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1章
這裡有他的舊師和師兄弟,想必他本身的事情也是不少的,就如同韓非所說,是根本就騰不出來時間來見自己的。
又怎麼可能特意騰出時間,只為一句道謝?
分明就僅僅只是一座兩國交界處的小城,這兩天因為莫名其妙的妖花開,妖女現世的消息,各處都是前來抓拿她的人。
若不是妖女來到青城的消息還沒有被大肆傳揚開來,只怕是她現在還沒有這樣的閒情逸緻來陪一個客棧掌柜閑聊,早就收拾財物跑路了。小卜默默哀愁著,沒有恢復記憶的主人的現在的模樣真的好讓他不忍直視。
「哦不,只是此番聽聞恩師將來,所以提前安排客棧備一間客房罷。」韓非沒想到這個只因為一面之緣而第二天就能夠找上門來的女子竟然是一直住在客棧里的,而看樣子只有她一個人。
正是這時掌柜確定了身份之後遞過來客棧房間的憑證,一塊小小的上面雕刻出來代表著數字的木牌,白蘋手中也有一塊,她偷偷地夠頭瞄了一眼,是一個數字三,韓非似是側頭朝著白蘋的位置瞥了眼,白蘋猛地縮回了頭。韓非有禮地接了過來,才是微微頷首後轉頭看向白蘋,面上一派溫和淡然,清風霽月,白蘋心中暗暗糾結,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無意之中偏了偏頭還是真的看到她方才的舉動。還是小卜在一旁看出來了她的疑惑,在識海之中難得表現出了他經常所說的知識淵博,見識廣泛的話來。
「這門口的俱是用木頭雕刻的動物,想來應該是遠古的神獸,名為辟邪。」
辟邪?又是一隻神獸?
白蘋默默在心底不由念叨了幾句有怪勿怪的話,然後才是輕呼一口氣。
白蘋抿唇道。
「就算是這往生花真的是以我血我肉為食,以我性命為引,最終助我往生。可是若真切算下來,便是等到這往生花真正花開全盛之日,那時候也差不多便是我性命的盡頭。」
「若當真是如此,它又何必擔一個上古之名?」
重來一世,還能有這麼長的壽命,想一想都不可能有這麼好的事情。
若是真是如此的話,那這所謂的上古第一神花,被世人趨之若鶩的上古往生花,就實在是名不副實了些。
小卜頓時游移了視線,飄忽不定。又更何況,白蘋只是一族長之女,身邊根本就不會有什麼專門之人保護。「自然不是這個原因,」不過白蘋又想了想若是自己一旦被人發現而從此開始東躲西藏的生活之後,白蘋皺了下眉,「不過可能也差不多是不能再住在這裡了,運氣不好的話怕是以後小卜要跟著我一起露宿於深山老林了。」不然的話,他們也不會如此光明正大過來找師弟的麻煩。
「嗤,你要是實在擔心,不如去白蘋姑娘那兒走一趟。我瞧著,這外邊兒的動靜,她也應該是聽見了的。」並非是白蘋好奇之中,結合自己出門之時父母還有兄長所為她準備的東西。
她出門在外,白父白母皆是擔憂她在外過的不好,所以大多時候,除了幾套必要的衣物首飾之下。也就全是財物了。
不過,她所要經歷的事情,就不一定會發生在姬長淮的身上的。
白蘋心裡默默想著,若是財物的話,想必姬長淮身為燕王室長公子,如今也是有著屬於自己的封地。
在每年皆是有封地之中的供奉,所以關於銀財這種隨身之物想來也是向來不缺的。
好歹韓郎君與姬長淮也是師出同門,如此相別,或許。白蘋原本猜測著,韓郎君應是在包裹之中收拾了什麼青城之中的特產。
