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章 願不願和我成婚
那晚清遙溜出院子,沈纖鑰便也不敢在花凝屋裡多待,只是跟她溫存片刻便翻窗出去了。
果不其然,次日天剛蒙蒙亮,便有侍衛來請沈纖鑰去女皇陛下寢殿。
山雨欲來,沈纖鑰早就做好了準備,他隨著那侍衛來到鳳燎的寢殿,那人正一身紅衣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
見他來了,鳳燎連忙起身迎上來,青蔥般的手指輕輕撫上沈纖鑰的臉龐。
「小美人兒,你看你,才一個來月,怎麼又瘦了?我看了可真是心疼的很,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
沈纖鑰一把拍開那人的手,狠狠瞪她一眼。
他強忍著怒火道:「還不都是拜你所賜?你費盡心思挑撥我和花凝的感情,如今她對我失望透頂,避而不見,你滿意了?」
鳳燎攤攤手,笑道:「小美人兒,這可怪不得我啊,若是你那心上人真的那般愛你,如何會被一個外人挑撥。以我看啊,那女人也不過如此,我說過的,這天底下只有我們這樣同病相憐的人才應該在一處。」
沈纖鑰被氣的牙齒都打顫。
鳳燎見了笑的更加歡快,便又坐回原來那椅子上,並示意沈纖鑰坐到她身邊。
沈纖鑰翻了個白眼,便將目光瞥開,道:「如今你到底想怎麼樣,不必再賣關子。」
椅子上那人端起桌上的茶碗,用茶碗的蓋子輕輕拂去上面飄著的茶葉,不緊不慢的泯了一小口。
她緩緩放下茶碗,道:「別心急啊,小美人,過來坐下喝口茶再說。」
沈纖鑰看向那張桌子,果然上面擺放著兩個小茶碗,他勾起唇角道:「這回下的什麼葯,助情葯么?」
鳳燎的神色立刻黯淡了下來,只一瞬便又立刻恢復了原本歡脫的模樣,她有些自嘲的笑笑。
「你以為我會做出那樣下作的事么?若是如此,恐怕你早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我怎會如此這般籌謀?」
她這話自是沒錯的,可沈纖鑰卻極為不屑,叫她說的好像還是個品行高潔之人了,不過是個卑鄙小人罷了。
見他沒有說話,鳳燎才淡淡開口,道:「不過你最好還是聽我的話,雖你那心上人與你撕破了麵皮,但你應該不會希望我殺了她或是殺了你的兒子罷。」
她在威脅他,但他卻不得不聽從她的命令。
沈纖鑰在她身邊的椅子上坐下來,故作平淡的喝了口茶。
鳳燎這才歡喜的又笑起來,道:「這樣才乖,只要你順著我,我說不準一高興還會放了他們二人。」
沈纖鑰驚呼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鳳燎哈哈大笑,道:「自然,我向來不說假話的,只要你跟我成親,自願留在我身邊,我自然不會為難他們。當然,那女人便罷了,你若是心裡記掛著你那兒子,我也可以將其視為己出。」
沈纖鑰不自覺的捏緊了拳頭,鳳燎瞧了更是笑的妖魅。
良久,沈纖鑰才平復心中的怒意,道:「我只是好奇,這樣的身份,什麼樣的男人得不到,為何偏偏對我這般糾纏。甚至連我並非處子之身也全然不在意,你到底為何這般執著。」
是啊,這天底下男子這麼多,他不過是其中之一。雖他容貌及其艷麗,即便找不到如他一般貌美的,但只要她願意,便可以搜羅各式各樣的美人進宮,至少那些人看上去也算心甘情願。
但她偏偏不要,她自小便孤苦,從未受過一次溫暖,她想要的不是美人,也不是才人。她想要的從來都是一個能懂她陰暗的人,故而只有跟她一樣的人才能入得了她的眼。
自登基至今,她第一次遇到了這樣一個人,他的眼神和她很像,雖然不清楚他心中的仇恨,但跟她的或許只多不少。
鳳燎愛的從來不是沈纖鑰或者是清遙,她愛的是她自己,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給自己一些溫暖。
