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章 病嬌的怒火
他說著便閉上了眼睛,做出一副受死的神情。
沈纖鑰氣紅了眼睛,手下的發簪便已然刺進了他的脖頸。
花凝連忙奪下他手裡的簪子,將沈纖鑰一掌拍了出去,她怒吼道:「沈纖鑰,你是怎麼答應我的?你說過不會再濫殺無辜的,那話說了不過一個月,你便將其拋之腦後了是嗎?你到底還有沒有一句話值得相信?」
沈纖鑰跌坐在地上,手上擦破了皮,沾染了幾分鮮血,他大笑起來,神情與昨晚別無二致,一樣的陰冷,一樣的可怕。
他笑著爬起身子,指著躲在花凝身後的清遙,道:「你還口口聲聲說什麼你們沒有關係,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我弄傷了他,你心疼了是不是?」
花凝原以為他會有幾分悔意,可是他竟這般變本加厲。
她後退兩步,才好容易穩住身子,道:「夠了,沈纖鑰,我累了,我們別再糾纏了。隨你怎麼想罷,你覺得我跟清遙怎麼樣都可以。你想怎麼樣都可以,你想殺了他,便先殺了我,我也不會還手。」
沈纖鑰更是憤怒,鮮紅的眼眶中留下兩行眼淚,道:「你為了他連死都不怕?花凝,你可真是偉大啊,你就這麼愛他?」
花凝不再說話,她什麼也說不出了,她也不在乎了,事情是怎麼樣的,都無所謂了,她太累了。
那人卻吼道:「他有什麼好?值得你這樣護著他,我比他漂亮,身份也比他尊貴。更何況,他只是一個不知道被多少人上過的低賤之人,還是說你就喜歡這種賤浪的貨色?」
「啪」一聲清脆響亮的聲音在沈纖鑰耳邊炸開,他的臉頰上硬生生的挨了一巴掌,那雪白的皮膚上瞬間便出現一個紅色的掌印。
花凝攤開手心,掌間的那根沾了一絲鮮血的簪子便出現在沈纖鑰面前,花凝閉上眼睛道:「沈纖鑰,算了吧,你放過我罷,殺了我,了結此事吧。」
沈纖鑰看著躺在她手心的那根簪子,睫毛輕輕顫抖了起來,他搖著頭,道:「不,你休想,休想我放過你,我就是要跟你糾纏,不死不休。」
花凝抿起嘴唇,緊緊地握住那根簪子便往自己的脖子上扎去。沈纖鑰本能的用手去擋,那根簪子便死死地扎進沈纖鑰的手背上,幾乎要穿透了他的手。
那人流著眼淚,道:「對不起,阿凝,對不起,不要死。你可以恨我,厭我,我也可以不再跟你見面,不再纏著你,只是求你不要做傻事。」
花凝鬆開了手,蹲坐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
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明明他們之前那樣相愛,到底是誰變了,才會叫兩人走到今天這個互相傷害的地步?
沈纖鑰蹲下身子,他想拍拍她的背,想安慰她,可是他怕自己又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
兩個人只是哭著,一句話也不說,一旁的清遙也正受著無比的煎熬。都是他的錯,他願意以死謝罪,但他不願意鳳訶在這裡受苦。
良久,花凝呆愣楞的起身,深吸一口氣,便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往屋裡去。
沈纖鑰也連忙站起來,跟上她。
花凝道:「別跟著我,別再跟著我了。」
這句話看似平淡,卻無異於將沈纖鑰推入萬丈深淵,他停住了腳步,他不敢跟上去了,他喃喃道:「好,我不跟著你,只是阿凝,就算你不再對我有任何憐憫。但你至少憐憫阿越,他還在等你去救他,答應我不要尋死。」
花凝沒有回答,只是徑直進了屋見門從裡面鎖上了。
沈纖鑰惡狠狠地瞪了清遙一眼,低聲道:「你等著,背叛我的人,只要我活著都別想著活命,你還有你那女兒,都得死。」
清遙頓時便跪了下來,他抓住沈纖鑰的衣擺,道:「都是我的錯,你若是恨便恨我一個人,鳳訶她是無辜的,你饒她一命,我求求你。」
沈纖鑰笑著一腳踢開清遙,清遙一個踉蹌便趴在地上。
「無辜?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我不光要殺了她,還會當著你的面殺了她。我原本還可憐你,你不值得被可憐,你跟你那心儀的瘋女人可真是天生一對,一個低賤一個狠毒。」
清遙哭了出來,他低聲道:「難道這是我所能操控的嗎?你以為我願意做這種事?她以鳳訶的性命相要挾,我有的選嗎?為何你們都要逼我,我不過是活死人罷了,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你做錯了什麼?你愛錯了人,你愛上了一條毒蛇中了蛇毒,難不成還要天下人可憐你么?」
是啊,沈纖鑰說的沒錯,他就是愛上了一條毒蛇,所有的一切都怪不得別人。
清遙艱難地站起身來,死氣沉沉的回屋去了。
他也累了,隨便吧,大不了便是一死就能解脫。如今他也左右不得,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一連兩日,花凝都沒有再出過門,宮人送來的飯菜也都放在門口,沈纖鑰看過她都沒有動。這樣下去,她會餓死的。
但沈纖鑰卻不敢上去敲門,他便每日都在門外吹竹笛給她聽,但裡頭那人從來沒有過任何回應。
這天夜裡,沈纖鑰終於忍不住了,他不放心花凝一個人在裡面沒有任何聲響。他甚至不敢想,她會不會做出什麼極端的舉動?
