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蓮花
靈脈在上古時期是較為常見的,近乎半數人都有,但經過世事變遷,千百年後,靈脈的擁有者愈發稀少,人類逐漸成為普通人,武功成為力量的代表。
現在擁有靈脈的人,已知的就只有三國帝王與忽然出現火鳳靈脈的唐心柔。
靈脈的修行之術代代相傳,就算擁有靈脈的人十分稀少,可修鍊的書籍卻未曾斷絕,至少在皇宮,在一些大家族中是有的。
而梁元以前雖未勤於修鍊,父可親怕她修鍊中出問題,讓她將修鍊方面的書看了個遍。
前世主修火,火主破壞之力,而木則偏向治療。
她現在就是在運轉木靈之力維持不暈厥的狀態。
一刻鐘后。
朝鳳宮內,唐心柔眯著眼躺在香榻上,享受素娥的按摩。
給她按摩的素娥是朝鳳宮的掌事女官,也是她最信任的人。
「行了,扶我起來。」
興許是躺久了,加上天氣炎熱,躁得慌,她心情不是很好。
素娥將手從她頭部離開,將她扶著坐起,又倒了杯茶過來:「娘娘,這是皇上昨兒個讓人送來的茶,剛泡的,您品品。」
唐心柔接過茶盞,心情鬱郁:「皇上還記得給本宮送茶葉,也沒有了新歡就忘了本宮這舊愛。」
素娥忙道:「娘娘說的哪裡話,若不是朝臣慫恿,皇上怎會下令採選秀女,定然獨寵娘娘一人。」
唐心柔冷瞥了她一眼:「你懂什麼!本宮又不是那短命的梁貴妃,獨寵有什麼用,本宮要的是長久!」
「是是,娘娘所言極是,是奴婢目光短淺。」
唐心柔雖然如此說,但心底極為不願皇帝納妃,皇帝獨寵了梁元八年,而她卻僅僅成為皇后兩年,宮裡面就進了幾十位傾國傾城的美人,她怎會甘心。
若不是她兩年來無所出,也不會妥協。
太醫都說她身體沒問題,為什麼她這兩年都沒半點動靜。
現在,皇帝有了那些美人,她就更難有孕了。
唐心柔泯了口茶:「外面那個還跪著嗎?」
「還在呢,看著一副快咽氣的模樣,也真是晦氣。」
「出去打發了。」
「是。」
「等等,給她請個太醫,賞點藥材衣物之類的,你看著辦,不能太小氣了。」
素娥身為她的心腹,不用多提點,也猜測到了皇后的用意,恭敬地應了聲,便出了寢宮去辦理此事了。
素娥剛出去沒一會,朝鳳宮的大太監李公公的聲音在寢宮外響起:「皇後娘娘,皇上往這邊趕來了,怕是會見到門邊的蘇美人。」
唐心柔皺了下眉,「也不知是不是她提前打聽好的,真是不省心。」
李旬:「奴婢瞧著不像,蘇美人現在的樣子可不怎麼討喜,聖上見了,只會厭惡。」
「最好不是,進來給本宮梳洗。」
與李旬所猜的一樣,楚恆見到臉色蒼白、毫無美感的蘇青婉時,確實有些許不喜,宮裡進了不少新人,他一時沒認出只見過一面的蘇青婉。
「臣妾拜見皇上。」
蘇青婉拜見后,垂著頭,雙手握拳縮在袖子里,她已經儘力克制情緒了,如果手裡有刀,實力允許,她定會衝上去將滅族仇人給殺了。
楚恆過來時,素娥正帶著人傳皇后的命令,有宮娥捧著裝有衣物藥材的紅木方托。
楚恆只是淡淡地掃了一臉病容蘇青婉一眼,便不再注意她,「這是在做什麼?」
