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南國魚盡歡3
花晴又繼續說道,「姑娘,花晴知曉姑娘對少爺的感情。只是少爺心屬只有一人,還望姑娘早日離去,免得卷進花家後日的紛爭。」
南魚把鑰匙重新塞進她手心,吸了吸鼻子,笑道,「我知道,你家少爺雖不是什麼好人,他也不喜歡我。可是我喜歡他,就沖著這個,我也會想辦法救他的。」
「姑娘……你這又是何苦呢……」
「你讓我見見他,你家少爺可不能死。」南魚拍拍她的肩。
他死了,她拿著他給她的錢去生活一輩子?
真缺德啊,花盛曜。
我要你好好活著把錢親自交給我手裡。
將眾人遣下,李晟幾分擔憂地離去,「姑娘,可得抓緊時間啊……」
「我知道。」南魚揮揮手。
將視線投向床上的那人。
他唇角緊抿,像極了乖巧的孩子,眉毛在昏迷中也竟這樣不舒展,滿頭銀絲鋪了滿床,南魚伸出手指輕輕撫平他的眉宇。
很少看見他這樣子,沒有防備的樣子。
帶著幾分孩子氣。
真是個禍害,南魚暗罵,吻上他的唇,手裡卻飛快地開始動作。
以脈觸脈,以蠱渡蠱。
師傅說,那蠱真的很厲害。
果然,真的很厲害。在感覺到他血液流進自己身體的時候,卻是伴隨著疼入骨髓的極致痛楚。
花盛曜,此後,無論生死,我們的血液都已交融。
我們很像吧?都是那樣極端愛著的人。
只是因為我喜歡你,只是你,所以,我願意。
李晟訝然之際不停翻看花盛曜的手腕。
「閔君,太奇怪了,這種方法,雖然很殘忍,卻是足足救下了你的性命,半生足以無憂了。」
花盛曜不言不語,異色雙眸不帶一絲情緒,只是打量自己的兩隻手腕的傷口。嘴唇也有幾分疼痛。
花晴打量了下四周,並沒有發現那個女子的蹤跡。
「少爺。南……」
「我累了,你們都下去。」花盛曜目光放向室內一角,看不出他實際在想什麼。
花晴心裡一沉,拉著李晟退出門外。
南姑娘,你賭輸了,少爺真的不是那種會因為你付出生命而對你動心的人。只是,希望你,此刻平安。
花盛曜只著了一身淡藍色的單衣,滿頭銀絲未綰起,懶懶散散地泄了滿肩,身體還有幾分疲軟,他走得極慢,卻是朝著地宮走去。
畫中人不施粉黛鉛華銷盡顯天真,柳眉如煙,卻漸漸變成另一張有幾分相似的臉,只是那眼,懶眼帶媚和幾分壞笑。
花盛曜拿著那枚琉璃印章重新放回桌案上,對著一角道,「出來。」
玲瓏麗影從角落走出,「你這人,真無趣。當做沒發覺不行么?」南魚抿著唇似乎極為不高興。
花盛曜抬眼看了她一眼,似是極漫不經心,「這禁地被你闖入,我從未追究已是對你最大的縱容,你還想怎樣的無法無天?」
南魚手裡搖晃著自己的辮子,瞎咧咧道,「我救你一命,你可當還我一個要求。」
花盛曜重新環視屋內的畫,「講。」
南魚忽的笑起來,面容極是明艷妖嬈,生生將畫中人比了下去,她手裡多了一份火摺子,慢慢說道,「我要這些畫。」
她面容姣美,耀如春華,此刻做出的行為看上去很有挾天子以令諸的味道。
她看到他慢慢靠近自己,還有他唇角噙著的帶著嗜血意味的笑意和危險。
他伸出一隻手拂過她的臉龐,最後卻是滑到了她的脖頸處。
他的異色雙瞳開始顯現出他真實的情緒,「你膽子真的很大,難道你以為僅憑你救過我一命就能命令我做任何事嗎?」
南魚胸口處疼痛地快要炸裂開一般,她咽下上涌的血腥味,毫無畏懼的直視著他。
「花盛曜,我從未想過要命令你做任何事。我只是想……」
嘴角仍是溢出了血,她剛剛還強作鎮定的目光已控制不了的急速閃動,「只是想救贖你。」