只是後來她才知道自己想錯了。
因為想著師父此行帶了自己后至少也是有自己會方便許多,便直接提議了陪同。也是因此才會有你今日的一出事情罷了。」
在他們第一次聽到小卜的聲音之後,又或者甚至是在小卜恢復了身上的傷而展露出原本的模樣之前。一懟白蘋,奈何能力太低,小卜就立馬安靜了。
這一下,不僅是在外頭裝著不會出聲的鴕鳥。不看她現在的一身穿著。
之前,他還是從這個姑娘的衣著裝扮上猜測出,她應該是一位出身自大家貴族的貴女。
那麼現在,他就是完全是從少女這一通身的氣度上得知的了。
如此模樣,才真正能夠看出一個世家貴族所擁有的真正教養了。白蘋心中一陣氣悶。
與其自己慢慢的毫無幫助地慢慢想著能夠出城的法子,不知以後的哪一天不小心,就會被現在整個青城都在搜索他的人抓住。
最後送到他們背後的主人那裡去。
或許是充當著一個可有可無的花瓶,也或許是被王朝的神侍押去,在暗地裡因著她手臂上的往生花而做出各種慘絕人寰的實驗……
可能就是在明天,又或許是在後天。
誰也不知道,就連白蘋自己也不確定。很快,他便收回了自己一時完全意想不到的驚愕情緒。
之後,看著眼前的白蘋與小雪狸緊緊相偎取暖的頗為可憐的模樣,亦或者是還有之前的自己滿心以為正確的判斷。
韓非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了聲來。
白蘋不甚懂得韓非想法,這個時候滿是驚愕地扭頭看過來,完全不知道在這麼尷尬的一個場景之下,韓非究竟在笑些什麼。
韓非卻是也不理會白蘋疑惑的眼神,他在兀自笑著。
直到好一會兒才是停了下來,面上卻是再無之前的那份難言的尷尬與沉默。姬長淮後天就要離開了,這裡有他的舊師和師兄弟,想必他本身的事情也是不少的,就如同韓非所說,是根本就騰不出來時間來見自己的。
又怎麼可能特意騰出時間,只為一句道謝?
白蘋還沒有自以為是到這個地步,就算是小卜無數次說過她曾經的身份不一般,這些所謂的王室公子根本就不值一提。
可是她現在也還終歸不是曾經的那個她了。也有可能,在他們第一次聽到小卜的聲音之後,又或者甚至是在小卜恢復了身上的傷而展露出原本的模樣之前。
那些人或許已經自己嚇自己的命不久矣了。
種種皆是可能,但是會像白蘋這樣一口相信的人,只怕是少之又少。
不過,索性白蘋並沒有信任錯。
只覺得這人現在怎麼變得這麼可惡,明明看他表現就知道他根本就不想吃小魚乾,還非要強迫著他吃。
現在竟然還強行曲解他的本意!!!
我是怕你搶這些髒兮兮的小魚乾嗎?對此竟然毫無意外語氣,在今日,也是能夠異常平和,甚至是還有幾分慶幸地說出,『你師哥我倒是佔了便宜』之類的話來。
韓非實在是有些不理解,兩個都是陌不相識的人,又怎麼會這樣輕率著,便是已經湊到了一起。
就算是他的父親,他與母親能夠在一起。
聽聞也是因為方面父親孤身一人來到了青城之地,身上卻是除了一些銀兩衣物之外,已經是身無長物。
是當時的母親每次都是避著眾人來幫著他。
後來,便是兩人漸漸熟識。白蘋怔了一怔,隨即意識到了他所說的是什麼之後,當即忍不住,「噗嗤」的一下便笑出了聲。
不過,白蘋還是朝著韓非所提供的方向想了想,似乎……
她也是從不曾見過小卜有關於……
縱使他說他是上古什麼,那難不成就代表著已經是不通五穀了?
