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5章
不敢當面作對。
就垂著頭不顧自小教導的貴女禮儀,暗暗朝那個方向翻了一個白眼兒。
小卜的元神還在識海中的碧波湖上。
雖然他化形出來的白貓現在看起來十分的沒出息,不過在碧波湖上,卻是只有白蘋一個人知道他說了些什麼。
於是也是絲毫不加掩飾,他在淡綠的薄霧上走來走去,嘴上尤其不甘的說著什麼「爾等凡人大膽」的話來。
聽著耳邊的不停的絮絮叨叨,白蘋也沒有想過制止什麼。
反而是饒有興趣地聽著小卜在那兒不帶重複一句的表現著自己的心情不妙。
中間,還有心情頂回去一句,無情的嘲笑,「欺軟怕硬!」
還上古神獸,自誇身份在四大神獸之上呢。
簡直就沒有一個比他更加沒臉沒皮,又愧對這個神聖稱號的神獸了。
一懟白蘋,奈何能力太低,小卜就立馬安靜了。
這一下,不僅是在外頭裝著不會出聲的鴕鳥。
就連在碧波湖上,也是安靜如斯。
就知道會是如此,白蘋心裡默默無語中。「長淮師哥還有事情?卻是沒有的話,非就要先離開了。」
「正好聽師父說他此行的目的地正是師弟你的居住之地,因為為兄許久都不曾見過師弟,也正好是同時楚國邊境的青城,因為想著師父此行帶了自己后至少也是有自己會方便許多,便直接提議了陪同。也是因此才會有你今日的一出事情罷了。」他所看到的都是假象對嗎?
而很顯然,令他覺得此生無望的是,那個明明就在不久前還稱最喜歡他的主人。現在卻是在察覺到他滿是悲戚的目光之下,毫無同情地置身事外地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
明明重來一次,主人根本就不曾記起她曾經的所有感情。
明明,就在昨天,主人在這段單方面的感情之中,都做好了要放手的準備。
怎麼就這樣的巧,竟然又讓他們有了見面的機會。
若是如此的話,若是他們又一次走在了一起,那,那曾經他們的結局……
一想到曾經他的主人所經歷過的那些事情,還有現在每當主人看到那個人的時候都是極其開心的模樣。
他就糾結著不知該如何選擇。
結果白蘋竟然還在這裡笑話他,小卜覺得現在整個生活都沒有希望了。既然如此,鍾府的當家人早在多年前就有了夫人,卻是生生讓一個弱女子帶著尚不能及地的孩子離府。而如今又是迎娶新一任的夫人。
疆時在外多年,卻是從未派人尋找過,仿若從未有過這一個孩子……
這樣的鐘府的當家人鍾飛到底什麼處世可想而知。
白蘋輕嘆了一口氣,抬手過去來回揉著疆時無比柔順黑亮的發頂。很快,原本梳理順利的頭髮被白蘋揉的亂七八糟一團亂。
「沒事的,一切都過去了。」白蘋安慰道。
然而出乎白蘋意料的是,在橋邊雖然是眼眶微微泛紅,卻顯得格外堅強的讓白蘋都尤為為之驚奇的疆時。白蘋另一手撫上手臂上半開的往生花的地方,她的身體,當初又存在著什麼養料才會讓往生花盛開呢?
「聽說在不久前,韓王室由韓安王親自下令,迎回了一個自小便流落在外的王室之子。據說是曾經的二公子流落到楚國邊界時候才有的孩子,就是你?」
如此說來,竟然是與父親臨終之前告訴他的事情分毫不差……大概最低也是經過了巷邊的人家最低是五戶的人家。
唔,還有幾隻在白蘋看起來做工實在是粗簡的簡直不堪入目的烏色木頭做的東西。
她看不懂,默默在心底還在想著,到底是貧窮之地,還有就是國家不同,文化也不同。這稍微有些家底的家家戶戶的門口,到底都是雕刻著的什麼東西?