素娥行禮回答:「啟稟皇上,蘇美人前日來向皇后請安的路上跌進了荷花池,染了風寒,今日蘇美人剛醒就拖著病軀前來拜見皇後娘娘,娘娘覺得她心誠,讓奴婢送蘇美人回去歇著。」
「皇后還是那般心善。」
楚恆念了句,便邁著步子朝宮殿走去,此時宮門是開著的,唐心柔剛好走出來,夫妻兩相視一笑,就聽唐心柔道:「本宮若是不大度不心善,能讓後宮多這麼多姐妹么。」
她語氣柔軟又帶著些許撒嬌的味道,惹得楚恆大笑。
隨即看向孱弱的蘇青婉:「蘇美人都病成這般模樣了,你們還不快將她扶起來,再這樣跪下去,怕是命都沒了。」
蘇青婉跪伏在地:「臣妾多謝皇後娘娘賞賜,臣妾今日前來一是為了補上前日的請安,二是想要娘娘為臣妾做主。」
她聲音凄切婉轉,似有萬千冤情。
唐心柔知道她是為了什麼事,但還是裝作不知情,柔聲道:「有什麼事進來說,以後都是姐妹,看你這樣定是受了委屈,告訴姐姐,姐姐給你做主。」
又對楚恆道:「看來,臣妾今日不能盡心伺候皇上了。」
楚恆一把抓住她的手,將她拉到懷中:「以前宮裡只有皇后,無別的妃子,現在人多起來了,你作為皇后也該拿出威嚴來,不要連芝麻綠豆的事都管。」
「臣妾知道,可蘇妹妹都求到我面前來了,這也是第一回,我總不能無情拒絕吧。」
「好,這回聽你的。」
進了朝鳳宮,帝后坐在主位。
蘇青婉依舊跪著,只是換了個地方。
「且說說是什麼事,讓你帶病前來。」
唐心柔這一說,就是將她前來請安的事淡化,反而彰顯了她善於心計,就算病重也要面見她。
蘇青婉開始低聲訴說,她的聲音婉轉動聽,如珠玉敲打時發出的聲音,讓原本厭惡她的楚恆開始認真打量起她。
能進宮的都是美人,這蘇青婉儘管病著,但眼中有神,螓首蛾眉,面容清瘦,蒼白的臉色倒也有種病態美。
蘇青婉說的正是前日被人推下荷花池的事,她那日與肖才人前後腳路過距離朝鳳宮不遠的清馨池時,與延慧宮的趙嬪起了口角,隨後就被對方給推下了清馨池。
「皇上,娘娘,當時的事有不少人瞧見,臣妾斷沒有說謊冤枉趙嬪娘娘,臣妾也知道自己身份卑微,不該與趙嬪娘娘起爭執,可臣妾就是氣不過趙嬪娘娘說清馨池的蓮花不美,荷花高潔,怎容人褻瀆。」
蘇青婉低聲抽泣著:「臣妾自身的事倒是其次,反倒是委屈了清馨池中的蓮花。」
她邊說邊小心瞅著上面兩人的臉色,唐心柔最愛蓮花,這清馨池就是楚恆為她建的。
清馨池建於宣明五年,在她還是梁貴妃的時候,那時她說不喜歡蓮花,可因為楚恆說他喜歡看自己在開滿蓮花的池塘邊跳舞的樣子,所以她也試著讓自己喜歡蓮花。
直到最後,她才明白喜歡蓮花的是唐心柔,楚恆喜歡的是唐心柔。
楚恆聲音微冷:「將趙嬪喊來,朕倒要問問她,朕種的蓮花哪點入不了她的眼。」
唐心柔委屈道:「想來各人的喜好不同罷了,各花入各眼,也怨不得趙嬪,只是她不該因為這點小事就將蘇美人推入池中。」
宮裡面現在除了皇后,妃位最高的就是五品的嬪,都是剛入宮的,不可能連侍寢都沒有過就就被冊封為妃。
五品的嬪已經是極高的品階,也是看在她們家族在朝中的影響力才冊封的。