對於這個問題,白蘋忽地很是好奇。而聽說特別是楚國的民眾,向來認同辟邪的身份。所以人們皆是喜愛尋所看見的烏色的樹根去雕刻著。
不過看著識海碧波湖上的純白的滿是興味的身影,白蘋不自覺笑出聲來。
看著看著,她又是重新將那個有些沉重的疑惑按壓心底。
也罷,這個時候難得小卜心情如此之好,自己又何必在這個時候去擾他興趣。
還是等晚上出城路上,她在細細詢問好了。而後來,卻是面上溫和有禮,先禮後兵。
如果不算兄長會在其他的各個方面,再將這些明面上已經求和的人以不動聲色的行動力,讓他們各種的為自己所說出的話付出一定的痛苦代價的話,相信白蘋都要覺得她的兄長都要變了一個人似的。
不過,這倒是不足以顯示出外出四處遊歷對心性的考驗與錘鍊。
在她為上古妖花的寄體的流言傳出的時候,父母皆是未必傷了神。
父親會在書房之中沉默嘆息,母親會在她面前凝噎落淚。
這個時候,卻是一直以來都如同一個頑劣之子的兄長義無反顧的站了出來。這也很好的給了白蘋在不用火摺子驚擾青城守衛的時候,孤身一人行走在青城街道的勇氣。
不,不只是她一人,還有小卜一直都在陪同著她。
也不對,小卜並不屬於人類,他是個上古神獸,還是一個血統高貴的神獸。
……
「主人,你就那樣將一個小傢伙丟在那裡?」小卜有幾分不可置信地開口。
這兩天,雖然大部分時間都在歇息,可是他還是很明顯地看出來主人對這個雖然小,卻很有自主意識的孩子的喜歡。
還有那個叫疆時的,分明大多時候都是特別依賴自己的主人。方才那道聲音……
初聽時還不明顯,這個時候帶上了些許的笑意之後,給了她十分熟悉的感覺。
簡直——就與她之前偷溜出客棧之時,那個在一旁窗口注意到了她的行為的人,當時笑著與她說話的語氣是一樣的。
是那個拿她當做夜半逗趣的看戲者。「既是小卜這樣與師弟親近,蘋姑娘倒不妨割捨一二,不過一晚,想來師弟也是不會嫌麻煩的。」
心裡也是尤為的不得志。
他自認自己身份地位,外貌長相皆是人上人之地。
可為何偏偏稍喜歡的一隻小白狸,卻是獨獨對他極為排斥的很?
或許正因為姬長淮是燕王室公子的原因,雖然只是偏支,如今在燕國卻也是極具影響力的人物。
「那可真是太好了!」白蘋猛然高興的驚呼出聲。
不過看了看白蘋的表情,韓非頓了下,沒有把他的疑惑問出口,反而是一時更加的深藏心裡。
白蘋愣了下。
總不好直白地說,其實是因為我覺得你忽然之間太過單蠢了一些?
白蘋暗自搖頭,第一時間就否定了自己實話實說的第一可能。
她想了想,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道,「只是方才忽然想到了曾經所聽到過的,一個好笑的笑話。一時儀態不雅,讓韓郎君見笑了。」
韓非眼眸深深的看著她,好半晌后,他才是忽地抿了抿唇,搖頭示意無礙。韓非笑了笑,如墨玉般的眼睛里蕩漾出一抹淡淡的愉悅。
「好,不說。」
他一手背於身後,在前方走了一陣,漫不經心地問,「那不知姑娘在出城之後,可有去處?」
「啊?」白蘋抬頭,有些不知所言。較之以前十天半個月都不曾有人走過的時候,著實是煩了許多。
不過許是近來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宅門院外的吵鬧聲已經是少了許多。再者,自己家中的那片後院綠林陰翳草木幽徑,也是個難得的修讀之地,很是適合前來觀游的師父。小卜抬頭,看著這樣的白蘋怔愣出神,一會兒功夫,他猛然扭過頭去,哼了一聲,「反正你已經決定了的事情就肯定不會再改變,現在又何必多此一舉地來問我。」
「這不是小卜的意見也很重要嘛。」白蘋笑著說道。可是白蘋發誓,打斷她的腿也沒有想到原本設想中再也不見的人竟然這麼快就又一次重逢了。
且相對無言的是——
這是一個比上一次還要尷尬的場面……
「啊,這位郎君,原來是你啊。」白蘋裝出一副才是認出來的驚喜模樣。
幾不可察的尷尬地掀了掀唇角,白蘋的這個時候的臉色著實是有幾分不好看。一想到自己方才差點就因為不看路而撞到了樹上,還是因為在一旁看到了的一位姑娘的提醒才會幸免於難。
韓非就覺得,面部騰的一下如火燒一般,一瞬變的火熱滾燙起來。
半晌,他才是從無盡的尷尬與羞赧之中回過神來。「只是不知為何,偏生有人說它逐年而盛開。導致現在尤為的麻煩。」
韓非看著她微微皺眉。白蘋表示,笑著的有些一雙極為閃亮如星辰的疆時格外的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