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來人,歷歷在目
「諾。」聖女抱拳應諾。
「本座剛剛收到密報,萬年鬼回草已經落到賢王妃手中。」南疆聖教教主又一聲低咳,「巫天說得對,賢王命不該絕,也許天意便是如此。」
聖女眉眼間的喜色一閃而過,她低著頭,沒有見到低咳中的南疆聖教教主側著身望向她的那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
「劉繼那個蠢貨,偷雞不成蝕把米。賢王府毫髮未傷,他反將萬年鬼回草弄丟了。」紅衣聖女搖頭可惜道,「世上只有這一株萬年鬼回草,皇宮那邊……」
「收起你那點小心思。」南疆聖教教主回過身來,眼神凌厲地盯著紅衣聖女,「別以為本座不知道你打的主意。劉繼秘密帶萬年鬼回草入燕盪山與本座交易的消息你敢說不是你泄露的?」
「教主恕罪,紅葯,紅葯,紅葯只是,只是……」紅衣聖女頓了一下,慌亂中急中生智道,「近年來南疆新帝對聖教行事越發不滿,新帝登基繼位后施行新政,處處為削弱聖教之勢而來。此消彼長,長此以往,聖教危矣!」
紅衣聖女抬頭微覷,見教主面色微緩,閉著眼睛似是在聽她說話,微微鬆了一口氣繼續道:「新帝狡黠詭詐,陰險反覆,世人都被他的體弱,愚拙,重情,講義,道貌岸然的外表所騙。聖教一手將他扶持上位,他卻反過來與聖教為敵,真真是一隻養不熟的白眼狼。紅葯替教主不值呀。」
「哼,通敵叛教其罪當誅,再有下回,死!」南疆聖教教主厲聲道。
紅衣聖女面色微緩,應諾退下。
紅衣聖女走後,南疆聖教教主大咳了一陣。他吐出的一大口血把掩在嘴邊的白絹染紅了。夜深人靜,月華清冷如霜,夜間的一切看上去都顯得影影綽綽的。淡淡的夜風緩緩吹起,柳樹後傳來一聲極微弱的異響。
南疆聖教教主將染血的絹帕緊握著負手掩於身後,他閉了閉眼,一改方才凌厲之色,向著柳樹方向看去,淡淡地道:「出來。」
少時,柳樹后一名素衣女子從暗處站了出來。柳樹下月華斑斑駁駁地照在女子身上,她的樣貌,影影綽綽的看不真切。
「你不該來。」南疆聖教教主道。
她的身子微微上前移了半步,柳樹下斑斑點點的月光照在她的髮髻上。女子云髻高盤,分明的女人妝扮。女子髮髻梳得很簡單,珠釵寥寥,只是壓在髮髻上的那支紅寶梅花釵瑩瑩地閃著紅光。
「你還戴著它?」南疆聖教教主道。
女子輕撫雲有鬢,笑了起來,柔聲笑了起來。
「多年不見,你還好嗎?」女子道。
南疆聖教教主掩嘴,輕咳了一陣,冷淡地道:「死不了。」
女子關切道:「沒事吧?」
「回去告訴田文忠,讓他收起那點小心思。當年之事,本座至今想起依舊曆歷在目。」南疆聖教教主道。
「你!」女子低嘆道,「你這又是何必呢。」
南疆聖教教主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抿嘴不語。對於他的冷淡,女子似是早就習慣一般,自顧自地與南疆聖教教主回憶當年兩人的美好時光。她的聲音帶著歲月的滄桑,說話的語氣不緊不慢,柔柔的,細聽之下還有幾分撒嬌的意味。
「你不該來。」良久南疆聖教教主打斷女子,輕嘆一口氣道。
「我只是想看看她。」女子輕聲道。
「她很好。」南疆聖教教主瞥了一眼身側的琴,「和你一樣,她很聰明,學什麼一學都會。」
「我能……」
「你不能。」南疆聖教教主剪斷她的話道,「南疆聖教教規森嚴,回去吧。」
女子轉身說了一句「賢王妃並非等閑之輩,還有別忘了我們的約定。」后,踏著月色,縱身離去。
南疆聖教教主又是一陣高高低低的咳嗽。他看了一眼女子離去的背影,轉身離開,留下一串淺淺的濕濕露露的腳印。風輕輕地吹,草木搖曳,草木上不時有雨珠兒抖落。雨後空氣中夾著一股子淡淡的泥土的香味。
夜深人靜,靠近燕盪山的一個荒僻小村落里,這裡的人大多都歇下了。村子很靜,偶起的犬吠聲讓整個村子更顯空靜。村子的房舍大多依山而建,粗黃泥混著枯草梗夯徹的土牆,毛草鋪就的房頂,只除了村子稍遠處,偏僻山坳最裡邊的那處院落,簇新的白牆黛瓦,門前還點著燈籠。
從外向里看,這處院落佔地極廣,高大的院牆將整個山坳都圈在裡邊,山坳外的梅樹看似零亂,仔細看來,卻似乎暗含著某種韻律。
清清靜靜的夜裡,一個黑影以極快的速度從遠處竄來,又以極快的速度翻過院牆,竄進院中,引得院牆內外的梅林沙沙作響。黑影在梅林中的一處角庭中停了下來。
「大人。」黑衣人挺著筆挺的腰,抱拳跪在解庭前。
「如何?」田文忠負著手,站在角亭的台階上。
黑衣人道:「一如大人所料,賢王妃將屍人分別送給了南疆聖教與劉繼。」
「哼,好一個賢王妃,好一個南疆聖教,還有劉繼。」田文忠沒有說話,田文忠身後,坐於角亭里的男子冷哼道,「咱們著了他們的道了。」
田文忠揮手令黑衣人退下,轉身坐於男子身前,相對於男子的氣憤,昨夜一戰損失巨大的他倒是平靜的,他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輕輕地抿了半口。
「怎麼,你不生氣?」男子道。
田文忠道:「雖是意料之外,卻又是意料之中之事。」
男子道:「什麼意思?」
田文忠道:「天下般般皆為利來,天下往往皆為利往,從來就沒有牢不可破的結盟,只有永恆的利益。只是……」
田文忠給男子倒了一杯茶,頓了一頓道:「只是我沒有想到相對於殺死賢王,他們更在意我的屍人,我更沒有想到……」
「沒有想到什麼?」男子喝了一口茶,輕輕抿了一口。
田文忠站起,居高臨下地看著男子,眼神冰冷且凌厲:「更沒有想到柳世子機巧聰慧,裡應外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