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家
冒認的撞見了尋事的，兩個人不等說話，四隻眼睛正好兩雙一對上，就已經火花四射了。
像葉心盈這樣的，趙月娥見得多了，所以都不用細看，迎面一打眼，便就知道，葉心盈這也是上門來認兒子的。
可是葉心盈既然敢來冒認，這幾年在外面跟著丁媽兩個，也是農子里混出來的。
與潑婦對罵、有那不著調的小偷偷丁媽養的雞，她也是追出二里地，被小偷打了個鼻青臉腫，把雞搶了回來的。
這兩個人，可謂是針尖對上麥芒。
不過，應該是葉心盈稍勝一籌。
這幾年，趙月娥見著的老太太，全都是自己來，還是第一次見著有人帶著個孩子一起來認兒子的。只
瞅了眼葉心盈拉著的葉天喜。趙月娥用下巴看人，出聲嘲諷道：
「哎呦，終於來了個不一樣的，竟然還帶個孩子來認兒子。敢問這位大娘，這小子是你什麼人？總不會是你兒子吧？別說我沒提醒你，我大牛哥的爹在我大牛哥還沒有出生時，就已經過世了呢。我大牛哥再沒有弟弟的。」
本來還有些遲疑的葉心盈，幾乎是反射性的，一見人向她挑釁，那骨子裡的好戰因子，就好像巫師召神的神符，立時全都跑了出來。
葉心盈精神抖擻，兩眼閃著光。
好在與丁媽生活的這五年裡，丁媽不止一次的提到衛大牛的身世，還有都有什麼親屬。
葉心盈瞅著趙月娥的年紀，再聽她一口一個大牛哥，不由得一笑，也學著趙月娥的聲調說道：
「哎呦，讓我猜猜，這可是誰呢？當年我走的時候，將我們大牛交給了大姐。難不成你就是大姐信上說的月娥？我想想，我想想，要真是月娥的話，今年也有十八歲了吧？」
小梅年紀小，膽子又小，聽了葉心盈的話，已經驚叫了起來。
這幾年下來，都尉府進進出出，來來回回多少老太太。
就沒一個，能猜著趙月娥身份的。
趙月娥的表情更跟撞了鬼似的。
顯然是被葉心盈的話給嚇著了。
主僕兩個的表情，葉心盈再沒有看不出來的。
她也不急，就那樣笑盈盈地瞅著趙月娥，不再言語。
心下卻在得意洋洋的想：小樣，跟本姑娘斗？你還嫩著呢。
趙月娥面上強撐著，儘力不想表現出，因為葉心盈的話，而有所影響。
心下，卻在人神交戰。
就葉心盈的一席話，趙月娥已經信了八分。
她上下打量著葉心盈，心下卻在想著，這、這難著真的是她的姨母？
天哪，不能吧？
趙月娥這時，倒是上下的細打量起葉心盈來。
見她頭上包著一塊黑色的破巾布，露在外面的頭髮，倒是花白著。
皮膚黝黑乾巴，好歹比西園那枯木老在主太稍微強那麼一點。
一雙眼睛應該還算得得過去，但趙月娥見葉心盈，卻覺得葉心盈眼裡冒著貪婪的光。
身上穿著褐色補丁落補丁的破上下衣，褲腳已經破成了波浪，露出一截腳脖子。
腳上穿著草鞋，腳指都能清晰可見。
那腳非常的黑，看起來應該好久沒洗過腳，非常的骯髒。
趙月娥覺得非常的噁心。
葉天喜身上的衣服倒還算利落，只是也落了許多的補丁。
而且這兩個人連個像樣一點兒的包袱也沒有。
趙月娥一面在心下安慰自己，眼前這兩個人明顯就是窮瘋了，來都尉府騙吃騙喝來的。
可是，另一個聲音卻在說著，若真的騙子，又怎麼能一張嘴便就將她的身份說出來？
嗯，一定是她比別的老太太精明，事先打聽了。
可是現在天下大亂，除了都尉府的人，外面的人，已經很少人能這麼清楚的知道，她和衛大牛的關係了。
寧可錯殺，決不放過。
趙月娥心想，不行，若是真的，她更不能讓這個女人進府。
眼前這個女人，一看就不是善茬。
讓眼前的女人進了府，真得認了親，那她以後在都尉府上，就不再是女主人，而是投靠親戚的拖油瓶。
而且她倆個在這兒鬧得這樣不愉快……
趙月娥幾乎自動的，便就腦補了一出惡姨母，虐待外生女的戲碼。
而這，更加的讓趙月娥下定決心，她不能，決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她的大牛哥認誰，也不能是眼前這個看起來，非常不好說話，刁鑽刻薄的女人當娘。
趙月娥心下飛快的做了決定。
不過，趙月娥也瞧出葉心盈並不好打發。
她心虛地左右瞅了瞅，於是很快的換了臉上的表情，將先前的一臉戾氣丟掉，換上了可親的笑容。
趙月娥走到了葉心盈的身邊，小聲說道：
「姨母？你真的是姨母？」
葉心盈瞅著趙月娥變臉跟翻書似的，提防著她有詐，但卻仍是順著趙月娥說道：
「哦？你喊我姨母？那你真的是月娥？」
趙月娥點了點頭，假意很是激動地拉著葉心盈的手說道：
「正是呢，我正是月娥，今年十八了。」
葉心盈不知道趙月娥葫蘆里賣得什麼葯。
小梅也不知道。
先見趙月娥一心不想讓衛大牛找到母親，這一會兒的工夫，她自己就先認上姨母了。
小梅心下頗有些懷疑，看向趙月娥的眼神，滿是擔心。
葉心盈也學著趙月娥一樣，顯得很是激動，拉著趙月娥的手，伸手去措趙月娥的鬢角。
趙月娥覺得噁心。
葉心盈的手又黑，又臟。
也是，他們姐弟倆個挖了幾天的野菜。
碰見小河坑子，才能洗洗手。
能幹凈才是怪呢。
但是趙月娥忍住了。
葉心盈笑道：
「姨母當年離開柳城的時候，你大哥才出生不久，你娘肚子里還有一個，還沒有生，聽說後來又生了個兒子。這一轉眼，二十幾年過去了。月娥都這麼大了。太好了，你大牛哥呢？快帶姨母進去，姨母當年將他交給你娘的時候，才這麼大點。」
雖然葉心盈自己沒有孩子。
可是她將五個月的葉天喜抱大的。
所以也能大概知道，小孩子有多大。
說著話，便就比劃了下才出生不久的小孩子，大概會有多大。
臉上泛著母愛的光輝，就好像衛大牛，真就是她兒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