於是,他便趁著月色,悄悄從窗戶爬了進去,他心中告訴自己,只是看一眼,只看一眼她便再也不來打擾。
他進了屋子,屋裡黑漆漆的一片,隱隱約約看到床上正躺著一個身影。沈纖鑰便躡手躡腳的走到床邊,輕輕蹲下身子,那張日思夜想的臉便朦朦朧朧出現在眼前。
他忍不住落下淚來,她這兩日都沒有吃飯,臉便瘦了一大圈,他極力的隱忍不讓自己哭出聲來。若是吵醒了她,她會生氣,想到這裡,沈纖鑰便捂住自己的嘴巴,在床邊坐下,只是靜靜瞧著她。
他好像摸摸她的臉,可是他不敢,他想叫她的名字,可是也不敢。
從前在大靖,他怕是做夢也想不到會有這樣一天,他如此這般畏首畏尾的,只能趁她睡著了才能看上她一眼。
忽的,花凝翻了個身,嘴裡喃喃著,「纖鑰,別怕,我在這兒。」
沈纖鑰嚇了一跳,他剛轉身想要從窗戶逃出去,卻見那人又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原來是做夢,她竟然在夢中還在想著護著他么?
沈纖鑰搖著頭,眼淚一顆接著一顆往下落,心中難言的痛意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他閉上眼睛,心中想著,或許是上天在懲罰他先前那樣無理取鬧罷,他終是將花凝的耐心和對他的寵愛消磨殆盡了。
走到今天這一步,又能怪誰呢?
怪清遙嗎?不,該怪他自己,倘若他和花凝相敬如賓,舉案齊眉,如何能叫小人生了嫌隙。倘若他能稍微寵愛花凝一些,便不至於叫她這般失望透頂,這般身心俱疲。
沈纖鑰壓低聲音,喃喃道:「阿凝,我該怎麼辦,你才會原諒我?」
他搖著頭,自嘲的笑笑,到了這個境地,想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
他沒有注意到床上那人微微顫動了一下的睫毛,還有那睫毛下一滴晶瑩的淚珠。
沈纖鑰在花凝屋裡一直坐到天蒙蒙亮,才又從窗戶爬了出去。
花凝便緩緩睜開眼睛,眼眶紅潤,的看著那扇窗,喃喃道:「我又該怎麼辦,才能原諒你?」
花凝閉上眼睛,淌下淚水,一切都回不去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辜負她的信任。她已經分不清楚他到底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
這一日,沈纖鑰又坐在院子里,靜靜地盯著花凝的那間小屋,她依舊沒有出取飯菜。
夜裡他便再次悄悄潛入她的屋子,那人依舊是安靜的躺在床上,他還是坐在地上,安靜的看著她。
「別在來了。」床上那人突然睜開眼睛,開口道。
沈纖鑰被嚇了一跳,他連忙站起身來,道:「我馬上出去,你別生氣,我馬上就出去。」
花凝坐起身子來,低聲道:「你怕我嗎?」
那人搖搖頭,又點點頭,道:「不是怕,是愧,我心裡有愧。阿凝,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我,可是,你就算生氣也不要不吃飯。這樣,我明日叫清遙從門外將我鎖在屋子裡,我不會出來礙你的眼,你好好吃飯,好不好?」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帶著顫音,像是受了極大驚嚇才會這樣。
花凝有些心軟,道:「那你呢?他將你鎖在在屋裡,你怎麼吃飯呢?」
那人依舊顫巍巍道:「我沒關係的,我一點都不餓,真的,你不必管我,我沒事的。」