她不過是偏執的認為,沈纖鑰是這樣一個人。可惜的是,或許他是,但他卻不是她的,這才使她痛苦。
沈纖鑰見她沉思,又道:「你之前說你以前活得很苦,但你身邊明明就有一個深愛的你人,是你自己不珍惜,偏偏要去拆散別的人。」
鳳燎被他徹底激怒,她瞪大了雙眼,道:「你懂什麼,你說那個人他愛我,真是荒唐可笑。你不知道他對我做過什麼吧,那個賤人他對我下毒,強佔了我還做出一副要對我負責的樣子,真是叫我噁心。」
這確實是清遙的錯,他的想法原本是沒有什麼的,倘若是花凝一直對自己不冷不熱,或許依著他的性子也會做出同樣的事。
可那又是不同的,花凝和鳳燎是不同的,花凝心思單純,她只會覺得是自己傷害了他,故而想要對他負責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鳳燎呢?她從未受過半分溫暖,一個心底滿是陰暗的人,只會認為那是對她的羞辱,對她的折磨。
沈纖鑰搖了搖頭,道:「說到底,你不過是不信他罷了。即便是到了今日,你仍然不相信他心裡有你,你只覺得他是為了佔有你。你錯了,他是想要將自己獻給你,你會錯了他的意。」
那個激動的人,身子微微顫了顫,良久她才冷靜下來。
鳳燎嘲笑道:「你們不過相識一個月,你又了解他多少?你可別忘了,他背叛了你,一個叛徒能有什麼心?這般骯髒的心,裡面有我,也叫我噁心。」
沈纖鑰覺得清遙可憐,但是鳳燎比他還要可憐。至少清遙知道自己要什麼,但鳳燎卻不知,清遙知道何為愛,鳳燎也不知。
這樣的兩個人,終究不會有好結果的。
沈纖鑰嘆了口氣,道:「即便是他做了哪些,我依舊可憐他,一個連死都做不得主的人,能有多麼罪惡?」
鳳燎卻不以為然,道:「你不過是被他純良的外表騙了罷,他根本就不值得可憐,他天生便是低賤之人,就應該活在泥潭裡。我只要一看到他,便想將他弄得更臟,那樣才最適合他。」
沈纖鑰此時才感到,鳳燎從來都不是一個邪惡之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緣由的。她的殘忍也和他一般,只是對那些傷害過自己的人,除此之外不過就是對他人不關痛癢罷了。
或許她的心性真的沒有那般糟糕,這或許便是她從未想過佔有他的原因。
「我曾經聽人說起過,愛之深則恨之切,」沈纖鑰搖著頭笑了笑,「或許有一日你終會明白,你最痛恨的人才是最愛你的人,到那時你才應該恨,恨你自己如此愚蠢。」
鳳燎沒有生氣,只是笑著,道:「只可惜,不會有你說的這一天,我說過,你早晚會是我的,即便是愛也好恨也罷,糾纏不休的只會是你和我,不會再有旁人的餘地。」
沈纖鑰皺起眉頭,深吸一口氣,道:「繞了半天,你還是不打算放過我?你當真不在意我曾有過別的女人?」
鳳燎莞爾一笑,搖了搖頭,專註而又認真的看向沈纖鑰。
「我不在乎,就算你現在不愛我,我也不在乎,只要你願意留在我身邊,只要你每日與我說說話。或許你想跟我撒嬌也可以,只要你願意教我,我可以學著包容你疼愛你,絕對不會比那個女人做的差。」
這番話真真是令人感動,只可惜所託非人,倘若這話是對清遙說的,他心裡還有多麼的愉悅。
沈纖鑰有些驚訝道:「你真的肯為我做到這等地步?」
鳳燎見他鬆了口,便連忙笑道:「當然,我向來說一不二,所以你願意跟我成婚么?」
沈纖鑰閉上眼睛,良久才緩緩開口,道:「我答應你,但我有兩個條件。」
聽了這話,鳳燎便立刻站起身來,歡喜道:「別說兩個條件,便是十個百個我也可以答應你。」
沈纖鑰神色柔和下來,道:「第一件事:你也知道,花凝雖狠心與我斷絕來往,但是我此刻心中尚且有她,給我一個月的時間,叫我與她和阿越朝夕相處。以此便當做我與他們告別,也當做我和從前告別。
