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色魔

韓倩兒是真的氣急了，哭得拉都拉不住。

洛塵一陣頭疼，一分鐘都不想再待下去，告別了王恆，快步離開了錄音室。

滄海市的夜景繁華中帶著些許的優雅，一如南方的女子，纖巧卻不失溫婉。

洛塵沒有立刻返回酒店，而是沿著滿是梧桐樹的街道溜達了好一會兒，借著夜色紓解一下煩悶的心情。

臨海護欄，晚風吹拂，遊人如織。

路燈下，頗為暗淡的天光反倒成了人們的保護色，時不時能見到一兩位抱著吉他彈唱的女孩兒。

忙碌了一下午，洛塵卻並不覺得很餓，一個人倚在欄杆上，翻著手機里發過來的信息。

裡面全是當紅歌手的資料，歌曲鏈接，還有小助理輕聲細語的留言。

估計她也知道下午的工作很不愉快，聲音異常拘謹，透露著恭敬。

洛塵一頁一頁瀏覽過去，時不時的還放出風格各異的歌曲，細細聆聽。

可一直到最後，都沒有找到自己心目中那個完美的聲音。

『難不成真的要選擇一個折中的辦法了嗎？』

洛塵有點兒無奈，收起手機，漫無目的地向前走去。

無論如何，先找一個地方填飽肚子再說吧！

同一時間，韓倩兒踢掉鞋子，恨恨的倒在沙發上，一副要死掉的樣子。

「這丫頭……」

李姐搖了搖，把兩隻躺在地毯上的名貴高跟鞋收拾到了一起。

「李姐，世上怎麼會有這麼討厭的男人？」韓倩兒猛地坐起來，皺著妝都快花了的小臉，「整整一個下午，我錄了怕是有幾百遍了，竟然沒有一個稱他心意的！」

「還說不是故意針對？」

「小肚雞腸！」

李姐嘆了口氣，「可我看他好像真的不是有意刁難你的……」

「就是！」

韓倩兒噘著嘴，背過臉去。

「你呀！」李姐的臉上閃過一絲擔憂，輕輕靠了過去，「不管是與不是，你今天的行為都太衝動了！」

「王恆對那個洛塵極為器重，而且他本身也是個極有才華的，今後在娛樂圈的地位肯定不低。」

「你又是個歌手，肯定要跟好的詞曲作者搞好關係，怎麼能當眾跟人翻臉呢？」

「那樣沒品的詞曲作者，即便再有才華，我也噁心！」韓倩兒吐了下舌頭，氣呼呼的倒在沙發上，「我就是要看看他究竟會找誰替代我！」

「不是我吹牛，新生代的女歌手，實力在我之上的幾乎沒有幾個。」

「他如果找一個比我強的還好說，如果找一個還不如我的來，看我不讓他出名！」

「你呀，就是頭犟驢！非要得罪人才行！」李姐恨鐵不成鋼的戳了一下韓倩兒的腦袋，故作生氣道：「快洗洗去！」

「忙了一整天了，還不餓呀？」

「真是一點兒忍辱負重的心思都沒有。」

「哼！」韓倩兒揚著下巴，光著腳丫往浴室里走去，「對那種男人低聲下氣，我才不要呢！」

見浴室門關上之後，李姐才搖了搖頭，深深嘆了口氣。

公司的狀況其實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光鮮，而這些意氣風發的女孩子，自己又能保護多久呢？