還是小卜在一旁看出來了她的疑惑,在識海之中難得表現出了他經常所說的知識淵博,見識廣泛的話來。小男孩兒頓了頓,卻並沒有回過頭,仍是探著自己的在白蘋看來實在有些瘦弱的身子繼續在前面不緊不慢地走著,為白蘋在前面無聲的帶著路。若是看重,那你便是韓王室的世家,若是就不曾有什麼看中的,那你所謂的並引以為傲的百年世家在旁人眼中卻什麼都不是。不過昨天雖然叫住了主人想要去追著那青衫少年的腳步,可是他知道,這一晚上,主人定然是睡得極其不安穩的。又轉眼想到,說不定這些人口中的幾波人馬之中的其中一波還是她記憶中的那個大家族之中的一些人在得知了她的去處之後,專門派人過來誓要殺死她的呢。
要知道,從以前的記憶里就可以看到,就算自己是本家的嫡出二姑娘,可是一旦聽說自家可能因為她而帶來厄運,除了自己的爹娘,其他的人可是沒有幾個會想著她活下來的。
「我說不必如此,師哥……長淮師哥實在有些忙,若是姑娘心底實在過意不去的話,明天非會親自將姑娘的話代為傳達。」韓非道。
白蘋愣了愣。
姬長淮後天就要離開了,這裡有他的舊師和師兄弟,想必他本身的事情也是不少的,就如同韓非所說,是根本就騰不出來時間來見自己的。
不過下一瞬,卻是在聽到白蘋所說的以後,反而是忍不住輕笑。
聲音清亮,悅耳。
「白蘋姑娘——」
他頓了頓,斟酌了一番說辭之後,才是道,「姑娘倒是極為的信任非。」在之前,明明自己是那樣的容易招來麻煩的人,若是還不知進退,強行藏身在韓非這裡。只是她自己心裡都不幹活。
「若說是麻煩的話,對此下來,分明是白蘋更加的麻煩,若是韓郎君再說那些話,豈非是更加讓我不自在?」
韓非笑了笑,如墨玉般的眼睛里蕩漾出一抹淡淡的愉悅。
「好,不說。」帶著些許無奈的輕笑了聲,他道,「也不算是如此,畢竟各弟子之中總不會一絲糾紛也不存在的模樣。再且說了,就如白蘋姑娘所說,這種諸學子同聚的時候,亦是少見之時。」那些貧苦人家之中的孩子都是及早成熟的,瞧著眼前的小小少年也是有些相像,也不知這個少年的真正身份又是如何的。
至少白蘋透過男孩兒有些臟污和灰塵的被亂髮遮擋大半的臉,看到男孩兒清亮的眸子和有些削薄的淡粉的嘴唇,這樣的好模樣,也絕不可能是一個窮苦人家能夠養出來的孩子。
「對啊,」白蘋指著方才的那一群人離去的方向冷靜著聲音道,「我是半夜從客棧里跳窗出來的,結果半路上忘了還有宵禁這一回事兒,為了不去青城牢中走一遭,在迎面碰上了那一群人之後,實在無能為力,也只有出此下策。後來無心跑到的城門才覺錯誤,後來才是聲東擊西才是單獨逃到了這裡躲著。」
白蘋倒是覺得這些遭遇沒有什麼,說到底不過是因為她蠢了些才會落得如今的地步。所以在說出來之後,雖然沒有什麼,但是再次回想起來難免面上有些訕訕的。且一想到那時撒開腿就跑的模樣,上氣不接下氣的,實在是難受的緊。
白蘋的臉上不禁出現了一抹心有餘悸。
少年聞言,也學著她的模樣不再蹲著,而是走到了深巷子的另一邊靠著牆坐了下來,「你沒有路引和身份證明?你是朝廷的逃犯不成?」一般出門在外,他們專門趕車的車夫實際上都是會武的。
就好比她的兄長,據說常年遊學在外,不僅僅是兄長會一些基本招數,且常年一同跟在他身邊的小廝兼必要時的車夫。姬長淮早上並沒有出現。
今天不僅僅只是要拜訪長時間未曾見過的舊師。若非姬長淮本身就是從未相信過這一類的傳言,又因為白蘋貌似與他的師弟韓非之間有什麼關係。
只怕是他現在也會早早就是普通現在也往青城之中派遣人手,自己卻隱於幕後之中的人的一員了。
又怎麼可能還有現在的閒情逸緻。
既是在不知道師弟韓非與那女子相識的時候,大方慈悲將流落在街頭的白蘋待會師弟韓非的住宅。
而現在又是上趕著一般,還有精力去略略愧疚自己的仿若不負責任一般的得失?他想要收回之前說主人不體貼的話。
他錯了,其實主人真的是對他非常非常好的,又體貼又溫柔,簡直好的不能再好了!
