清理好手和臉上的血，默默地坐在母狼的身邊，看著這個小傢伙貪婪地喝著母乳，神情也慢慢地暗淡了下來。

「爸……媽……」

是了，穿越過來之後，自己一直沒有敢面對的問題，便是永遠地失去了自己真正的親人。如今看到奄奄一息的母狼哺乳著自己的幼崽，她埋在心裡的思緒一下子就涌了出來。

雪萊抱著雙膝，頭始終埋著，鼻子的酸楚刺激著眼淚的流出。委屈無奈不舍各種負面的情緒也被帶動了出來。此時的她多麼想回到那個熟悉的家裡，抱著媽媽的後背打擾她做農務，纏著爸爸的腰跟他要零花錢。

對不起……對不起，我再也不能陪你們了，我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公主殿下，您這是……」

不明白雪萊為什麼突然變得如此傷心，歐文蹲在她面前關心地問道。但一旁的尼卡卻將他拉了過去。

「你這人怎麼這麼沒腦子！看不出來公主殿下是有心事嗎？這種事情能是你我可以過問的嗎？」

歐文撓了撓頭，在這種事情上，他的反應一向遲鈍：「那我們怎麼做？」

「什麼都不要做，殿下需要我們的時候自然會說的，我們只要默默地守護著她就行。」

對於尼卡的話，歐文和莫莫只能似懂非懂地點著頭。

雪萊的情緒還沒有整理好，突然感覺到了手被濕潤粗糙的東西給觸碰到，抬起一眼，是母狼在舔著她的手。

看著她那已經幾乎抬不起來的眼皮，雪萊知道它的時間快到了。從一開始，雪萊就知道，如果要保下幼崽，母狼就只能付出生命的代價。有雪萊的接生，也只是讓她留下一絲體力給幼崽舔舐身體，並給它喂這一頓母乳。

現在時間到了，就算是另外三人，也能很明顯地感覺到生命正在從它的身上消失。

彌留之際，它還有一事未了，能求助的就只有眼前的這個雌性的人類。

「你放心，你的孩子，我會替你照顧它的。」

聽到雪萊的話，它最後的心愿也了結了，於是它用下顎狠狠地抵住上顎，隨著斷裂聲的響起，一顆獠牙從它的嘴裡掉出，滑落到雪萊的手裡。

「這個給我？」

母狼點了點頭，雪萊可以從她的眼神里感覺得到，這顆獠牙應該有著特殊的意義。

「好，我收下了。」

「嗷嗚！！！！！」

母狼掙扎著抬起頭，發出了她這一生最後的一次狼嘯，然後重重地砸在了地面，安安靜靜地離開了。

「嗚~~嗚~~~」

這時，已經喝飽的小傢伙對發生的一切都不知道，連眼睛都還沒有睜開的它一邊聞著什麼，一邊努力地爬了過來，但讓人意外的是，它並沒有爬向自己母親，而是爬到了雪萊的懷裡面，倒頭就秒睡了過去。

雪萊的表情似冷淡似柔情地看著這個小傢伙，也不知是不是從它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剛剛還因為思念親人的孤獨感，一下子被沖淡了不少，她現在不是一個人了。

「小傢伙，你聽著，即便失去了至親，遠離了自己的家鄉，也絕對不可以忘記自己的血脈。總有一天，你會回到這裡，親手為你的母親報仇。所以你必須要成長為比你的母親還要堅韌強大的存在。」

看了看剛剛母狼送給自己的獠牙，雪萊的腦海里浮現出了兩個字。

「獨牙，從今天起你的名字就叫獨牙，以我雪萊·利安之名起誓，我會讓你成為世界上最強大的狼王。同我一樣！成為各自族群中至高無上的王！」

此話一出，歐文，尼卡還有莫莫都單膝跪了下去。這是第一次，他們知道了雪萊的目標。成王！而且是至高無上的王。這無疑是一條艱難無比的道路。

但不知道為何，這話從雪萊的嘴裡說出來時，卻讓他們下意識地覺得這是多麼理所當然的事情，他們不僅沒有擔憂，反正內心洶湧澎湃，如果，雪萊成為了王，那麼這個世界還會是之前那樣折磨他們的地獄嗎？

只是他們哪裡知道雪萊心裡真正的想法。

「這個糟糕的世界奪走了我的一切，那麼接下來就換我來奪走這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