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內耗

「黃蓮聖母」林黑兒，是義和團下屬分支紅燈照的領導者。

當初留洋歸來的林月兒，一心想要利用自己的所學所見所聞，喚醒世人，以求改變國內現狀。

然而身為女子的林月兒，無論向周圍的人闡述何種觀點，都會被人當做「頭髮長見識短」的婦人之仁。

經過連連碰壁，林月兒倒也摸索出了一套規律，跟國內的人講革新，講民族自豪感，完全是對牛彈琴，反倒不如茶館說書先生，一段《鬼狐傳》（聊齋）來得吸引人。

恰逢義和團大興，各路神仙相繼登場，讓林月兒看到了一個契機。

實際上，林月兒根本就不相信，區區義和團，能對付得了洋人，但如果再加上大清軍隊，就不一樣了。

於是林月兒化名林黑兒，設壇紅燈照，自稱「黃蓮聖母」，召集一群全部由女子組成的「宣傳大隊」，開始在各地造勢。

她手下的女子，大半由妓女組成，一來有利於製造輿論，畢竟妓院這種地方，人來人往，稍微放出點什麼風聲，要不了多久，全城都能傳遍。

二來有利於收集情報，利用男人的好勝心，獲取一些「只有我知道，別人都不知」的秘密。

第三，則是可以給一部分喜歡逛青樓的達官貴人，吹吹枕邊風。

之所以如今朝中支持義和團的聲音佔上風，很大原因歸功於紅燈照。

紅燈照在義和團中的地位極高，黃蓮聖母親臨，即便是門主也要以禮相待，然而封得勝卻絲毫不給林月兒面子：「這裡是乾字門，還輪不到黃蓮聖母來耍威風！」

林磊所掌控的乾字門，可以說是徹底脫離了義和團的範疇，唯一的關聯，或許就是想從義和團那邊，多拉點人過來吧。

「你誤會了，我不是來耍威風的，只是將我之前的真實身份告知你而已，以後情報方面的事，可以來詢問本小姐。」林月兒說道。

「你什麼意思？我們之間很熟嗎？」封得勝沒聽懂。

先前還氣勢洶洶來找麻煩，這會兒搖身一變，成了黃蓮聖母，並且還說需要情報就找她。

「等我回去稟報爺爺之後，會專門過來照顧七祖的起居生活，到時候我們自然就熟了。」林月兒說道。

被林磊一招敗退，徹底激起了林月兒的好奇心，但她依舊不太相信，對方真的是神仙下凡。

因此她決定留下來，一探究竟。

然而要怎樣才能留下呢？最好的辦法，就是成為林磊的貼身侍女。

但她堂堂林家三小姐，給別人當侍女，豈不是辱沒門風？

好在林磊加入林家族譜，名義上算是林月兒的七祖，玄孫女照顧自家七祖的起居生活，沒人敢說閑話，唯一有些尷尬的，就是這林七祖顯得太年輕了........

「該死！我怎麼沒想到這茬！」封得勝懊惱不已。

軍營都是一群五大三粗的漢子，哪懂伺候人？要不是林月兒說出來，他根本就想不到這茬。

之所以懊惱，是因為這麼好一個拉關係的機會，被林月兒搶走了。

早前林磊詢問林月兒的時候，將封得勝幾人趕出大廳，導致封得勝誤會，以為這事兒已經定下來了。

「那個.....林姑娘，之前的事，還請多擔待！」封得勝提前示好。

就這樣，林磊身邊莫名其妙多了一個，照顧自己生活起居的玄孫女.........

朝廷對於大沽海戰的旨意還未下達，林磊繼續過著他的宅男生活，倒是廊坊那邊，紅燈照傳來了新的消息。

聶士成的武衛軍坑殺義和團教眾。

當然，這是紅燈照單方面的情報來源，而紅燈照歸屬義和團，自然向著義和團說話。

可是，隨著各路情報匯總，甚至包括羅榮光那邊的軍方情報，林磊總算搞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聶士成陣前反叛，聯軍趁機突圍。

說好的「廊坊大捷」，為何會在林磊清除了八國聯軍後援的情況下，越打越糟？

究其原因，還是聶軍與義和團素來不合。

早在一個月前，聶軍在一次鎮壓義和團毀鐵路行動中，槍殺五百多拳民，為義和團及清廷當政者端王所仇視。

裕祿將阻擊聯軍歸功於義和團，並大賞義和團，而聶軍則分文無賞。

之後聶士成6月初奉命攻打天津租界時，義和團又乘機四處焚掠，聶士成派兵鎮壓，殺義和團千多人，義和團則詆毀聶士成通敵。

清廷下旨督責，聶士成非常氣憤，稱：「上不諒於朝廷，下見逼於拳匪，非一死無以自明。」

兩次事件過後，雙方勢同水火，直到此次廊坊之戰，徹底被引爆。

開戰初期，仍舊是清軍為主，義和團為輔。

直隸總督裕祿，命聶士成領配備重機槍的精銳部隊武衛軍，前往守衛天津楊村一帶布防。

又命義和團乾字門劉呈祥所屬，配合聶軍，劉呈祥手下，跟聶士成沒有直接仇怨，這也是裕祿安排兩人合作的原因。

西摩爾率領的兩千多聯軍，本就是雜牌軍，連西摩爾本人，都是以海軍中將職務，臨時暫代主帥而已。

讓海軍指揮陸戰，能打贏才有鬼。

因此西摩爾一行，剛至天津西郊楊村，便被聶軍和義和團包圍。

聶士成命令劉呈祥手下打頭陣上前線衝鋒，結果在八國聯軍的機槍下傷亡慘重。

義和團被迫掉頭，但又被聶軍用機槍掃射，在雙方的機槍下，一千多義和團民被殺殆盡。

之後，聶軍和聯軍才直接交戰。

劉呈祥還是想當然了，他跟聶士成沒有直接仇怨，可聶士成卻視所有義和團為「拳匪」。

一千多教眾被殺，義和團跟武衛軍的矛盾再次升級，雙方互相提防，誰也不願打主攻。

這種圍而不攻的戰鬥方式，讓西摩爾找到機會，丟下一半聯軍做誘餌，自己則成功逃回天津租界內。

原本這樣的對峙，要持續到八國聯軍主力來援。

然而就在6月19日，朝廷突然下旨，宣布同時與八國開戰。

同時，斥責聶士成所部，遲滯不前貽誤戰機，令其主動進攻，儘快消滅圍困之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