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三章:絕不允許
雲舒兒沒有回答父親雲牧天的問題,而是,微微抬頭,眺望遠方,眉頭微蹙,陷入沉思,稍頓,神色黯然,喃喃地道:
「爹爹,當年我在愛居山的時候,天天跟憐兒師姐呆在一起,歡喜非常地好,多少是聽過渭流門的一些故事的,是知道渭流門當年的一些人物的。
在這些清晰鮮活的人物裡面,有和藹慈祥的韓老太婆,隱忍睿智的嚴瑞大師兄,有敦厚溫柔的懷民師兄,豪爽幹練的翠兒師姐,當然,還有俏皮可愛的小萌萌。
她們隱居海外,與世無爭,互相扶持,相親相愛,那是一群又平凡又可愛的人,可是,後來她們卻死了,而將他們活活打死的罪人,卻是你們!」
雲舒兒說到這裡,霍然側頭,目光凌厲地瞪著雲牧天,臉肉抽搐,咬牙切齒,沉聲質問:
「爹爹,韓老太婆、嚴瑞大師兄、懷民師兄、翠兒姐姐、還有小萌萌他們本來活的好好,幸福美滿,又沒有招你惹你,你們為什麼要屠戮他們?
韓老太婆、嚴瑞大師兄、懷民師兄、翠兒師姐,還有小萌萌,他們跟你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你們怎麼忍心傷害他們?
夜深人靜,回想往事,當你想起枉死的在你手上的小萌萌他們,時至今日,你們的良心可曾感到一絲的不安,可曾為此愧疚自責過!」
雲牧天對雲舒兒突然對他這個父親進行了斥責,宣洩不滿,在感覺莫名其妙的同時,卻是,吃了一驚,神色一滯,一臉愕然地瞅著雲舒兒,訝然叫道:
「你、你、你…………!?」
雲舒兒對父親雲牧天進行了死亡凝視,數秒之後,收回了目光,撇撇嘴巴,哼了一聲,譏諷地道:
「當然,爹爹,放眼整個天下,那些枉死在你手上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時至今日,對於渭流門的那些死在你們手上的小人物,你恐怕早就忘了個一乾二淨,如此一來,你們又何來的良心不安,愧疚自責!」
雲牧天好歹是父親,這做長輩的,自有做長輩的尊嚴,他見自己孩子突地就像審問犯人似的,如此地斥責於他,讓他震驚的同時,更是有些惱火,難以接受。
雲牧天心裡不爽,擰緊眉頭,臉兒一板,沉聲叫道:
「雲舒兒,你這個逆子,為父知道你性子潑辣,一貫的囂張跋扈,但是,這世間的一些倫理綱常,尊敬父母的道理,你還是應該懂的,你要知道,你血管里流著的可是我雲牧天的血,你的生命都是我給的,就算老子以前所行有悖,而你作為女兒,居然像審理犯人似的,斥責自己的父親,如此的放肆,你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啊?」
雲舒兒見父親雲牧天惱了,愣了一下,即兒覺得自己的確有些過了,心生愧疚,但是,她性子的確有些硬朗,她明知道如此地跟父親說話,會激怒對方,而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了,避無可避,今日她索性依著性子,把事情說個清楚,如此一來,倒是可以免了後續的麻煩。
雲舒兒側著腦袋,眼睛瞅著遠方,不敢面對父親的惱怒,也沒有按照父親的節奏說話,而是神色一斂,變得柔和了一些,沉默一下,嘆息一聲,繼續喃喃地道:
「爹爹,女兒雖然貴為魔門聖教的公主殿下,玄門盟主的徒弟,身份尊貴,地位超然,世間的萬千寵愛,榮華富貴,我都享受過了,但是,我幼年喪母,少年喪兄,這人世間的苦難,也沒有少嘗,所以,對於別人的那些苦難,到如今,我是感同身受,切膚之痛。」
「爹爹,我也不是一個多麼高尚偉岸的人,但是,做人的基本善良與憐憫,還是有的,所以,我不會為了一己之私,所謂的雄圖霸業,去屠戮,去傷害那些無辜的人!」
「我更不是一個懷著遠大理想的人,這一輩子,只願自己能夠跟喜歡的人生活在一起,做喜歡的事,而推己度人,我也希望這世間的芸芸眾生都能夠安享太平,人人幸福!」
「所以,我是不可能為了自己,或者是為了你,而去動什麼一統天下,稱王稱霸的妄念的,因為,我要是那麼做了,那就意味著一場仙魔大戰,兵戈不止,血流成河,家破人亡!」
