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諂入城中

姜尚則是擺手道：「不然，令眾人進城，未免有殺傷之苦，百姓豈可遭此屠戮哉？況都城百姓，盡在輦轂之下，被紂王殘虐，猶其慘毒備嘗；今再加之殺戮，非所以救民，實所以害民也。」

眾門人略微一想，不禁無奈道：「元帥之言甚善。」

姜尚轉而則是撫須沉吟道：「今百姓被紂王敲骨剖胎，廣施土木，負累百姓，痛入骨髓，恨不能食其內，而寢其皮。不若先寫一告示，諂入城中，曉諭眾人，使百姓自相離析，人心散亂，不曰其城可得矣。」

眾將聞言皆是大喜道：「元帥之言，乃萬全之策。」

姜尚乃援筆作稿，後人有詩，單道子牙妙計。「告示傳宣免甲戈，軍民日夜受煎磨；若非妙計離心膂，安得軍民唱凱歌？」

話說姜尚作稿，命中軍官寫了告示數十張，四面色入城中，或於城上，或於房室之上，或於道路之中。軍民人等，或拾此告示，打開觀看，只見告示上寫得甚是明白。怎見得？只見書上寫道：

「掃蕩成湯天保大元帥，曉諭朝歌萬民知悉：天愛下民，篤生聖主、為民父母，所以保毓乾元，統御萬國。豈意紂王，苦虐生靈，不修郊社，絕滅綱紀，殺忠拒諫，炮烙蠆盆。yin刑慘惡，人神共怒。孰意紂王，稔惡不梭。敲骨剖胎，取童子腎命，言之痛心切骨，民命何辜？遭此荼毒，今某奉天討罪，大會諸侯。伐此獨夫，解萬民之倒懸，救群生之性命。況我周武王。仁德素著，海內通知，進兵攻城，念爾等萬姓久困大火之中。望拯如渴；恐一時城破。玉石俱焚，甚非我等弔民伐罪之意。爾等宜當體此，速獻都城，庶免殺戮之慮，早解塗炭之苦；爾等當速議施行，毋貽後悔，特示。」

眾軍民父老人等看罷，不由都是議論道：「周王仁德。著於海內。姜元帥吊伐，誠為至公。吾等遭昏君凌虐。深入骨髓，若不獻城，是逆民也。」

滿城哄然，真是民變難治，合城居民，果俱要如此。直等至三更時分，一聲喊起，朝歌城四門大開，父老軍民人等，齊出大呼道：「吾等俱系軍民百姓，願獻朝歌，迎迓真主。」

驚天喊聲動地。且說姜尚在寢帳中靜坐，忽聞外面雲板響，忙令人探問？左右回報道：「軍民人等，已獻朝歌，請元帥定奪。」

姜尚大喜，忙傳眾將，令：「各門止許進兵五萬，其餘在城外駐紮，不可入城擠擾。如入城者，不可妄行殺戮，擅取民間物用，違者定按軍法梟首！」

姜尚令人馬夜進朝歌，俱按次而行，各按方位，立於東南西北，雖然殺聲大振，百姓安堵如故。姜尚將兵馬屯在午門，諸侯俱各依了次序紮寨。

紂王在宮內，正與妲己飲宴，忽聽得一片殺聲振天，紂王大驚，忙問官官道：「是哪裡喊殺之聲？真驚破孤心也！」

少時宮官報人宮中：「啟大王！朝歌軍民人等，已獻了城池，天下諸侯之兵，俱扎在午門了！」

紂王忙整衣出殿，聚文武共議大事。紂王道：「不意軍民人等如此背逆，竟將朝歌獻了，如之奈何？」

魯仁傑等齊道：「都城已破，兵臨禁地，其實難支。若不背城，決一死戰，雌雄尚在未定。不然，縱束手待斃，無用也。」

紂王忙道：「卿言正合寡人意。」

紂王吩附整點御林人馬不表。且言姜尚在軍中，聚眾商議道：「今大兵進城，須當與紂王一戰，早定大事；列位賢侯，並大小眾將，汝其戰哉！」

眾諸侯齊聲道：「敢不竭股肱之力，以誅無道昏君耶？但憑元帥所委，雖死不辭。」

姜尚傳令眾將，依次而出，不可紊亂，違者按軍法從事。只見周營炮響，喊聲大振，金鼓齊鳴，如天翻地覆之勢。紂王在九間殿，聽得如此，忙問侍臣？只見午門官啟奏：「天下諸侯，請陛下答話。」

紂王聽罷，忙傳旨意，自己結束甲胄，命排儀仗，率御林軍，魯仁傑為保駕，雷鵾、雷鵬為左右翼，紂王上逍遙馬，提金背刀，

日月龍鳳旗開，鏘鏘戈戰，整頓鑾駕，排出午門。

只見周營內一聲炮響，排展兩桿大紅旗，一對對循序而出，甚是整齊。紂王見姜尚排五方隊伍，甚是森嚴，兵戈整肅，左右分列大小諸侯，何止千數：又見門人眾將，一對對侍立兩旁，威風凜凜，器宇軒昂，左右又列有二十四對，穿大紅的軍政官，雁翅排開。正中陽大紅傘下，才是姜子牙乘四不象而出。怎見得？有贊姜元帥一詞：

