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楊過誤終身
開學典禮又是各路領導上去說囫圇話,翻來覆去的兩個多小時還沒結束,我看大家都已經站的有些搖搖欲墜,不住變換姿勢想給自己的腳放鬆一下。
主席台上的校長仍在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地誇耀六中的輝煌,我在心中祈禱著希望神明能早日結束這種痛苦。可能上天真的聽到了我的呼喊,只聽「撲騰」一聲悶響,我感覺自己腳後跟被什麼東西猛擊了一下,忙轉過身去,人群自我為中心向後退開一米遠,竊竊私語迅速發散開來。
我後邊那個女生臉色煞白地暈過去了。
我懵在原地,仔細思考著剛剛被砸中腳後跟,我有沒有條件反射般向後踢。還沒等我想清楚呢,台上的校長就察覺到了人群的騷動,他停下演講張望了會兒情況,約莫是察覺到自己的演講已經對學生造成了實質性傷害了,連忙說道,「快!旁邊的同學幫忙抬到醫務室去!」
他的聲音通過了話筒,又通過主席台下巨大的音箱,變得尖銳而聒噪,我醒過神來放眼望去,女孩孤零零倒在地上,身邊只有我一個人。
看來這個「旁邊的同學」有了姓名,那就是我。
我看著躺在地上眼神迷濛的她,終於還是有些不忍心,雖然懷疑自己是不是能把她扛起來,但還是蹲下去。
她不是完全沒有意識,經過剛剛那一摔,神志看起來清醒了點,不過臉色還是很差,我低聲詢問她能不能撐著我站起來,她點點頭。
等重量全壓在我身上時,我又覺得有些吃不消了,走出去沒幾步就一個趔趄差點摔倒,身邊的同學可能都在觀望,一時間竟然沒有人出來幫助我。
「我跟你一起。」
正在我要暴起斥責這些人的冷漠時,一雙手伸了出來,雖然不算強壯,但顯然比我更有力,向天霖架住女孩的另一隻胳膊,我倆合力把她送進了醫務室。
有了他的幫助我輕鬆許多,只用扶著女孩方便向天霖使勁,將她安置在病床上后,我和向天霖在醫務室找了個長椅就這麼坐下,校醫是個年輕女孩,也只是看著我們笑,並沒有出聲趕我們,只是溫聲問道,「站累啦?」
「嗯。」
我和向天霖都不好意思的笑了。
「沒事,每次講話的時候我這就來不少人,今天是開學典禮,看得嚴才少點。」
校醫從躺著的女孩手臂上收回血壓計,「她沒什麼事,估計是有點低血糖,我去給她沖杯糖水。」
目送校醫離開,房間突然安靜下來,我盯著自己鞋上的一下一小塊污漬,卻怎麼也盯不出花來,我猜我旁邊那位也是如此,他擱在膝蓋上的手無意識捏緊,又鬆開。
「你......你怎麼沒去實驗中學?」
實驗中學是我們市另一個省重點高中,平時和六中競爭也很激烈,是爭奪優質生源,攀比高考狀元和一本率的勁敵,中考分數線通常差不多,導致這種「為什麼選A不選B」的問題在新生中一度非常流行。
「六中不是以素質教育聞名嘛,假期也比實驗中學多一點,學校活動也多。」
我不好意思地看他一眼,看他也在笑,逐漸放鬆下來,「本來就是嘛,你敢說你不是沖著這個來的?」
他挑眉,裝出一副無辜的模樣,「誰說的,我就是沖著.......」
「沖著什麼?」
「沖著離我家近啊!」
他笑得促狹。
「你!」
我揚起手,笑著要拍他。
「你們關係還挺好啊,」校醫正好從後面走出來,端著熱糖水,正巧看到我要拍打他的一幕,莞爾招呼我們,「快來,把這糖水給她喝了。」
我忙應下,動身坐到床邊去,向天霖一人坐著大概覺得有些尷尬,也跟著湊過來。
「你喂?」
忽然心生逗弄,我故意問他,誰想到他沒臉沒皮接嘴,「行啊,東西給我。」
說著就把糖水搶過去,我們誰也沒注意到病床上蘇醒的女孩,她方一睜眼,就看見端著糖水的向天霖,目光熠熠地望向她。過了很多年後我終於得知郭婧怡那時的心理感受,「曲有誤,周郎顧」「一見楊過誤終身,不見楊過終身誤」,大抵便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