「以我……之命。」
花盛曜的手上並未使力,卻已感覺到她逐漸渾身失力下滑。
她也再沒辦法與他對視,她軟軟地埋下頭,努力說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也知道……你留下我……僅僅是因為我與那女子同姓……可是,我就是想你活著,想你……好好活著……我就是這樣子的人。你討厭我也罷,沒感覺也罷……只是花盛曜……這是我換給你的命,你得好好的……活下去……活著,才可能……搶回你想要的東西……媽的,花盛曜……這蠱真的很痛……」手裡的火摺子並未打開。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抬起臉看他,認真地看他,「我的話……是很多……可是……花盛曜……你的……眼睛……真的……真的……好……美……」
看著她最後消失在空氣中的氣息,花盛曜似乎覺得周遭的事物回到了很多年前,他被尹安殘虐的那日,有隻修長細膩的手慢慢遞給他,也對他說著,「你的眼睛,真好看。」
他看著她,那女子的臉,赫然變成了南魚的臉……
花晴看到花盛曜從地宮走出,懷裡多了一位女子。
而地宮門口,卻冒出了滾滾濃煙。
「少爺,地宮那裡走水了?」
「無需管,燒了。」
「是。」花晴唏噓感嘆,少爺寶貝的跟什麼一樣的地宮密室,如今終究被自己的一把火給了結掉,看來今後少爺的寶貝應該是要換成他懷裡的……
「南姑娘怎麼了?」李晟後腳跟來。
花盛曜看了他一眼,不覺加快了腳步,「醫不好,自己去領花訣令。」
李晟打了一個冷噤,竟然拿滅絕人性,慘絕人寰的大陸頂級追殺令來威脅自己……嗚嗚嗚……這傢伙……愈見心理變態扭曲啊……
「醫不好。」李晟面上大有視死如歸的神情。
不怪他啊,真的不怪他,這世上最難解之蠱便屬「離魂噬魄」,還一連兩次讓他解蠱,西鳳花也給閔君這臭小子用完了,西鳳花期七年成熟,這世上一花難求,莫非讓他等到七年後再給這姑娘醫治?就算得了西鳳,他也是毫無把握解去這蠱的。
花盛曜整個人處在陰影里,臉上的表情隱去顯得十分模糊。
李晟最後聽見他低聲道,「果真留不住了嗎?」是與他平日的沉穩冷靜不符合的調子。
李晟一下子想起很久以前,他們都還年幼的少年歲月,他最後見到閔君變成花盛曜的那年。
那時的閔君眉眼稚嫩,還並未被仇恨憎惡所改變。
閔君被花家的家衛送走離開的時候,還立在船頭遙遙向他招手,「阿晟,我一定會回來的,你和娘親都要好好等著我回來!」
此去經年,閔君娘親被花家的其他幾房掌勢迫得早早去世,可他在這世家鬥爭中無以保全閔君的娘親。
他再見他,已是舊人不識。
那樣子的閔君,層層偽裝將自己包裹地密不透風,無從看透。
心狠毒辣,陰冷沉著。
他從醫多年,手上救下無數性命,如今卻只能眼睜睜見著閔君傷人,亦傷己。
罷了,從此他只想守著閔君,願能替他背下部分孽債。
他李晟不是不知道,他悄悄救下那些從閔君手裡折磨后的人,加以醫治。閔君也是知道的,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不見。
可是,這一次,閔君所想留住的,他卻束手無策了。
他苦笑,難道上蒼能殘忍到如此地步?
門忽然被人大力震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