四八悟道，修身煉心；仙道難成，人間福度。奉旨下山，輔相國政；窘迫八年，安於義命。收怪有功，仕紂為令；妲士獻讒，棄官習靜。渭水持竿，磻溪隱；八十時來，飛熊入夢。龍虎欣逢，西岐兆聖；先為相父，託孤事定。紂惡巨盈，周德隆盛；三十六路，紛紛相競。九三拜將，金台盟證；捧轂推輪，古今難定。會合諸侯，天人相應；東進五關，吉凶互訂。三死七災，緣期果證；夜進朝歌，君臣諸勝。滅紂興周，武功永詠。正是：六韜留下成王業，妙算玄機不可窮；出將入相千秋業，伐罪弔民萬古功。運籌帷幄超風后，燮理yin陽壓老彭：旦古軍師為第一，聲名直並泰山隆。

話說紂王見姜尚，皓首蒼顏，全裝甲胄，手執寶劍，十分精彩；又見東伯侯姜文煥、南伯侯鄂順、北伯侯崇應鸞，當中乃武王姬發。總督諸侯，俱張紅羅傘，齊齊整整。立在姜尚後面。

姜尚見紂王，戴衝天鳳翅盔，赭黃鎖子甲，甚是勇猛。有贊紂王一詞：沖大盔盤龍交結，吞獸頭鎖子連環；滾龍袍猩猩血染，藍寶帶緊束腰間。打將鞭懸如鐵擠，斬將槍光吐霞斑；坐下馬如同獬豸。金背刀閃爍心寒。會諸侯

開拱手，逢眾將力戰多般：論膂力托梁換柱，講辯難舌戰群談。自古為君多孟浪。可憐總賴化凶頑。

話說姜尚見紂王，忙欠身言道：「大王！老臣姜尚，甲胄在身，不能全禮。」

紂王不禁道：「爾是姜尚嗎？」

姜尚答道：「然也。」

紂王乃喝道：「爾曾為孤臣。為何逃避西岐。縱惡反叛，累辱王師？今又會天下諸侯，犯寡人頭關隘，恃凶逞強，不守國法，大逆不道，孰甚於此？又擅殺天使，罪在不赦。今寡人親臨陣前。尚不倒戈悔過，猶是抗拒不理。情殊可恨！寡人今日不殺你這賊臣，誓不回兵！」

姜尚答道：「大王居天子之尊，諸侯守其四方，萬姓供其力役；錦衣玉食，貢出航海，何莫非大王之所有也？古云：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詎敢與大王抗禮哉？今大王不敬上天，肆行不道，殘虐百姓，殺戮大臣，惟婦言是用，酗沈湎，臣下化之，朋家作仇，大王無君道久矣。其諸侯臣民，叉安得以君道待大王也？大王之惡，貫盈宇宙，天愁民怨，天下叛之：吾今奉天明命，行天之罰，大王幸毋以臣叛君自居也。」

紂王不由怒道：「寡人有何罪，稱為大惡乎？」

姜尚乃道：「天下諸侯，靜聽吾道紂王大惡，素表著放天下者。」

眾諸侯聽得，齊王前聽姜尚道紂王十大罪。姜尚道：「大王身為天子，繼天立極，天聰明作元后，元後作民父母。今大王沈湎酒色，弗敬上天；謂宗廟不足祀，社稷不足守，動曰我有民有臣。遠君子，親小人，敗倫喪德，極古今未有之惡，罪之一也。

先王後為萬國母儀，未聞有失德，大王乃聽信蘇妃之讒言，斷恩絕害。剜剔其目，炮烙其手，致先王后死於非命，廢元配而妄立妖妃，縱敗度，大壞彝倫，罪之二也。

太子為國之儲，或承祧宗社，乃萬民所仰望者也；輕信讒言，命晁雷、晁田，封賜尚方，立刻賜死。輕棄國本，不顧嗣胤，忘祖絕宗，得罪宗社，罪之三也。

忠貞大臣，乃國之枝幹；陛下乃播棄荼毒之，炮烙殺戮之，因奴幽辱之，如杜元銑、梅伯、商容、膠鬲、微子、箕子、比干是也。諸君子不過去君之非，引君於道。而遭此慘毒；廢股肱而昵此罪人，君臣之道絕矣，罪之四也。

信者人之大本，又為天子，號召四方者也，不得以一字增損。今大王聽妖妃之陰謀，宵小之奸計，誑詐諸侯入朝，將東伯侯姜桓楚、南伯侯鄂崇禹，不分皂白，碎醢其屍，身首異處，失信於天下，四維不張，罪之五也。

法者非一己之私，刑者乃持平之用，未有過用之者也。今大王悉聽妖妃慘惡之言，造炮烙阻忠諫之口，設蠆盆吞宮人之肉；冤魂啼號於白晝，毒焰遮蔽與青天，天地傷心，人神共憤，罪之六也。

天地之生財有數，豈得妄用奢靡，窮財之力，擁為己有，竭民之生？今大王惟污池台榭是崇，酒池肉林是用，殘宮人之命，造鹿台廣施土木；積天下之財，窮民物之力。又縱崇侯虎剝削貧民，有錢者三丁免抽，無錢者獨子赴役；民生日促，頹薄成風，皆大王貪剝有以唱之，罪之七也。

廉恥者，乃風頑懲鈍之防，況人君為萬民之主者。今大王聽妖妃狐媚之言，誑賈氏上摘星樓，君欺臣妻，致貞婦死節。西宮黃貴妃直諫，反遭摜下摘星樓，死於非命，三綱已絕，廉恥全無，罪之八也。

舉錯乃人君之大禮，豈得妄自施為？今大王以玩賞之娛。殘虐生命。

朝涉之脛，以驗民生之老少；刳剔孕婦之胎，試反背之陰陽，庶民何辜，遭此荼毒？罪之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