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殺戮
一個月後,蠻荒之地。
這裡盤旋著萬年不變的黃沙,天上永遠都是陰霾,彷彿是耄耋老人垂暮之際。天邊黑雲滾滾,只人生出幾分壓抑之感來。
天笑獨立在洞口前。
她著一襲白衣,目不轉睛盯著四下。
一片死寂,像掀不起半點漣漪的湖。
枯枝之上,連烏鴉也無,只剩嗚咽的風,增幾抹孤寂。
太安靜了。
天笑唇角輕抿,發現自己洞口周圍的活物漸少。
剛來的時候,她還能聽見周圍的小妖怪們壓低聲音說話的聲音。
可是漸漸的卻是什麼都聽不到了。
漸漸的,周圍散發出一片死一般的寂靜,彷彿他們所住的地方,半個活物也無。
耳廓一動,隱約聽見遠處傳來了一聲細微的慘叫聲。
她輕輕嘆口氣。
已有一月,盡歡連續每日出去,回來時仍是一身白凈,可鞋面上卻有鮮血。
天笑身子一動,腳下一蹬,騰雲駕霧,飛身到了一處最高的山坡之上。
放眼望去黃沙漫天,卻無什麼妖魔鬼怪,彷彿天地之中只剩了她和盡歡兩人。
遠方白衣一閃,隱隱約約像是盡歡的影子。
天笑急忙跟上。
不知跟了多久,她落在一顆枯樹之上,四下全是灌木叢。
耳廓一動,便有細微的聲音傳來。
「再往南走。就是蠻荒三怪的地方了。那蠻荒三塊最喜歡就是生吃油炸……」其中一個小妖精欲言又止。
一片寂靜之後,唉聲嘆氣的聲音響起。
「要不咱們就在這兒吧,也好過被那女魔頭生吃了好。」
「那女魔頭究竟是什麼來歷?身上有妖氣,又好像有仙氣。」
「誒誒誒!我見過。那女魔頭長得特別美,我這輩子還沒有見過這麼美的女人,傾國傾城——」
那小妖剛說完,便被人打斷了,「什麼傾國傾城?我瞧著就是一般清秀模樣,跟尋常小妖並沒有什麼區別呀!」
有人噓了一聲,「我聽其他妖怪說那女魔頭有兩張面孔。有的人說她傾國傾城,有的人卻說她長相普通。」
又是一片唉聲嘆氣。
「蠻荒什麼時候來了個這麼厲害的人物?就連前幾日蟒蛇妖都被她練成丹藥給吃了。」
「唉,自從那女魔頭來了之後,淺水湖附近的妖怪全都被她給吃了個精光。眼下這裡的妖怪都趕著往四處逃生,咱們也趕快走吧,要是被她抓住了可還得了。」
「可不。我聽說那女魔頭殺人不眨眼,比蠻荒三怪還要厲害許多。」
此時聽見背後一道幽幽的聲音傳來,「你們在說什麼女魔頭?」
幾個長得千奇百怪的妖精,回頭一看,卻只能看見一個二八女子模樣。
那女子生得面紅齒白,笑眼盈盈。
看上去倒生出了幾分親和之感。
其中有個妖精麻著膽子問道:「你是什麼妖怪?怎的如此面生?」
天笑答道:「我也是剛墜入蠻荒不久,剛才聽見你們在說什麼女魔頭——」
眾人放下心來,連忙你一句我一句的說了起來。
「女魔頭你都不知道?她是一個月前到這淺水湖附近,不知道真身是個什麼妖怪。但法術相當厲害,就連咱們這裡萬年老妖都打不過,被她給一刀咔擦,煉成了丹藥。」
「而且這女魔頭心狠手辣,凡是妖怪都不放過,淺水湖這一片基本上已經沒什麼妖怪住了。」
淺水湖?
天笑眉頭微微一皺,「你們說的可是像月牙形狀的湖水。湖水是黑色的,裡面還住著幾個水鬼?」
「就是啊,淺水湖旁邊還有個洞,裡面住著兩個妖怪。那女魔頭倒是經常出來,身邊那個妖怪倒是極少見到的,怕是被他給吃了吧。」
天笑心頭一凜。
盡歡…什麼時候開始吃妖怪了?
盡歡從來不殺生,可為何在蠻荒里大開殺戒?
天秀心頭髮悶,連忙告別了幾個小妖怪,快步往回走去。
誰知剛走幾步,便聽見遠處的黃沙坡之間傳來了一陣慘叫。
她腳下步子加快,整個人躲在山坡後面,剛好可以將眼前的景緻一覽無遺。
那是一頭有三頭六臂的魚精,半跪在一個人的面前。
他的頭被人割了下來,一道白色刺眼的光芒過後,他整個身子不斷縮小,直到在那人的手心之中變成了一枚丹藥。
淺淺的光暈之中,天笑看見了那人的臉。
那人眼底淡雅如霧,卻彷彿沒有半分生氣,猶如十八層地獄之中行走的鬼魅。
天笑心頭大駭,此人不是盡歡是誰。
為何,盡歡要在蠻荒里大開殺戒?
可盡歡,從來不是殺戮之人。
天笑從未見過這樣的盡歡,她心中發顫,手腳冰涼,一時竟對她升起了一種懼意。
隨後,盡歡動了。
她看見盡歡繼續往前走去。
天笑微微一驚,眼下正午時分,盡歡是要去哪裡?
見盡歡走了,天笑急忙快步跟了上去。
蒼茫茫的戈壁灘上,世界盡頭,卻突然憑空出現了千廈大樓。那高樓大廈彷彿隱藏在一片黑色的瘴氣之中,若隱若現,似真似假。蠻荒的天空是黑的,照得那樓也是黑的,彷彿縈繞在一團朦朧之中。
走近了才發現,憑空出現的大樓竟是真的,門口還站著幾個妖怪守著。
見盡歡毫無阻攔的走進了那座建築之中,天笑連忙跟了上去,卻被那小鬼給攔下,「來者何人!」
那兩個小兵哪裡是天笑的對手?
天笑一揮衣袖,迷香從她衣袖之中溢出。
幾個妖怪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天笑冷笑一聲,她衣袖裡藏著的可是青丘最貴的迷香,那是爹爹買來給她防身用的。說是實在打不過,只好使些下作手段,保住性命再說。
也是這幾個妖怪傻,沒想到這世上還有藏迷香的妖精,這才著了天笑的道。
事不宜遲,天笑見盡歡已經沒了身影,一時著急,跟了上去。
天笑進去之後,門「吱呀」一聲,關上了。
宮殿裡面是一條長長的甬道,沒有點燈,只有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甬道盡頭有風,吹在臉上卻有些濕熱。
她腳步輕輕,看見眼前盡歡人影一閃而過,她便輕手輕腳的跟上去。
狹長安靜的甬道里,半點聲響也無,靜謐無聲。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現了些許亮光,原來是甬道兩側點上了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