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重逢
沈安可看著宋溱漸遠的背影,嘴角漸漸彎起,有一種得逞的意味。她轉頭,目光里是一臉淡然的薛從容,那種得逞漸轉為不屑。繼而笑笑,走近了她。
「唉,嫂子,我聽說,」她語速帶著刻意的漫不經心,卻字字清晰,「薛家破產以後你就坐牢了是吧?哦,不是,怎麼能說是破產了,應該說是家破人亡……唉!」
「說起來,我都覺得我宋溱哥那次真的那做的太過分了。居然讓你去……」
薛從容毫無反應,沈安可也便不甘心,她其實從來沒想過遮掩自己的心思。
「還有呢……那個叫什麼來著?哦,蕭雅,是吧?聽說她在國外躲了三年,本來安妮是想去找她的,誰知道……我宋溱哥真是護著她,一點兒消息都沒露出來!」
「嫂子,我還聽說……那個蕭雅還是你以前最好的朋友呢!」
薛從容依舊沒反應。想也是,比這更折磨人的事,牢里的那些折磨……她都經歷了個遍,怎麼還會在乎這些呢。
「嫂子……」
「沈安可。」她大可不必阻止她,她自己覺得無趣硝煙自然停止,但是……薛從容實在是嫌得聒噪了。「你大可不必勉強。」
「嗯?」沈安可一臉迷惑,沒想過說了這麼一大堆就換來這麼一句回應。
「我說,你大可不用勉強叫我嫂子。」這一聲嫂子倒是痛快,但有多膈應人,她還是明白的,「沈安可,你和我說這麼多,有什麼用呢?」
若真有本事,說服宋溱娶她吧。若真是這樣,她絕對樂見其成。四個人的毀滅……總得好過她一個人痛。若論今日,她這個小胳膊是撼動不了宋溱這根大腿的,但看見他們每個人都痛苦……她值了。
可惜了……是她或蕭雅,這宋太太,都不可能會是沈安可的。
沈安可眯著眼,面目猙獰只一瞬,這是變相的炫耀么?很快,她恢復了那副優雅雍容的樣子
「呵,嫂子?」她笑,畫風一轉,帶了點猖狂,「我和你說這麼多,不就是怕你沒一點自知之明嗎?就憑你,一個落魄千金,家底子還不幹凈的坐過牢的可憐女人,你憑什麼嫁給我宋溱哥呢?」
於她而言,這個女人……不過運氣好了一些。
但這運氣,也是她百般千般求不來的。
「就憑……他願意和我這個坐過牢的女人乾脆利落的領證,也不願意多看你一眼。」
儘管她也實在不願意和宋溱扯上什麼關係。
薛從容淡然。她大可不必刺她,她本沒想過刺她。她既是愛著,卻又不被愛,她早已丟盔棄甲,身陷囫圇,哪用她來刺激她呢?身處於愛情,求而不得最痛。
「這又如何?薛從容,我告訴你,他不愛你,也不會愛你的。三年前他可以毫不憐惜利用你,三年後……你不過也是個用來掩人耳目的東西!」
「呵,薛從容?聽說你以前叫薛以寧是吧?怎麼,以為換了一個名字就能脫胎換骨了是嗎?」
沈安可就這麼站著,頗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意味。薛家千金,名門小姐,名媛中寵兒,即便是做過牢,但骨子裡依然是有傲氣的。她太了解的,薛從容即便死也不會和她宋溱哥告狀的。所以……她那麼肆無忌憚,用詞犀利。
她沈安可可以用盡一切她薛從容不屑用的手段……所以,沈安可,一定會贏。
她的嘴角,是勢在必得的笑。按理說,人也該來了……
換名字?薛從容的確不屑,實在不喜爭論。事實上,薛從容才是被外界所接受的,薛家的真正千金身份。而薛以寧,只會活在他們心中。所謂的換名,不過是她用她真正的身份存在於這世上罷了。
她也實在心累。走到哪裡都有那麼一些聒噪的人。
「薛從容,我告訴你,你不配。」
不配?
薛從容抬頭,這兩個字……能勾起她眼底深處的猙獰。
「是啊,你配他倒是真的,可是,他不要你啊。」
「你以為他娶了你,你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嗎?」
「蕭雅……快回來了呢!我就等著,看你怎麼被掃地出門吧。」
薛從容實在不理解她莫名其妙的高興。照做她的說法,蕭雅回來了,頂多於她不利,可是,她沈安可有什麼好處?
得不到的,終歸得不到。
她抬著頭,她發誓……真的只是偶然間。那個影子輪廓……極其的像。而他們之間,太熟悉了。視線的停頓,掩飾不住她微微的失態。
透過大門的縫,她盯著遠處的那個男人,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蹲在那裡的,他又當了多久的看客。或者握了幾次拳頭。
他也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宴會如此多人,沒人發現他,彼時他看著她,一舉一動,悠然自得。
沒想到還是被她看見了。他何嘗不是矛盾,既是想念,又恨相見。連目光,都不忍對上。這十幾余年,他對於她,只是個卑微的懦夫罷了。
沈安可也不在說話,許是察覺到什麼,一臉暢意的蹬著高跟鞋離開。
薛從容自然沒理會,她心裡的空擋,已經扒不出一絲多餘的縫兒給多餘的人。
她跑過去,腳步輕盈。許是帶了些急切,鞋也沒穿。
她看了看周圍,輕輕的撥弄開門闈,又輕輕搭上,卻沒有讓它禁閉,至少,能看見光……能看得見他。
她輕輕靠攏。看著他。
說不怨恨是假的,說沒被傷到是假的,說不疑惑也是假的,畢竟,她曾那麼信任依賴於他。
可是,她也想念他。她的故人,真正的故人。她的陸雲洲。就算全世界都背叛她,他也會站在她身邊背叛全世界的陸雲洲啊。
為什麼,當初也是他呢……
「不是說,戒煙的嗎?「她倒是看見了陸雲洲腳邊的那一堆煙頭,即便他想掩藏也來不及了。
因為那是個極為偏僻的小間,在宴會大堂的背後,正好落於薛從容剛才坐的地方的斜對面……那裡少有人走過,但只要人稍稍細心些,還是能發現這個角落的。不過此時……人人都忙著結交權貴,哪有視線分給此地呢,所以即使是他吸煙,也沒人發現。
所以……他一根接著一根,從三年前,他便愛死了這種煙霧繚繞的感覺,看不清,看不清現實,看不清過往。
而她現在……不過僅是像個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一般寒暄,這是他沒想到的。
他笑,幾分虛偽只有他自己明白。
沒辦法,不想太狼狽,只好虛偽。
沒再聽到聲兒,陸雲洲終於抬了頭,他看著那個女人。
歲月從不敗美人。果真。即使三年的牢獄之災,也不過只給她臉上更增添了絲絲的朦朧美。
真好啊。他的寧美人兒,他的寧二丫……又回來了。
只見她慢慢的蹲了下來,從地上撿了一根剛才未燃燒盡的煙頭。
然後將未完全掐滅的火焰,捻進了手中。
「你幹什麼?「他急切。眉頭裡幫著擔憂。還有許多數不清也道不明的,複雜的東西。
「我…「
薛以寧睜大眼睛,一副如夢初醒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