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神仙妙藥

想著想著，陳正道感知著劍冢丹田內那一縷仿若混沌般的劍氣，就在其中沉浮，其中散發的可怕劍意劍鋒，讓陳正道身軀毛骨悚然。

他細細感受著這股劍意劍鋒，心裡隱隱有所感悟，這種感覺非常玄妙，彷彿能夠窺探到了劍道真意的本質，剖析成一道道絲線繚繞，想要感悟劍道真意，只需要像是解題一樣解出來就行。

陳正道感悟一番，嘴上呢喃：「劍道真意。」

秀兒進來之後，就輕手輕腳挪到了床邊，她看著靠在床頭上皺眉思索的陳正道，幾次張了張小嘴，又可憐兮兮閉上。

她怕打擾陳正道思索，進來都是輕手輕腳。

但想到老夫人徐雪君的吩咐，秀兒咬咬牙，還是把小腦袋湊了過去，小心翼翼道：「老爺，您要不要休息一下下？就一下下？」

她眼珠子微轉，又輕輕道：「有什麼事情，老爺，您都可以吩咐秀兒去做呢，秀兒一定辦到。」

陳正道回神，抬頭看了看秀兒，看著她那不安的小眼神，緊張如小白鼠樣子，不由啞然一笑。

他說道：「丫頭，你怕我多一點還是怕夫人多一點？」

秀兒哪敢說這樣的問題，連低下腦袋來，小手捏著裙擺躊躇好一會兒，才小聲喃喃道：「秀兒，秀兒不知道。」

「行了。」

陳正道見狀，無奈擺了擺手，這小丫頭只怕還是怕夫人多點吧，畢竟他以前——也就是一個贅婿，地位不說低，但威嚴肯定沒有他夫人徐雪君高。

陳正道沉寂片刻，就道：「丫頭，我躺下休息片刻。」

「不過等會葯湯做好了，記得叫醒我。」

秀兒心裡更加躊躇，老爺這語氣，似乎有點不對呀，但她不敢多說，只得連道：「是是，老爺，秀兒記下了。」

陳正道躺下，放下了紡紗簾幕，閉上雙目，心神沉浸進劍冢丹田內，感悟著那一縷劍氣上的劍道真意。

秀兒在旁邊守候侍奉著，但漸漸地，秀兒驚奇發現陳正道的身上，多了一股讓她害怕的劍韻劍鋒。

那時候秀兒蹭蹭後退了幾步，張大了嘴巴看著床上『入睡』的陳正道。

我的天。

老爺這，這……！

到了傍晚，徐雪君才再次為陳正道送來葯湯，屏退了秀兒之後，她還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喂著陳正道，沒有一點不耐煩。

