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王爺,執掌大局
他想了想應答道:「王妃威名在外。」
「還有呢?」
「王妃琴聲平靜,心如止水,龍隱敗得太刻意了,他們恐防有詐。」他思忖道。
他抬頭,對上王妃深邃的眸子。
「敏德以為前日王爺為何啟用顏之華的陣法禦敵?明知敵人還有后招,如此自暴底牌的行勁,實再不怎麼高明。」她無聲淡笑。
黃敏德皺眉陷入沉思。王爺絕非等閑之輩,他的一舉一動必當另有深意。
王妃並未多做解釋,而是拿著萬年鬼回草向裡屋走去,臨到門前,回頭對離神醫說了一句:「該給王爺行針了。」
王妃走了,離神醫也沒在,只留下怔忡中低頭思索的他。現下想來,王爺的以陣克敵之舉是有意的,為的就是讓人看到大陣之威,為王妃布設空城計做鋪墊。
王爺知道王妃不擅長陣法,與其以己之短勉強應對,不如揚長避短,以智取勝。再加上萬年鬼回草,他算準了今日王妃的兵行險招。
王爺巧計奪下石蒼花,明知是圈套仍然執意將其飲下,意在以身為餌,引誘八方之敵。王爺之所謀正是王妃之所謀,他們要的便是一個亂局。
人心揣度人心,人人猜出忌人人,誰都想保存實力,誰都不願意做那出頭之鳥,誰都想站在人後,誰都想做收漁人之力。
田文忠的煉製屍人之法,他們不想要嗎?能活死人,肉白骨的萬年鬼回草,他們不想要嗎?他們想要的太多。王爺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於前日的大戰之後送給南疆聖教與劉繼屍人。
他起身走出堂屋。屋外,艷陽高照,輕風和順,草木搖曳,山間幽幽。一如王妃所言,「王爺真是壞透了。」他眯著眼睛,看了一眼帶著光圈的太陽。此一局,王妃看似掌局,實則不然,王爺才是那個執掌大局之人。
王爺順應著王妃的算計入局燕盪山。從一開始,他便算計好了一切。他算計著引蛇出洞,算計著亂局,算計著利用顏之華的大陣震懾人心,算計著利用田文忠的屍人作餌分化對手,算計著王妃的到來,算計著王妃掌局燕盪山。石蒼花在王爺的算計之內,屍人與萬年鬼回草亦然。
是夜,夜黑風高,才下過雨,空氣濕濕露露的。九曲迴廊上的涼亭處,赤色瓦檐上的雨珠滴滴答答地往下墜,落在地上,順著低洼處,流入一旁的湖裡。
幾道黑影從遠處竄出,只聽得幾聲微微的水波蕩漾聲,黑影便躍過人工湖,站在涼亭的瓦檐之上。黑影的到來引來湖岸邊上侍衛們的警覺。面對他們的拔刀相向,來人不作理會,只是眼神凌厲地掃了一眼湖岸上柳樹下,盤膝撫琴的蒙面紅衣女子。
紅衣蒙面女子不為所動,仍舊盤膝而坐,繼續彈琴。玉手輕滑,琴聲幽幽,柔和而優美,清雅悅心。
「奉我家王妃之命送上謝禮。」黑衣人語畢,將背上的黑色包裹向紅衣女子拋過去后縱身飛躍離去。
「窮寇莫追。」紅衣蒙面女子淡淡地瞟了一眼地上被侍衛截下的包裹,柔聲輕語道,「你們都退下。」
侍衛們應諾后離去,獨留下侍立在一旁,手捧茶盤的白衣女子。琴聲然然,一會兒如空谷幽鳴,一會兒又似涓涓細泉,一會兒彷彿令人身處萬里晴空之下,一會兒又如同使人置身於江南煙雨河畔。一曲接一曲,輕風簌簌,垂柳依依,雨珠微華。不知不覺橙月懸空,皓明千里。
紅衣女子的琴聲漸漸地停了下來。侍立在一旁的白衣女子端著托盤上前:「聖女。」
紅衣聖女拿起托盤裡的巾帕拭手:「本座的琴藝如何?」
白衣女子贊道:「聖女自幼聰慧過人,六藝精曉,琴藝更是無人能比。」
紅衣聖女不喜反怒,對著白衣女子隔空便是一掌:「大膽幽姑,竟敢欺瞞本座。」
白衣女子不閃不避硬是接下紅衣聖女的這一掌,微微吐了一口血,筆直地跪在地上,垂眸,斂神,恭恭敬敬地回道:「幽姑不敢,聖女琴藝早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是幽姑見過最有天賦之人。」
「哦,是嗎?」紅衣女子神色微緩,半低著頭,一點點,仔仔細細地擦拭著她的手。她的手極美,纖長白嫩,柔美。手背上的黑色圖騰紋身,在這雙嫩白纖美的手上,讓人非但不覺得丑,還給人一種別樣的妖媚的美感。
紅衣聖女道:「本座聽聞賢王妃極善音律。賢王更是將琴彈得出神入化。」
幽姑道:「坊間傳聞,賢王與賢王妃極其恩愛,時常月下撫琴,吟風弄月。」
「哦,是嗎?」紅衣聖女微微蹙眉,「素聞賢王妃有大才,能掌閩地軍政要務。如今看來,傳聞也不盡然。」
幽姑皺眉思忖道:「賢王妃昨夜僅憑一計空城計,便全退八方之敵。她的這一招置之死地而後生,不但留下了田文忠的屍人,還另調奇兵繞於後方奪下劉繼手中的萬年鬼回草,就連咱們南疆聖教的教主昨夜在後方開壇施法布設蠱陣也被反噬中傷。賢王妃有膽有識,有勇有謀,於咱們來說是個難得的對手。」
一片新綠的柳葉從樹上落下,不慎輕輕滑過紅衣聖女的指尖,紅衣聖女微微不悅,拿起一旁的方巾再次擦手。
「世人都道賢王妃有才,內能主理家務,外能掌閩地要權。現在看來,傳言終歸只是傳言,當不得真。」紅衣聖女眸露不屑之色,「賢王妃也不過如此。」
幽姑面露疑色,抬眸欲言又止。
紅衣聖女起身扶起幽姑:「師傅,您不是常說,任何旁門左道在絕對實力面前皆屬枉然。」
幽姑一時猜不出聖女的心思,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等著聖女將話說下去。
紅衣聖女譏嘲道:「什麼空城計,什麼置之死地而後生,什麼暗設奇兵於後,這些都是賢王妃實力不夠,勉力應敵的表現。她所憑靠的不過是賢王經年累月積攢下來的餘威,虎假虎威。若是沒有賢王府,若是沒有賢王,賢王妃便只是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