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是誰在執迷不悟

「廢話少說！」

惡龍不耐煩地嘶吼著，朝和尚撲了過去，毒焰熊熊，肆虐向前。

他等這一天等太久了。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這禿驢有什麼自以為是的代表天地法則，對他的行為進行審判。

這世界無非就是弱肉強食，勝者為王。誰主宰，誰制定規則！

「住手！」

他以為是之前逃掉的小狐狸。側過身，獰笑著，陰惻惻地說，「小狐狸，這麼迫不及待地想去死嗎？」

「我讓你住手！」

那清脆的聲音堅定地吼道。卻來自於惡龍的身後。

惡龍扭過頭，看見一粉色衣衫的年輕女子，風華絕代，滿臉淚水。

「無妨。」高僧淡然地凝視著惡龍，凝視著他猩紅的眸子。「你們都不要過來。毒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這是毒龍最討厭最憤恨的兩句話。徹底激怒了他。

「去死吧！！！」

僧人不躲不避，也沒有做一個結界。

任憑毒龍的火焰包裹、炙烤。任憑毒氣繚繞。任憑毒液澆灌頭頂。

就那樣淡定地站在那裡。似乎在無聲地承受著因果的業力。

濃濃毒霧、火焰中，朦朧中可見他傲然挺立的身影。

惡龍以為和尚有傳說中的金鐘罩護體，故而如此淡定無懼。轉而直接大口咬了過去。

這才發現，和尚早就成了一堆枯骨，且在不斷地散掉，化為灰燼。

然而，這不妨礙他泄憤。哪怕是個渣渣，也要吃得一乾二淨。

他毫不猶豫地吞了下去，瘋狂地咀嚼著。卻似乎牙縫都填不滿。

「住手！住手！我喊你住手！」

他置若罔聞，再次將嘴裡嚼得渣渣都不剩。今天誰都不能阻止他殺了這禿驢。

舔了舔舌頭，陰惻惻地獰笑著，「你們都這麼迫不及待地想去死嗎？還是想陪我一起快活？放心，我總會有一天修成人形。你們陪我雙宿雙飛呀？」

「你不要臉！根本不值得師父這麼費心！」

粉衣少女憤恨地指著惡龍，咬牙切齒。

「我要為師父報仇！」

「別激動！你師父讓你不要報仇！」白芸一直降低存在感，壓根無法消化再次水遁後到此時的超大信息量。情急之下，對粉衣女子大喊。

「喲。那禿驢果然是個男盜女娼的王八蛋。竟然還有個這麼如花似玉的徒弟，不，還是兩個。想想還真是香艷。你們是不是那個啊？是一對一，還是一對二！」

惡龍淫笑著。猩紅的眸子里滿是憤恨。

被關在瀑布下這些年。只有憤怒。只有恨。無他！

「唉！」洞里傳來一聲蒼涼無盡的嘆息。

毒龍這才發現，那和尚竟然沒死。竟然又站在白芸的身邊。就那樣帶著淡然、悲憫地眼神看著他。

「你是人是鬼？？？」

說完，立刻對著白芸和和尚噴出火焰和毒液。再次將他們包裹其中。

「如夢亦如幻，如露亦如電」。

「如夢亦如幻，如露亦如電」。

「如夢亦如幻，如露亦如電」。

洪亮磅礴的禪誦聲如洪鐘大呂般響起。

「你住手！」

毒龍愣神間，突然被身後死死地抱住，他猛力掙扎，竟然無法動彈半分。竟然掙脫不過一個柔弱女子。

他本可以直接將女子直接震飛、掀翻、或者火焰直噴。卻被心底的一絲微弱卻似乎又深刻的震顫所束縛。

毒龍聞到了一股非常非常熟悉的味道，很親切很親切的感覺。彷彿是深情的戀人在呼喚他。

心底的震顫越來越強，讓他驀然地升起來莫名其妙的溫柔，讓他忽然就平靜下來。

他也猛然發現，此前被他連根拔起的那棵桃樹竟然又長回了原位。

彷彿一切沒有發生過。

「你、你是桃樹？你是桃樹精？」

「不，我不是。我，」少女抱著惡龍的身軀，流下了淚水。「我是你的善念。」

「我的善念？我沒有善念。我就是條無惡不作的毒龍！我生來就是惡龍！老禿驢。你要殺要剮給個痛快。我在潭底受夠了！」

毒龍憤恨地說。他那滿腔的怒火才是戰意所在。突然加塞進來的感情戲讓他心底只有溫柔和愛戀。

這一定又是那老禿驢搞的戲碼！

「你聽我說完。我真的是你的善念。你歷劫那天，山洪暴發，我娘親懷著我被衝到河裡。是你把我們帶到了岸邊。後來，雖然我和我娘親都死了，但我附身到了邊上的一棵桃樹上。」

毒龍一愣，微微顫抖，仍堅持猛地一甩，將少女甩了出去。

當年是做了這麼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所以那嬰靈附身桃樹，這麼多年日日陪伴他？給他桃子吃，聽他說話，聽他哭，聽他笑，被他踢，被他捶的那棵桃樹？

他的心裡竟然生出來一種別樣的激動和愛戀。這種情緒讓他害怕。

死禿驢，太變態了。

一定就是為了讓他現在心軟，讓他內疚，讓他無法趕盡殺絕。

「你走開！你就是禿驢的同夥！死禿驢，死和尚。去死吧。」

說完，即不顧一切地再次將褐衣高僧吞入嘴中，反覆咀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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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死不了，兩次、三次、四次......

「他已經死了，或者說涅槃了......」白芸手裡握著杜禪音送給她的那支簪子。隨時準備出擊。手裡的掌中蓮花，也莫名其妙在發燙。似乎，她只要想，便可以隨時使出來。

若不是來之前，老和尚已經交代好了種種身後事。讓白芸只做旁觀者，不要牽扯因果。就剛才那惡龍的諸般惡語，惡行，她早就出手相護。

「我師父，他......真的涅槃了？」桃兒捂著胸口急聲問道，淚如雨下。

「是。」白芸點了點頭。她想說，我有他的舍利子為證。卻生生又咽下去。情勢不明。還是不要多生事端為妙。

自古桃樹辟邪，可造桃木劍。今日聽說竟然還可依附嬰靈。

這樣說，是不是算萬物有情呢？

「你知道他是誰嗎？他就是你吃掉一家人，包括幾個月大小嬰兒的那家的爺爺。那天只因上山給孫子采治咳嗽的草藥，才免於一難。他本可以殺了你，為他們全村人報仇，卻最終選擇了寬恕。今天更是以身飼虎，讓你發泄這些年的怒火。求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桃兒說完這番話，凝視著白芸身邊空蕩蕩的位置，潸然淚下。前塵往事，湧上心頭。

是師父，發現了附身在桃樹上，及時救回不久魂飛魄散的她。

是師父，心存慈悲，將她連同桃樹帶回，埋藏在禪寺里。日日聆聽佛法，接受佛法開化。

是師父，幫她實現了報恩的心愿。

是師父，讓她親自見證了慈悲和寬恕的力量。

「師父說，你若發心懺悔，放下執念，回頭是岸。這山洞便是無垠大地。」少女桃兒含淚說道。

「住口！他是他！我是我！」

毒龍憤怒地衝出山洞，朝著水潭上方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