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安排，彌留

皇上腰桿筆直，不閃不避，不言不語，完完全全受了他們這一禮，才道，「平身吧。」

顏楓扶著姚清霜起身，又扶著她坐下，這才轉身向殿門口而去，將殿門拉開一條縫隙，「呂公公！」

「皇叔！」

搶先一步衝過來的不是呂公公，而是三皇子，「父皇他怎麼樣？」

口中焦急的問著，三皇子的眸光已左右晃著越過顏楓向殿內瞟去。

「滾！」

顏楓薄唇一動，抬手一把推開不覺間就擠過來的三皇子，側身讓出路來給呂公公。

呂公公才進了寢殿，顏楓已「砰」的一聲將殿門閉上。

殿外，三皇子一個趔趄，勉強站穩身形，心內恨意綿綿，臉上卻是一臉的焦急與關切，「皇叔！父皇的情況究竟怎麼樣啊？我們都很懸心的！」

「你信不過本王，還信不過呂公公？」顏楓冰冷的聲音從殿中傳了出來，「殿下且等著吧，皇上一會會召見你的。」

「父皇沒事了？」三皇子話語之中難掩一絲失望。

「嗤，太子殿下莫非是盼著皇上有事？」顏楓譏諷的話語從殿中傳出。

三皇子瞬間察覺自己的失態，趕忙找補道，「怎麼會？本宮一直懸心父皇安慰，焦慮不安。若真如此，那可就太好了。」

殿內再無聲息傳出，三皇子的一顆心愈發焦躁不安。

「殿下！」

就在此時，一名內侍小跑著過來，湊到三皇子耳邊道，「天牢那邊剛剛傳來消息，皇上下旨放了太子妃了。」

三皇子一怔，眸光倏的看向殿門緊閉的大殿，莫非皇上的身子真的不行了？

正想著，殿門「吱」的一聲輕響，呂公公探出身子看向三皇子，「太子殿下！皇上有請！」

三皇子將繁雜的心緒壓下，快步走進大殿，走到皇上榻前跪下，「兒臣見過父皇！」

「起來吧！」皇上淡淡道。

「父皇！」三皇子沒有起身，膝行兩步到皇上榻邊，仔細打量著皇上的神色道，「您怎麼樣？感覺有沒有還一點？可有什麼想吃的，兒臣去給您……」

皇上擺手制止了三皇子再說下去，「朕……怕是不行了。」

三皇子怔住，心中狂喜，臉上悲戚之色卻愈重，「父皇放寬心，有蘇公子在，一定會沒事的。」

「蘇公子說了，朕活不到明日日出。」皇上抬眸瞥了眼已被夜色潑滿的窗。

「怎麼會這樣？」三皇子一臉不可置信，倏的轉身看向蘇白，「蘇公子！求求你救救父皇！只要你能救父皇，無論讓我做什麼都願意。」

「我只是大夫。該說的，我與皇上已經說清楚了。」蘇白垂下眼眸不再理會三皇子。

「父皇，兒臣這就去讓人在城中、附近州縣張貼文書……」

「不必了，」皇上再次打斷三皇的話，「朕的身子，朕自己清楚。朕有幾句話要囑咐你。」

「父皇，請說！」三皇子垂下了頭，一臉謙恭，心中卻如小鹿亂撞。

「唉！」皇上輕嘆了口氣，「朕已讓呂公公去吩咐秀坊趕製新帝登基的龍袍，十日後大概就能做好，再稍稍修整一下。半月後，讓新帝登基。」

半月？三皇子的心火辣辣的燃燒起來，半月之後，他便成了皇上。

「多謝父皇！」三皇子連忙叩謝。

「朕走了，就剩真真孤零零一個，朕也不放心，已經為她與姚青弦賜婚。如今，她只有你這一個兄長，到時還望你送她出嫁！」皇上凝眸看向三皇子。

「是，父皇放心，兒臣一定讓六公主風風光光出嫁。」

「明日便嫁！」皇上又道。

「父皇……」三皇子怔住，「這也太倉促了，而且若是……」

「就明日，那時朕還沒有走遠，還能親眼看到她走向幸福。」之間，他糾結顏真真不肯為他去死，可現在，他卻看得清清楚楚，他的這些子女之中，還就數顏真真對他的情最真。

「是！」三皇子不再推辭。

「那你即刻去準備吧。」皇上又塞了一個錦墊在自己的身後，「將真真叫進來。」

片刻，顏真真一步一挪的走了進來，遠遠的站著沖皇上福了一福，低垂著眼眸一句話都沒有。

皇上苦笑，她怕是恨透了他。

「真真！」皇上沖顏真真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說話。

「皇上，」顏真真未動一下，「真真身子臟，怕污了皇上的眼。」

這話，如一把鋒利的刀子，戳的皇上心口痛，可他卻又叫不出一聲痛來，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朕要死了，再看你最後一眼也不行嗎？」

死了？最後一眼？

顏真真倏的看向皇上，見他眸光深沉的看向她，臉上閃爍著她從未見過的慈愛與祥和。

雖然早就發誓她與他再沒有關係，但她的腳步卻也不知被那嚇人的字眼，還是他臉上閃爍的慈愛與祥和所牽引，一步，一步向榻邊挪去。

「真好！」皇上打量著顏真真道，花兒一樣嬌嫩的容顏，清澈透亮的眸子。那眸中正閃爍著狐疑，糾結，還有一絲擔憂。

夠了，足夠了！

「朕已答應顏王與顏王妃，為你與姚青弦賜婚，明日……你們便成婚。」

顏真真愣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倏的轉眸看向坐在一旁的姚清霜，亮晶晶的眸子閃啊閃，是真的嗎？我有沒有聽錯？

姚清霜重重點頭，唇一動，無聲喚了一聲，嫂嫂！

一顆石子瞬間投入心湖，盪起絲絲漣漪，笑意不覺從顏真真眸底漫出。

她收回眸光看向皇上，心倏然一緊，他忽然同意她與姚青弦的婚事，莫不是身子真的不行了？

「你……你看起來氣色還行。」

皇上莞爾，「那是蘇公子的醫術高明，只是有些問題，醫術再高明也解決不了。」

這話，讓顏真真莫名的心慌，「我……我不要嫁人了！」

「真真！」

皇上怔住，「你不是喜歡姚青弦嗎？他不是也喜歡你嗎？為什麼不嫁？」

「我……我，」顏真真的鼻子忽然就酸了，眼圈忽然就紅了，她喜歡姚青弦，想要嫁給她，可她……她真的也不想他死。

雖然他曾經那樣對她，她還是不想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