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櫻花鞦韆
「你胡說什麼!這種事也能誣陷,退一萬步說,若她真是如此,二郎能對她這麼好。」一旁的劉太婆當即呵斥道。
「還不是被她勾的不辨是非了,我說的二郎根本不信!也是……本就無憑無據,你們不也不信。」
秦婆子說著眼淚不停流淌,竟有三分真意。
「這……」
畢竟是家醜,原本向宛蓮的左鄰右舍,倒不知如何說道了。
「婆婆為何這般對待宛蓮?」站在遠處的宛蓮冷笑一聲,滿臉淚水走了過來,一副受盡屈辱的模樣。
呵呵,不就是裝嗎?看誰裝的過誰!尼瑪你個糟老婆子!竟然還敢污衊我!
一看到宛蓮,秦婆子就氣不打一處來,指著鼻子就罵道:「你敢做還不讓人說!」
「婆婆平時打罵兒媳立規矩,我都忍了。可是女子名節涉及到夫君顏面……婆婆這般污衊,將夫君與武家置於何地?」
宛蓮哭訴著抹著眼淚,一隻手裝似不經意的上抬,露出一片傷痕。
青紫的掐痕,打痕頓時看著著實是凄慘,一群婦人原本有些懷疑的心頓時都收了回去。
紛紛說道:「宛蓮平日可是孝順的很,做事又勤快,哪裡用得著立規矩了,竟這般狠心。」
「是啊,你看那掐痕,照誰受得了。」
見狀,宛蓮內心卻是冷哼一聲。
一群聽風就是雨的牆頭草,若不是自己今天正好經過,明日不知道傳成什麼樣子。
秦婆子見狀狠狠地瞪了宛蓮一眼,辯解道:「是,做算是我立規矩立的過了,可她勾外男,我能不懲治嗎?」
「明明是婆婆逼宛蓮去做客妻,宛蓮寧死不從,夫君這才帶宛蓮另尋住處,怎麼倒成了宛蓮勾……」
宛蓮卻是哭的越發可憐,強忍著淚水在眼裡打轉。
「你說我強迫你,我哪裡強迫你了,這事還能強迫不成?」
秦婆子看著宛蓮這副軟弱的樣子,分外得意。
我就說嘛!不過一個賤人,還能翻出天不成?虧得大媳婦嚇成那樣,看我回去不收拾她!
「宛蓮一身的傷,都不敢反抗,如何敢逆著婆婆行事?更何況宛蓮素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哪裡見得著外男?」
宛蓮抹掉淚水,再次說道:「且不論這些,前幾日婆婆逼迫媳婦的時候,夫君可是在場的,這些總不會錯。」
「你……胡說八道!我還能給自己兒子頭上戴綠帽子不成!」
秦婆子見眾人的神色都微妙了起來,惱怒著就要上前打罵。
「秦婆子,你這是做什麼!」李家嬸子一行人上前攔住說道。
只是還沒動手,便被人攔了下來。劉太婆出聲呵斥道:「之前你們爭執我們也是看到的,你當我們眼瞎嗎?宛蓮脾氣好不與你計較,你可別給臉不要臉!」
「你……你們一個個的都欺負我著老太婆,我不活了!」
秦婆子看事態不對,坐在地上撒起潑來,哭喊道:「媳婦兒是個蕩婦,兒子也是不孝,就連你們也不信我!我不活了!」
宛蓮冷眼看著這一切,嘴角微微勾起。
既然現在你沒法收場了呢,那我就在讓場面更加勁爆點吧!
於是宛蓮便當即哭著上前,哀嚎道:「婆婆,您這是要逼死宛蓮啊!」
「你個賤人!賤人!」秦婆子見她哭的凄慘,更是狠狠罵道。
聽到這話,宛蓮心中暗笑一聲,面上脖子一梗,一口氣沒上來,暈了過去。
「宛蓮!」
「宛蓮!」
……
再醒來時,已經回到家中了。陽光斜斜的照入房間,帶著一絲懶意就要落下。
回想著暈睡前的情形,自己暈倒似乎是嚇壞了一群人,眾人束手無措的叫了武戌來……他好像還發了火?