白蘋將懷中的小卜攬了攬,至於小卜說的所謂為他做主之類的話。
呵,可能嗎?
根本是不存在的,更何況那個人是韓非。
白蘋利落地無視懷中小卜的絮叨。
另一頭。最後卻是只為了用在自己的身上,然後給自己留下了這樣的一個花開即命隕的命運?
上古第一神花,又名往生花。
小卜曾經津津樂道的話仍是在耳邊迴響著。
往生花,上古往生花。
白蘋細細念著,忽然眉目一凝。
凡事都不會出現,發生的無關緊要。青城城中也不會安全了。不論如何,她還是要早做打算的好。
「主人,你收拾這麼多東西,是不打算住在客棧里了?」小卜看著不過一會,白蘋就收拾出來的一大包裹東西,不說衣服首飾,就連前幾天她從街道遊玩之時買的各種小玩意兒也俱都收拾了起來,竟是一個也不舍的丟下。
白蘋聽了這話,默默鄙夷了一下才是將已經打包好了的包裹放在了一遍,挑眉說道,「自然不是這個原因,」不過白蘋又想了想若是自己一旦被人發現而從此開始東躲西藏的生活之後,白蘋皺了下眉,「不過可能也差不多是不能再住在這裡了,運氣不好的話怕是以後小卜要跟著我一起露宿於深山老林了。」
小卜驚疑,「為什麼會突然這樣?」楚水是白蘋這幾日一直聽著的浣紗女所唱的一首楚國特有的民謠。因為很是喜歡,所以她打聽來,楚水是青城這裡的楚民世代相互傳唱的民謠,因多是浣紗女在水邊浣紗之時時常唱著,所以這首民謠便有了一個名字,喚作楚水。
不過她所喜歡的小卜就不是會一定喜歡,相反,小卜只覺得這首楚水每每拖長了尾音的調子反而覺得各種不好聽。「主人,你收拾這麼多東西,是不打算住在客棧里了?」小卜看著不過一會,白蘋就收拾出來的一大包裹東西,不說衣服首飾,就連前幾天她從街道遊玩之時小卜抬頭,看著這樣的白蘋怔愣出神,一會兒功夫,他猛然扭過頭去,哼了一聲,「反正你已經決定了的事情就肯定不會再改變,現在又何必多此一舉地來問我。」話陡然就被李斯接下來的動作和話全部都掩在了口頭處,卻再也說不出口。也因此,已經是習慣事事皆主動做好最妥善的安排。
就像之前在路邊小巷『撿到』白蘋,附帶著撿一送一的一隻會賣萌撒嬌的小白狸。
實在是痛心疾首,哪怕白蘋是小卜的主人,可是小卜如今的行為,讓她也終於感受到了幾分羞窘,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連她這個身為小卜的主人都快看不下去了!
「那,那個,現在既然韓郎君也沒有什麼事情了,我就先走了。」話音未落。
等韓非有些怔愣的回過神來,已是看見那個穿著一身淡綠長裙的少女,正是頭也不回地往自己所住的院子里走去。
輕紗似的輕鍛裙擺在半空中,因為行走間的動作而輕輕揚起,曼若似仙。
韓非一時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不過在下一瞬又是忍不住輕笑出聲。白蘋點點頭,頗有幾分感同身受。「之前明明是已經說好了要帶姑娘出城去的,只是眼下,實在是有些不好動作了。」
不僅僅是如此,他還連累的白蘋白白地在這裡等了他一天時間。本來已經是決定要離開了,卻不想到了最後,反而是自己失言在先。
就算是已經知道了白蘋姑娘與師弟韓非相識,現在也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韓非抿抿唇,眼瞼微垂,一道弧形的濃黑眼睫在他的眼下投下一旦淺淡的陰影。這怎麼行!
就算不為其他,現在已經知道韓郎君就在不久的以後就要出發前往韓王室國都了。哪怕是知道自己是已經失去了曾經的玄乎的一段記憶。
可是依舊不變的是,不管是曾經還是現在。
她的故居,也從頭到尾,一直以來都是在韓王室國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