「老頭子，來。」

「要是覺得燙了，和老身說。」

沒有外人在場，徐雪君對陳正道就是一個婉順的妻子，沒有嚴詞、沒有呼喝、沒有頤指氣使，沒有在外人面前的那種威嚴。

銀白色的髮絲披肩，身上穿著並不奢華，那已經開始顯露出來的老人紋，讓那張精緻的臉龐有了滄桑。

看向陳正道的目光柔和下來，那是相處幾十年，耳鬢廝磨下來的感情。

伉儷情深。

這也是陳正道在徐家成了贅婿幾十年，哪怕有些地方並不如意，也並沒有心生怨念的緣故。

這是他的夫人。

陳正道喝完葯湯，劍冢丹田再次把這葯湯的藥力全部吞噬了進去，隨後一股濃郁百倍的精元噴薄出來，融入到了他的身體，讓他那一身血氣，再次恢復了少許。

劍冢丹田的非凡，陳正道是體會到。

這讓他練武的心思也有了希望，他不希望自己幾個月就死去，哪怕不能練武長生，至少讓自己活久一點。

「多謝夫人。」

陳正道看著徐雪君道。

「老同吩咐下人，已經備了一些飯菜，老頭子你……」徐雪君看著陳正道的血色又好了些，不由開心道。

「一起吃，我力氣比昨天都要好，再調理幾天，想來血氣恢復巔峰應該不是問題。」陳正道掀開身上的被子，徐雪君從床的旁邊拿上一件大衣，在陳正道站起來的時候，為他披上。

血氣恢復巔峰？

聽到陳正道如此一說，徐雪君心裡驚愕，陳正道此前血氣衰敗那是因為年老後身體機能的退化，這是難以逆轉的過程。

至少徐雪君沒有怎麼聽說過，江湖上有哪一位年老后血氣衰敗從巔峰掉落的武者，能夠重新恢復巔峰。

除非，他能夠得到仙人丹藥的幫助！

修仙一途種種玄妙難以言喻，丹藥更是堪稱仙丹妙藥，超出世俗武人常理也不奇怪。

可自己夫君，並沒有得到仙人的幫助和仙丹妙藥啊。

徐雪君驚愕片刻，兩手輕輕挽著陳正道的臂彎，看著他滿頭白髮的樣子，道：「這是好事，不過你得答應老身，就算是血氣重新恢復巔峰，你想要練武的話，也得要謹慎再謹慎，不能壞了身子。」

練武傷身，尤其是後天三境中的煉皮、淬骨。

往往後天境的人均壽命，只在六十至七十間，身體機能就會不行。

養臟境好一點，先天境也還好。

「這是當然，放心，夫人，我還是很愛惜自己身體的。」陳正道一笑，以手輕輕拍著徐雪君手背。

兩人一同走出房間。

秀兒看著陳正道一起出來，心裡驚愕，在她的預想中，老爺陳正道的身體可不太妙，躺在床上休息才對。

但想到剛剛陳正道身上那不對勁的氣息，

又看著陳正道身旁的老夫人徐雪君，秀兒一句話沒說，乖乖退到一旁。

「老夫人、老爺。」秀兒糯糯道。

「嗯，去膳廳，還有吩咐他們，可以上菜了。」徐雪君吩咐一句，就輕挽陳正道的手臂，兩人一同緩步朝著膳廳去，從廊道往外面天色看，遠處晚霞落下，這一處徐府主大院顯得尤為靜謐。

秀兒在後面跟著，雖然還只是一個十幾歲的丫頭，但她這年紀，在大秦朝已經不算小。

對於情情愛愛之事，秀兒多多少少了解一些，所以她看著晚霞下挽著老爺臂彎的老夫人，眼裡有些羨慕，老夫人和老爺這樣的感情，在她看來是非常幸福的體現，而她一個丫鬟，以後，也很難會有這樣一個陪伴相愛的老伴。

當然。

如果其他人對老爺敬重一些，徐家這個大家庭就很美滿。

可惜——大爺、二爺、三爺他們都沒有。

壓下心裡雜亂的心緒，秀兒小碎步快跑幾下，她得要告訴老管家老同，先去通知廚房去上菜。

陳正道與徐雪君兩人平平淡淡吃了一頓晚飯，他們有著三個兒子、一個女兒，三個兒子都娶了媳婦，小女兒已經嫁人，所以他們是自己吃飯，三個兒子組成三房人，各自有庭院和膳廳。