花凝翻身下床,靠近他,他卻往後退了幾步,撞倒了一個凳子險些跌倒。
花凝本能的扶住他,沈纖鑰頓時便濕了眼眶,看向那隻握在他胳膊上的手,道:「你還是關心我,是不是?」
他抬起頭,泛著淚光看向花凝,花凝這才鬆開他,低下頭,道:「我該怎麼對你?」
沈纖鑰從她的話中聽出了肯定的意味,他一把抱住她,道:「我不奢望你還能愛我如初,至少不要討厭我,阿凝,我求你,不要討厭我,不原諒我也沒關係,至少不要恨我。」
花凝嘆了口氣,沒有說話,沈纖鑰便慌亂了起來,他低下頭去親花凝的薄唇,又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衣裳里去。
此時,或許她該拒絕他的,可是她原本就是拒絕不了他的,這樣主動的沈纖鑰,她根本拒絕不了。
兩人半推半就便滾到了床上去,註定又是一夜無眠。
天蒙蒙亮起來,花凝便醒了過來,之間懷裡那人睜著眼睛瞧她。
花凝道:「怎麼這麼早便醒了,昨晚不是很累了么?」
那人低聲道:「我沒有睡,我不敢睡。」
花凝輕輕拍打著他的背,安撫他道:「為什麼不敢睡?」
那人顫巍巍道:「我害怕,一覺醒來,這些都是假的,我還是躺在我那冰冷的床上,你還是對我避而不見。」
花凝摟上那人的纖腰,手指輕輕在那上頭打轉,道:「不會的。」
沈纖鑰含著淚道:「阿凝,你原諒我了么?要是沒有的話,你繼續玩弄我也可以,到你消氣為止。」
花凝輕輕地吻上他的額頭,淡淡笑道:「你怎麼總是覺得我只對你的身子感興趣呢?」
那人垂著眸子,低聲道:「我如今除了這個,沒有任何能給你的了。」
花凝撫摸著他柔軟的長發,道:「那個葯吃了會難受嗎?」
沈纖鑰有些愣住了,道:「你,你相信我了么?」
「我原本也沒說過不信你的,是你自己突然那樣激動,還要對清遙下手,我才會一時昏了頭腦。大抵是被你氣的罷,都是那葯的緣故是嗎?」
沈纖鑰微微頷首,心中有些感動,原來她相信他的話。
「我當時只是一時沒想到清遙為何要騙我,才有些猶疑。如今這般,我卻好像明白了。」
說到這個,沈纖鑰自然也知道她指的是什麼。
如今,局勢已經很明顯了。花凝這幾日閉門不出,根本沒有人會去打暈清遙,但他卻沒有再發出哀嚎聲,由此可見,清遙他或許得到了解藥。
至於鳳燎為何會給他解藥,大抵是想要挑撥花凝和沈纖鑰的關係罷。
沈纖鑰嘟著嘴,委屈道:「你這幾日躲在屋裡,就是為了試探他?」
花凝笑著搖搖頭,她哪裡有那個聰明才智?
她確然是生氣了,並且氣的很厲害,一時間根本就將清遙的事情拋之腦後了。可一覺醒來卻又漸漸察覺不對,沈纖鑰那樣氣憤,不殺了清遙泄憤便罷了,怎麼可能會幫他?
故而第二日,她仍舊在屋子裡不出去,果然隔壁還是一片寂靜。
原本驗證了自己心裡的想法,花凝便打算去跟沈纖鑰說此事,誰知當晚那小可愛便悄悄地溜進來。
起初花凝也是在熟睡中,只是那人身上那股熟悉的蘭花香味,叫花凝夢到了他,隨後便醒了過來。
只是,她不知該如何面對他,便只好假裝還在熟睡,卻沒想到那人竟然在她床邊守了一整晚。
花凝心中被他攪得凌亂,便又將自己關在屋子裡一整日。她這一日細細的反思了最近發生的事情,沈纖鑰被送進來的太巧合了,他的壞脾氣也來的太巧合了。她這才開始相信沈纖鑰說的話。
花凝笑道:「怎麼可能呢?我怎麼捨得你難受。」
身旁那人卻還在委屈著,道:「你早就發現了,但是你卻不告訴我,叫我繼續難受,你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