第二件事:我們成親后,你便要信守諾言放她二人出宮,不能為難他們或者在背地裡對他們下毒手。」
這兩樁事看上去都合情合理,但鳳燎卻是個及其小心的人。
她疑惑道:「我將他們送到你身邊,你不會想著帶他們二人逃出去吧?」
沈纖鑰笑的凄慘,道:「即便是我想要帶他們走,怕是此時花凝也不願意吧。我們已經斷情決意回不去了,我不過是想再看看他們罷了,更何況這深宮大院,我又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如何能帶他們出去?」
鳳燎細細一想,倒也是這麼個道理,諒他也沒有那個本事能逃出去。
「我可以答應你,只是我可以允許你跟花凝告別,但花越必須留在我手裡。我雖然並非不相信你,但終究是防人之心不可無,我想你應該也不想自己的兒子看到你二人撕破臉的樣子,除非……」
鳳燎說著便面露凶光的看向沈纖鑰。
她說的確實有道理,沈纖鑰不想叫她起疑,便道:「好,就依你所言,但那院子實在是冷清的很,我想要一處大一些的地方。」
鳳燎想了想,便笑道:「可以,我都答應你。」
雖然面上鳳燎都一一答應下來,但卻還是都留了一手,她給沈纖鑰安排了一處寬敞的宮殿。
隨後她便命人將花凝也送了進去,並另外叫人去把清遙帶到她的殿中。
清遙進了殿,便拱手道:「女皇陛下,心愿已經達成了,如今是否應該兌現諾言放了我和阿訶?」
鳳燎嬌笑道:「何必如此著急?況且我還沒有真正得到沈纖鑰,我還需你幫我才行。」
清遙靜默了下來,不再開口。和以往不同,她沒有在他面前自稱是朕,清遙知道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她很生氣,一種便是心情愉悅。
他很少見她高興的時候,大多都是氣急敗壞的,但今日卻不同,言語間她的眉眼中都是笑意。
清遙張了張嘴,他第一次見她這樣開心的笑容,但他心中明白,這笑意來自另一個男子。即便此刻她對著他笑,但卻不是為他而笑。
那人見他不說話,便道:「下個月,我便會與沈纖鑰成婚,到時候我自然會放你二人離去,你不必擔心。」
成婚?原來是要跟沈纖鑰成婚了,難怪,難怪即便是在她如此痛恨的人面前,她都這般欣喜。
清遙的眼睛里泛起一絲紅潤,為了不叫她發現,他連忙低下頭去,聲音有些顫抖道:「那真是,恭喜女皇陛下了。」
不知為何,聽他說出這句話,鳳燎心中卻沒有那般愉悅,反而有一絲沉重。
她忽而想起了沈纖鑰說的那番話。
他說,或許有一日你終會明白,你最痛恨的人才是最愛你的人,到那時你才應該恨,恨你自己如此愚蠢。
鳳燎輕輕捏起清遙的下巴,那張清秀的臉上全是疲態,一雙漂亮的眼睛里泛著紅,眼眶中似乎有淚珠在泛著光芒。
這一瞬,鳳燎心中有些驚異,她不禁心道:這個人真的愛自己么?
清遙只覺得自己的遮羞布被她扯開,便連忙掙扎著低下頭去,他淡淡道:「女皇陛下,是我失禮了。」
鳳燎收起心中的那一絲猶疑,道:「無妨,今日我高興便都不與你計較了。今日叫你來可不是要告訴你這樁事的,如今沈纖鑰和花凝從禁院搬了出來。雖說那兩個人想從皇宮裡逃出去難於登天,但我還是得對他們有所防備。」
清遙暗下眸子,道:「所以,女皇陛下想派我去看著他們?」
鳳燎輕輕撫上他的臉,笑道:「雖說我心中一直厭惡你,但不得不說你是最為了解我的人,我心裡想什麼不用明說你便猜得到。這般一想,或許我跟你好像也是樁美事。」
這番話無疑在清遙脆弱的心上又狠狠地重擊了一番,他痛得幾乎要昏聵過去。
那人聽了,眼睛中閃過一絲光芒,但很快便消失不見。
鳳燎細細將他的反應全部收進眼底,又哈哈大笑起來,道:「你不會當真了吧,你這般低賤之人如何配得上我。你可別忘了,自己被多少人碰過了,你可是一朵真真的蓮花,開在淤泥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