其實她原本打算到家眯會就醒來的,但是聽著一群婆子七嘴八舌的說道,實在是聽得頭暈。
再加上那個懷抱確實很舒服,然後就……睡著了……
宛蓮睜著大眼睛,滿臉懊惱,五官都快要皺在一起了。竟然到了這個時辰,什麼事都辦不了了……
「怎麼了這是?」武戌一進來就看著她這麼搞怪的樣子,頓時好笑的問道。
突然的話打斷了宛蓮的思緒,她猛地一驚,捂著頭說道:「沒什麼……就是我的頭還有些暈……我是不是把腦子摔壞了?」
「胡說什麼呢。」武戌無奈的拉下宛蓮的手,小心的吹涼湯藥這才遞過去,說道:「把葯喝了。」
「你看,還說我胡說,都得吃藥了。」宛蓮說著委屈,便嘴一撇,眼淚汪汪的就要流下眼淚來。
武戌頗為無奈的看著自家媳婦,輕笑了一聲,說道:「你這戲在我面前還要演下去?」
「……」宛蓮聞言一怔。
被識破了?不能啊,那群人說的話自己聽得清清楚楚,哪裡遭到懷疑了。
宛蓮輕斜了下眼睛,有意的小聲嘀咕道:「明明就是婆婆欺人太甚。」
「以後我不在的時候,你就避開她點,不然再裝暈幾次,腦袋可真要摔壞了。」武戌說道。
想到她裝暈倒下時也沒個人接住她,萬一碰到石頭什麼的真的受了傷,武戌越想越后怕。
抬頭卻看見宛蓮故作委屈的樣子,好笑的點了下她的額頭。
宛蓮不滿的瞪著武戌,像只憤怒的小獸,眼裡能噴出火來,看的武戌很是無奈。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已經能夠分辨她的情緒了。喜歡皺眉的小動作,不自覺抖動的睫毛,還有此刻心虛的眼神,漂浮不定。
「知道了。」宛蓮悶聲說道,見已經被拆穿也再不隱瞞,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
「也不知道哪裡得罪了她,這般揪著我不放。」想起秦婆子對待原主的態度,宛蓮不解地開口嘟囔道。
「你呀,不也是睚眥必報?」武城反問著,嘴角微微上勾,眼中滿是笑意。
沒等宛蓮回答,武戌又低下頭,斂了笑意說道:「這事恐怕是我連累了你。」
武戌一直因為這事,覺得有愧於宛蓮,畢竟是娘一直不喜自己,連帶著自然也就不喜宛蓮了。
看著宛蓮疑惑的表情,武戌繼續解釋道:「從小娘就不怎麼待見我。山裡,路上,被遺棄過多次,我都記不清了。」
「幾番折騰著長大,娘也越來越容不下我,我這才去參了軍。」武戌看向窗外,雙眉緊緊皺著。
宛蓮看著武戌略帶傷感的樣子,心微微抽疼,小心問道。「你不恨她嗎?」
似乎是想到了之前的事情,武戌許久沒有說話,周身的氣壓卻是越來越低,眼神中的不甘幾乎就要溢出。
「我也不知道……記得小的時候,經常看著她牽著大哥和三弟,一前一後的走著。唯有自己,像個影子一樣,被丟棄在後面。」
想到之前的希翼,武戌苦笑著說道:「那個時候多麼希望她能停下來,哪怕只是叫下我,讓我跟上。」
「後來,可能是糟心的事發生了太多吧,也就斷了那份念想。」
武戌說完這些,便沒再開口。房間里一時間安靜了下來,讓宛蓮下意識的看向了武戌的臉。
她從未見過武戌這般低落的模樣,剛才的那種心疼再度出現,宛蓮伸出手試探著握住他的手。
在她覆上去的瞬間,武戌的手微微一動,卻又平靜了下來。
宛蓮垂下眼眸,想著自己當初也是這般。
明明是受人敬畏的兵王,卻像個無處可依的浮萍,感受不到任何世間的溫暖。縱然風光無限,但是又與被母親拋棄的他有何不同?
這一刻他們雖然沒再說話,但是彼此都放下了猜忌,放下了偽裝。現在僅僅是這個世界同病相憐的兩個人,彼此依靠著。
正依偎著,不知道何人經過,旺財追著叫了幾聲,兩人這才恍然驚醒。
「對了,我給你做了個鞦韆,權當是補償你的。」武戌率先打破了沉默。
宛蓮收回手,不自在的換個姿勢,眼眸低垂,掩去眼中的情緒,方才抬頭說道:「鞦韆?」
那種東西是小女孩玩的吧!想她堂堂兵王如何能玩那種東西,幼稚!