穿過一座拱門，眼前豁然開朗。

一片小型廣場坐落在茶館酒肆之間。粉牆黑瓦，彈唱歌弦，處處顯露著古典的風韻。

原來到了一片古城區。

沿街的翠竹被夜幕染成了墨色，搖曳中，彷彿剪影水墨畫。

廣場上人流並不是很多，偏僻的角落裡，卻有一位抱著琵琶的女孩子唱著黃梅戲似的曲子。

身前還放著一塊看不出顏色的布片，上面零零散散的丟著幾枚硬幣。

現今的時代，傳承久遠的古曲和前世一樣，逐漸沒落。年輕人沒幾個喜歡，懂得欣賞的老人卻隨著歲月凋零，觀眾便越來越少。

它的窘境就跟眼前那個女孩子面臨的尷尬境地一樣，有人知道那是一種還不錯的藝術，甚至經過的時候，還會頗為大方的丟下幾個錢。

但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停下來，傾聽哪怕半分鐘。

女孩兒好像也習慣了這種冷清，專註地彈奏著懷裡的琵琶，一絲不苟，彷彿只是在唱給自己聽。

洛塵聽著她的嗓音，心中一動，緩緩走了過去。

女孩兒見終於有人為自己駐足，而且還是一位頗為英俊的帥哥，一時間有點兒訝異。不過僅僅是用大眼睛看了洛塵一眼，又沉浸在自己的演奏之中。

一曲終了，夜色漸濃。

花謠是附近音樂學院的大二學生，到這裡賣唱除了賺一點兒零花錢之外，更多的是為了練習技藝。

眼看九點多了，女孩兒心中不禁有點兒焦急。

因為女生宿舍十點就不允許隨意進出了。回去太晚，不僅要看宿管大媽的臉色，還有可能被輔導員記上一筆。

只是，面前的帥哥聽得那麼投入，一度令向來都是孤零零一個人的花謠產生了巧遇知音之感，不忍心就這麼撇下對方，獨自離去。

於是，心軟的花謠暗自咬了咬牙，又唱了一首經典的曲藝選段。

只是，見面前的帥哥還是不肯離開，而且又沒有投食兒的架勢，花謠實在是撐不住了，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這時，洛塵才從婉轉的唱腔中回過神兒來，心中一片雀躍，見女孩兒要走，慌忙上前阻攔，「姑娘，能請你吃個宵夜嗎？我有一件事兒想跟你聊聊。」

『大晚上的，請一個陌生的女孩兒吃飯，還要在一起聊聊……』

花謠立刻就變得緊張了起來，剛才的好感蕩然無存，擠出一個僵硬的笑臉，加快了收拾東西的速度，「對不起，沒時間。我得回家了。」

但是，好死不死的，因為自己的手忙腳亂，好幾枚硬幣從布兜里掉了出來，滾到了洛塵邊上。

『天吶！我好不容易掙來的錢！』

花謠差點兒抓狂，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洛塵一抬腳，踩住了滾落的硬幣，拾起來，吹了吹，遞了過去，「沒別的意思，只是因為一部電影主題曲正好缺一個歌手，想請問姑娘願不願意合作！」

『合作你個大頭鬼！』花謠背起自己的傢伙就想跑，『這不就是色魔借著電影選角兒的由頭，欺騙小姑娘的手段嗎？』

『你說長得那麼帥，怎麼能趕出如此噁心的事情呢？真是斯文敗類呀！』

『沒想到今天遇見個壞人，虧我還以為是個知音！』

洛塵見面前的女孩兒二話不說就想溜，頓時有點兒急了，跟上去道：「姑娘，我說真的！」

花謠見他追著不放，嚇得都快哭了，抱著琵琶跑了起來。

「誒？」

洛塵眨了眨眼，有點兒不明所以。

可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音色唱功都合適的歌手，怎麼能夠輕易錯過？

當下，甩開步子追了上去，「姑娘，我真不是壞人！」

以洛塵的腳力，一個十八九歲的文弱女孩兒怎麼可能比得過？沒幾步，就被堵在了強跟上。

花謠的神經即刻就崩潰了，哭得稀里嘩啦的，不住哀求，「大哥，饒過我吧！」

「我……我還沒有交過男朋友，不懂得服侍人。」

「我……我有狐臭，還有腳臭，反正哪兒都臭……我錯了，還不行嗎？」

夜深人靜的，地點又比較偏僻，馬路上半天見不到一個行人，四周都是冷嗖嗖的。

洛塵沒想到女孩兒的反應這麼大，再聽她滿嘴胡說八道，終於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兒，差點兒笑吐了，「不是，妹紙，我真的不是壞人！」

「我叫洛塵，這是我的身份證，不信你看！」

「《笑紅塵》和《素顏》聽過嗎？作詞作曲都是我。之所以叫住你，是真的覺得你的音色非常適合我們正在錄製的一首電影主題曲，沒別的意思。」

花謠淚眼婆娑的瞄了一下洛塵遞過來的身份證，將信將疑的問了一句，「你……你真不是色狼？」

「當然不是！」洛塵無語。

「好吧！我看看。」花謠又拿出手機，仔細對比了一番，眼睛不由得就瞪大了，「那個洛塵真的是你？哇……」

「現在，信了吧？」洛塵笑著搖了搖頭，然後叫了一輛計程車，「那麼，現在咱們可以找地方談一下了嗎？」

「好……可是，夜不歸宿會扣學分的！說不定，還會全校通報批評！」花謠皺著小臉，無比糾結。

「不怕！等下我送你回來就是了。」洛塵真被這個膽小的姑娘逗得不輕，先忙拍著胸脯保證。

……

趕在十二點熄燈之前回到宿舍的花謠猶自有點兒不敢相信。

當她呆愣愣的告訴同寢的姐妹的時候，甚至還被嘲笑是不是喝了酒？怎麼滿嘴胡話？

而後，還頗為喪氣的補了一句，咱們學古典聲樂的，畢業之後安心找個劇團混吃等死得了，哪兒那麼多一夜成名的好事兒？

不過，花謠還是滿懷期待的將鬧鐘定到了六點，而後才懷揣著夢想，沉沉睡去。

清晨，刺耳的鈴聲響起。

花謠在姐妹們的控訴聲中，提著衣服，衝出了寢室。

洛塵也起了個大早，回想起昨晚搞笑的經歷，依然忍不住咧了咧嘴。

洗漱完畢，便滿懷期待的往錄音棚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