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回

第六十五回

第六十五回

我還記得在謀家村,我娘第一次送我進sī塾的時候,當天我便第一個識完了先生所教的所有文字,並且還背下半本詩書。當時我還是一個孩子,我要得意洋洋地走到先生面前,準備將這些作為炫耀的時候,卻遇到了另外幾個學童,我在他們面前展示了自己的所謂的才華,卻換來一頓暴打。

我回去找我娘哭訴,將這件事告訴我娘,我娘卻告訴我四個字:「韜光養晦。」

韜光養晦。

當時我還xiǎo,不知道這四個字到底有什麼含義。

最後,當我終日坐在田坎邊上,看見我父親如大蝦一樣弓著背在田裡勞作的時候,我覺得我好像明白了。

因為那一頓暴打,我不敢再在先生面前吐出半個字,只是偷偷地翻看這先生的那些書,從中找到了那四個字的意思,從那天起,我真的明白了。

我明白之後,先生也將我趕出了書院。

趕出書院的那一天,我記得我的父親竟然站在書院之後,mō著我的頭,對我說了一句話:「你記住,你叫謀臣。」

我娘又將我送回了書院,我繼續整日苦讀,但依然是保持著愚蠢的外表。

對,我有那張面具,那就是我最好的掩飾。

那名大官想選一名最愚蠢的孩子,卻不知道自己選了當時在謀家村最聰明的孩子。

苔伊說:「我知道,你不蠢……」

我笑道:「不,你們都認為我蠢,賈掬曾經也這樣認為,因為我總是用一種天真的語氣問你,這……是為什麼?那又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何?為什麼?怎麼回事?賈掬總是一遍又一遍地耐心給我解釋……一直到他成為軍師中郎將,一直到他認為時機成熟。可以將我這個傻子偽裝成為一名智者,留在這宮中,擾luàn這宮中的秩序,到他來起兵之時。如今,他的大軍圍著京城,天下所有百姓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大王子反叛弒君,而曾經的謀臣賈掬,如今的軍師中郎將賈掬領兵前來保皇護皇,當這一切順理成章之後,他會站在京城城樓之上,將我示眾,對天下人說,看看那名反叛的王子的貼身謀臣是什麼?只是一個愚蠢的人,一個凡事都會問上一百遍,一千遍的白痴」

所有人都沉默。

我又說:「一切都順理成章,名正言順,他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不是嗎?擇秀、殿試,都只是在他授意之下,王子所安排的,卻又一面說成是我的所謂的什麼計謀,一面將我捧上天,一面又讓王子認為一切都盡在掌握,最後又一遍又一遍的jī化我和王子之間的矛盾,就是為了兵不刃血……但最後還是沒有達到你們的目的。」

「誰說我沒有達到?」

這是賈掬的聲音。

賈掬的聲音從院落之中傳來,所有人都抬眼看去,根本沒有看到賈掬的身影,只看到在院落之中那些鷹騎的屍體中慢慢地爬出一個人來,那人卸去身上的輕甲,脫去所有武裝,只剩下裡面的一身白衣。

賈掬……

賈掬起身後走到尤幽情的面前,道:「你的武藝還是如從前一樣,沒有任何退步,你如何知道那人是我所假扮?」

尤幽情不語。

賈掬說完之後轉身徑直走近大廳,從桌子上拿過那把白紙扇,嘩啦一下打開,看了看,又聞了聞:「還是當年的那把扇子,還留著那股我最喜歡的墨香味。」

我站在賈掬的身旁,一動沒動。賈掬臉上還是那種笑容,看著我。

賈掬正要說話,皇上一拍而起,厲聲道:「賈掬」

賈掬用紙扇一檔,按住皇上的肩頭:「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無非就想問我為了什麼?我不是為了當皇帝,皇上……我想問你,何為天子?」

皇上怒視賈掬:「天子既為天定之子,萬民之父」

賈掬又問:「天子何來?」

皇上答:「順應天意,萬民擁戴」

賈掬點頭:「好個順應天意,萬民擁戴那何為天意?」

皇上說:「上天的旨意」

賈掬大笑:「荒謬我告訴你,天意乃為民意,蒼天之下,所養之人莫非都是天民,天民既都為天子,而民意,民意著是這些天子之首xiōng中所懷的百姓心你百姓心在何處?可否拿出一看?」

皇上怒而不語。

賈掬看著溪澗:「你是忠臣,但你不是一好官,為何舉國上下總是在一片húnluàn之中?為何?國家之luàn,都是因為你們這群中飽sī囊,不解民困的貪官」

賈掬越說越大聲,走了幾步,來到大廳mén口,又說:「他日我與廖荒將軍征戰,走到一處,見百姓生活無居,吃之無食,更看到無數的百姓為搶一碗粥斗得你死我活。我與廖荒將軍忙開倉濟民,卻被當地州官阻止,州官來到之後問我——你是何人?你的上官又是何人?為何如此大膽?我反問他,你是何人?你的上官又是何人?那名州官說,他的上官是如今的相國溪澗大人而我告訴他……」

賈掬又走到皇上面前:「我告訴這名州官,我的上官是律法律法是何物?是為了維護天下善良百姓的一柄秤,這柄秤的秤砣是一個自稱天子的人,他左右著這個這柄秤的重量,也制定著這個國家的律法,卻總是在為事不公之時將所有責任推給律法,卻忘記了律法本身是由何人所制定。」

皇上不語。

賈掬又說:「bī宮,政變,這些都不是一個好的拯救天下蒼生的理由,但bī宮就是一場戰爭,bī得好,這場戰爭只會在宮內旋轉,不會蔓延至天下,而bī宮為了什麼?為的是國泰平安,為的是黎民蒼生,為的是天下太平」

溪澗此時轉身,怒喝:「戰爭能帶來國泰平安?黎明蒼生?天下太平?」

賈掬笑道:「這世間所有的事情都會有代價,和平的前提就是戰爭,沒有戰爭為何有人會想到和平?等價jiāo換,是這個世間最基本的,凌駕於律法之上的法則。」

溪澗微微抬手,賈掬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我只是一介書生,手無縛jī之力,相國大人武藝超群,為何要對我動手?」

溪澗卻無法掙脫賈掬的那隻手無縛jī之力的手,額頭上留下大滴的汗珠。

賈掬道:「感覺渾身無力?」

對,渾身無力……在那密道之中,伸手不見無指,就溪澗來說,有那樣身手,能瞬間致死四名白衣刺客的人,在那密道之中也會走得如白日一般,只因要照顧年邁的皇帝,只得扶牆而走,而那牆壁之上卻早已下毒。

一切都在賈掬的算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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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臣與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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