很早之前他們試過一起用餐，但三個兒子、兒媳孫子等都不太敬重陳正道，不把他當回事。

徐雪君一怒之下，怒叱了他們一頓，這才開始了分堂吃飯。

吃著吃著，原本在外面等候的老同走了進來，看了一眼陳正道，沒有避諱，而是低聲道：「老爺、夫人，三房大婦來了。」

陳正道抓著筷子的手一頓，三房大婦就是氣他的那個潑婦！

當然，說她潑婦這是陳正道的氣話。

佰素素出身於大秦朝大將軍佰萊一家，是佰萊的獨女。

嫁入徐家之後，輔助徐家老三徐正雍走上了官途，為人強勢，有著天之驕女的傲氣，大將軍獨女的脾性可不少，整個徐家，唯有老夫人徐雪君能治得了她。

三房育有一女，只是這女兒徐靈依同樣驕橫，天賦也不差，是徐府有名的小姑奶奶。

徐雪君看向陳正道，見陳正道面色依舊，沒有一點變化，彷彿沒有聽到這句話似的吃著晚飯，她沉吟一番，道：「不見，有什麼事情明天……」

「不，見。」

陳正道放下手上的碗筷，面色平靜看著徐雪君，又轉頭看向老同，朝老同擺手道：「老同，讓她進來吧，看看她有什麼事。」

徐雪君微微詫異，也吩咐道：「去吧。」

「是，老爺、夫人。」老同點頭退下，那滿頭銀白髮絲梳洗得一絲不苟，他是個一絲不苟的人。

所以主家的規矩，老同也是一絲不苟地執行。

有尊卑、有分寸。

不久之後，一婦人就跟隨在老同身後進來這膳廳，手上還有一個簞，即是裝飯菜的盒子。

來人是三房大婦佰素素，年近四十的一個婦人。

佰素素身穿緊身紅色武服，身材都被這一身武服勾勒出來，前挺后翹，身後頭髮扎了起來，雖然年近四十，但還是一臉英氣，腰間一柄鑲玉秀劍掛著，手上提著食盒，進來了這膳廳。

穿著雍容華貴、風韻十足，而且佰素素的武道天賦很強，是後天第三境養臟九重修為，氣場不弱。

還沒打開這盒子，一股濃郁的香味兒已經傳來。

聞著這股香氣味，陳正道眉頭輕挑，鼻子微動，他想到被劍意劍鋒分屍的那頭野虎，看著佰素素。

「老夫人。」

佰素素進來，就走至徐雪君身旁，臉上露出了幾分笑容，把食盒放在餐桌上，兩手輕巧地把食盒打開，從裡面拿出了一個瓷湯盅，討好般放置在老夫人徐雪君眼前。

這是常有之事，幾房兒媳經常都會過來孝敬老夫人徐雪君。

因為徐家大權掌控在徐雪君的手裡。

佰素素看著徐雪君，乖巧道：「老夫人，前不久府里不是宰了兩頭虎嗎？正巧我見了，便用藥材燉了一些湯，這藥材是南蠻的百年老參，養顏補血最合適，而如今梅雨時節時常到來，寒氣很重，這個燉湯，正適合老夫人現在進補。」

徐雪君還沒說話，陳正道已經重重敲了敲桌面，面色平靜，看著佰素素道：「放下這個湯，你可以離開了。」

這重重敲桌的動靜把佰素素嚇了一跳，回過神之後，才微微瞪眼看著陳正道，強忍著心裡的不滿，委屈駁斥道：「公公，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為老夫人燉一個湯，難道還做錯了不成！」

佰素素可不把陳正道這位公公放在眼內，論身份她是大將軍佰萊獨女，論實力，她是後天第三境養臟九重，比陳正道強得多。

如果不是徐雪君在旁邊，剛剛佰素素就會不滿斥喝陳正道這個老頭子，自己來送湯給老夫人，又不礙他什麼事，憑什麼叫自己離開。

陳正道看著佰素素，道：「那野虎襲擊我的事情，你不知道嗎？」

佰素素無語極了，不耐煩道：「知道啊，不過這和我燉湯又有什麼關係嗎？公公，你不會是看我沒給你燉湯，你生氣了吧！」

可是下一刻！

佰素素那聲音戈然而止，眼睛瞪大，眼裡帶著驚駭和震驚看著陳正道，只覺眼睛刺痛，有淚水流淌出來。

一股難以想象的劍鋒從陳正道眼中迸發，那眸光之可怕，宛若劍氣縱橫！

被陳正道這眸光盯著眼睛，佰素素心頭徒然間顫慄萬分，身子發軟！

這樣的感覺在一晃之間又不見，佰素素踉蹌後退一步的時候，再一看陳正道，已經沒了先前那可怕的觸感，陳正道又成了她熟悉中那個老頭子，那個卑微的贅婿老爺，之前的一切，仿若幻覺。

燈火下，老朽蹣跚的身影，滿頭白髮，看不出一點威嚴，更遑論剛剛那股讓她心驚膽懼的氣息。

這……

可佰素素張了張嘴，身子依舊毛管悚然，在這樣的狀態下，她愣是沒敢再和陳正道那樣說話！

她一手握劍，但劍在輕輕嗡鳴顫慄，佰素素如觸摸到了燙手的山芋，閃電般縮回了手，她眼裡露出驚色，不敢看向陳正道，連向徐雪君告退：「老夫人，我，我過一段時間再來看您。」

說著，佰素素連轉身快步離去，像是逃跑一樣，慌慌忙忙，眨眼出了這膳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