「帶你去看看。」
想著自己專門製作的花藤,武戌溫和的笑了笑,起身握住宛蓮的手,朝櫻花樹走去。
四月的櫻花零星的半開著,粉色的花瓣隨著微風輕輕搖曳,遠處的夕陽,暖暖的灑下暖色餘暉,一片靜謐。
「可是好看?」武戌看著宛蓮略顯驚訝的樣子,滿意的問道。
宛蓮伸手附上花藤,不自覺的笑了。
看著眼前的鞦韆花藤,縫隙中被人精心插著淡藍色的牽牛花與粉色的櫻花,交相輝映著,滿滿的暖意。
從未有人為自己做過這些,宛蓮內心的天平不自覺早已傾斜,那份溫暖層層深入,想要暖化那顆冰封的心。
「很好看。」宛蓮低聲承認。
武戌攬著她走到鞦韆前面:「坐上去試試,我推你。」
「啊?」如夢初醒,宛蓮抬頭看向武戌,滿臉的無語。但是心中還有些許的期待,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
不會吧,真要玩?這是怎麼玩的?不行,這麼幼稚的東西是小孩子玩的吧……我的一世英名怎麼辦?
「啊什麼,快點。」武戌好笑的說道。
然後移步站在鞦韆背面,牽著宛蓮站好,這才按住她的肩膀坐下去。
看著宛蓮滿臉糾結無措的樣子,武戌不禁扶額搖頭。
這般孩子氣的樣子,怎麼能使出那般凌厲的招式,真是不可思議。
「扶好,小心摔著。」武戌拉著宛蓮的手抓住花藤,低聲說道。
被迫坐上鞦韆,宛蓮緊緊地握住兩旁的花藤,雙腳無措的擺弄著,無處安放。
算了!坐都坐了,反正沒人知道?不行不行,怎麼能玩這種幼稚的東西?
宛蓮的腦袋裡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不停地糾結著,卻不知已經被人輕輕推了幾個來回。
「可是害怕?」武戌看著像個木頭人一樣的宛蓮,擔憂地問道。然後伸手抓住花藤,小心的穩住鞦韆。
害怕?怎麼可能!自己是在走神好不好!不就是鞦韆嘛!算了算了,反正坐都坐了,不如玩個痛快!
想通后宛蓮放鬆自己,笑著說道:「不怕。」
此刻下了決定,宛蓮倒也不忸怩。隨著鞦韆一次次飛向天空,恣意的笑著。
甚至在盪在最高點的時候,伸手向著櫻花抓去,幾乎就要碰到那朵粉色的雲。
「好玩,再高點!」宛蓮見還差一點距離就要抓住櫻花,連忙說道。
聽到這話武戌兩眼輕挑,心中擔憂。
已經很高了,再高會很危險,這個時候可不能任她的意。
隨即武戌扭頭看向一側,假裝沒聽到,繼續以同樣的力度推著鞦韆。
試了幾次還是夠不到那朵粉色的雲,宛蓮不滿的噘著嘴,瞪了武戌一眼。
看在鞦韆的份上我就不同你計較了,宛蓮如此想著,轉過頭去繼續激動玩了起來。
滿樹的櫻花隨著晃動輕輕飄落,漫天的花雨下,男子寵溺的推動女子。
隨著鞦韆在天地間晃動,那個歡快的身影也晃進了武戌心裡。
此刻的宛蓮放下了糾結與防備,僅僅是個因為鞦韆升入高處而歡呼的女子。
武戌的眼神緊緊跟著她的身影,留戀著不肯離開。
若是可以,真想就這樣一輩子,平靜安寧,卻自有一番樂趣。
武戌這般想這,眼中卻似有化不開的憂愁。願年年此景相伴,卻深知此願難全。
時間如水流淌,不知所蹤,轉眼半月已過。
「嫂嫂,你這是做的什麼?」
宛蓮家,林東看著比自己還高的水車,滿眼新奇,這邊摸下,那邊碰下。
「想知道?」宛蓮坐在一旁,整理著竹竿,笑著問道。
武戌聽到聲音看了眼宛蓮,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很溫婉的笑意,武戌就是感覺出了有一絲陰謀在其中。
笑的跟個小狐狸似的……
武戌默默腹誹后,又頗為同情的看了眼林東。
看來有人要去當苦力了……
「想。」林東完全沒有感覺到自己要被奴役的事實,興奮的答道。
「等會跟著去,就教你,要不要學?」聽到自己滿意的答案,宛蓮眯眼一笑,再度問道。
「要要要!」
林東當即點頭連聲說道。
而宛蓮見此卻很是為難的加了句:「就是有點累,還挺麻煩的。」
宛蓮這為難的表情看的林東心裡猛地一抽,他不知為何有種要被坑的感覺。
不過……嫂嫂這般溫婉,應該不會……吧?
林東想了想就拍著胸脯說道:「嫂嫂放心,林東可不是怕吃苦的人!」
宛蓮弄好最後一根竹竿,說道:「那就好,接下來可就到了你表現的時候了。」
說完看向武戌:「夫君,走吧。」
「好。」武戌點頭應道,自己也很期待,所謂的水車,是如何不用看天吃飯的。
武戌和林東將東西裝在推車上,一行人就朝著田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