「爹爹,我幼年喪母,少年亡兄,對於那種喪親之痛,深有體會,因此,我知道失去親人,對一個人究竟意味著什麼,所以,今生今世,我是絕對不允許,因為我的原因,而輕啟戰端,妄開殺戮的!」
「爹爹,今生今世,我是絕對不允許,因為我的原因,而讓一些老人不能頤養天年,壽終正寢的;
不會因為我的原因,而讓一些情侶勞燕分飛,陰陽相隔的;
不會因為我的原因,而讓一些兄妹慘遭橫禍,永難相見的;
不會因為我的原因,而讓一個孩子幼年早夭,匆匆凋謝的;
更不會因為我的原因,而讓一些孩子幼年喪母,痛苦絕望,黯然神傷,抱憾終身的!」
雲舒兒神色寂寥,聲音舒緩,緩緩地向父親雲牧天進行解釋著,即兒,轉過臉兒,目光溫柔地瞅著父親,淡然一笑,苦澀地輕聲問道:
「爹爹,每個人的經歷不一樣,見識就不一樣,身份不一樣,眼界就不一樣,那麼,各自的選擇,自然也就會不一樣了,您作為一派之主,想要振興宗門,一統天下,這一點女兒非常理解,但同是,也請您理解一下女兒,尊重我的選擇,好嗎?」
雲牧天原本是一個不名一文的鄉下郎,而他後來之所以能夠成為魔門聖教的教主,除了凝玉夫人一家的資助與扶持,更是靠著打打殺殺,一路血拚出來的。
那些死在雲牧天手上的人,無論好壞善惡,無論仇人兄弟,真是多如牛毛,不勝枚舉,正因為他平生因為殺人太多了,漸漸地,對死亡也就麻木了。
這世上,除了雲牧天特別珍視的人,別人的性命在他眼裡都是不值錢的,對生命缺少敬畏之心,因此,對於賤如螻蟻的芸芸眾生的苦難,他何來的感同身受,同情憐憫?
雲牧天自一個無名之輩成長成一代梟雄,一路走來,見識了太多宗門之內權力爭奪的激烈,宗派與宗派之間為了利益進行廝殺的殘酷,他的成功,有的時候,靠的就是不擇手段,血腥殘暴。
雲牧天認為,自己在謀取宗門的安全與利益之時,做一些違背意願與良心的壞事,那也是無法避免,情有可原的,如果在自己,以及宗門的利益面前,事事講究道德良心,從而畏手畏腳,這不但是對自己、親人,更是對整個宗門的利益與發展的不負責任。
因此,正因為有了以上兩個原因作為殺戮的基礎,與道德依據,此刻,雲牧天聽了女兒雲舒兒之言,不但理解不了,更是覺得雲舒兒的思想真是天真迂腐,荒誕可笑。
雲牧天當年派人襲擊渭流門,奪取赤煉神決,讓雲舒兒修鍊,就是想讓女兒練成蓋世神功,幫助他縱橫捭闔,一統天下的,現在他見女兒赤鏈在手,天下無敵,離他的目標更近了,所以,這一次,他來找女兒雖然不說抱有百分之百的希望,可多少是帶著一絲期待的。
現在,當雲牧天見到雲舒兒,還沒有來得及說服女兒,卻反而遭到了對方的一頓嚴詞斥責,說的他是啞口無言,顏面掃地,除了大失所望,更是鬱悶懊惱,臉頰微熱,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了。
雲牧天見雲舒兒佔據道義高地,對他這個父親進行了呵斥,非常地放肆,隨即,對他的宏遠也予以斷然拒絕,讓他吃了一個老鱉,心裡甚是不爽,覺得再呆在玉沚山,有些難堪,更覺毫無意義。
「夠了!」
雲牧天眉頭豎起,雙眼冒火,揮舞一下衣袖,沉聲呵斥:
「雲舒兒,你這個逆子,你現在長大了,翅膀硬了,為父管不了你了,既然你不聽我的,不把為父放在眼裡,那我老子也不想呆在這裡自討沒趣,今日就當我沒有來過,告辭!」
雲牧天遭到了女兒雲舒兒的斥責,感覺遭受了巨大的蔑視與侮辱,惱怒不已,這回他是真的生氣了,不想面對雲舒兒這個不孝的逆子,瞪了對方一眼,邁開雙腿,居然要走。
雲舒兒見父親負氣要走,吃了一驚,自責不已,羞愧不已,條件反射,一把拽住父親的衣袖,一臉尷尬,訝然叫道:
「爹爹,我只不過是將心裡的話說出來,讓你知悉罷了,並沒有要冒犯您老人家的意思,您怎麼就像小孩子一般,居然要負氣離開了呢?」
雲牧天揮舞一下衣袖,震開雲舒兒的手掌,縱身躍起,飛到了空中,即兒,雙手負背,臨空虛步,臉色陰沉,居然留下一臉懵逼的女兒,頭也不回,說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