而像是蘇青婉這般在京都無權無勢的能被封為美人,已經是頂天了。
「咳咳咳……」
殿內響起蘇青婉極力隱忍地咳嗽聲。
「別跪著了。」楚恆命道。
「臣妾不敢。」
「皇上讓你起身你有何不敢的,快起來。」
聽得唐心柔此言,蘇青婉才低眉順目地道謝起身,半坐在宮女給她搬來的圓凳上。
蘇青婉原本是書香世家的女兒,舉止間有股清風拂袖般柔美與即將綻放的蘭花般高雅,加上樑元前世的大氣,從行禮到落座都顯得落落大方。
連唐心柔都不禁多瞧幾眼。
沒一會,趙嬪就被人帶了進來,一進屋先是朝皇帝皇後行禮,然後就瞅見端坐在圓凳上的蘇青婉。
蘇青婉按照禮數也給她行了禮。
趙嬪來之前並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看到蘇青婉才明白過來,定是這小賤人來告狀了,她父親乃鎮國公,才不怕。
唐心柔端著身份道:「趙嬪,聽蘇美人說你當日將她推入池中,可有此事?」
趙欣然驚訝一聲,連忙解釋:「斷沒有此事,臣妾與蘇美人又不熟悉,無緣無故的臣妾怎麼會將她推下池,我那日看得清楚,是蘇美人自個沒站穩不慎跌進去的。」
蘇青婉道:「臣妾有人證,那日肖才人就在我身後。」
趙欣然跪在她身邊:「肖才人與蘇美人同在一屋檐下,說不定你們早就串通好了,還請皇後娘娘明察。」
蘇青婉又道:「皇後娘娘,當日臣妾與趙嬪在清馨池邊起了爭執,有很多宮人看見,起因是臣妾在清馨池邊過時,贊了一句蓮花的高潔,趙嬪就說……她說……」
「她說什麼?」唐心柔問。
「她說這滿池蓮花都比不上她府上後花園的,看著俗不可耐。」
「大膽!」
「放肆!」
兩道訓斥聲同時響起,是楚恆與唐心柔。
蘇青婉顫顫驚驚地道:「這話不是臣妾所說,而是趙嬪,臣妾親耳聽到的,臣妾當時還與趙嬪辯了幾句,趙嬪非但不聽,反而將臣妾推入池中,說臣妾身份卑賤,剛好與這俗氣的蓮花待在一塊。」
趙欣然心知不妙,連聲道:「不是這樣的,臣妾當時沒說過這些話,更沒有推蘇美人,皇上,娘娘,切勿聽信小人讒言。」
她們兩誰說的是真話,楚恆一眼就看出了,都是剛入宮的女子,這心計能強到哪去。
趙欣然神色慌張,辯解的話翻來覆去就那麼兩句,事實是怎麼樣,不用審都知道。
但這事的處置權在皇后,他也不想越俎代庖將本該屬於皇后的事給處理了,索性坐在那兒一言不發。
唐心柔招招手:「素娥,將趙嬪身邊的人好好審一遍,對了,蘇美人身邊的也審審,免得說本宮做事不公,再差人將肖才人以及當日在清馨池邊當值的宮人喊來。」
「奴婢遵命。」
素娥領著人將珞珞他們給帶了下去,不過半刻鐘的時間,就出了結果。
眼力見極高的素娥,早就差人去喊肖才人與當值的宮人,這會也到了。
在素娥說出結果前,趙欣然就已經被這陣仗給嚇到了,在閨中時,哪經歷過這等審問,父親母親都將她當寶貝似的寵著,她說什麼他們就信什麼,從不多問。
她又想起進宮前,父母的叮嚀。
皇宮不比家中,做什麼事都要三思,切勿任性妄為,父母在外頭也護不到你。
這要是被他們說出真相,怕是罰的更重,倒不如……
趙欣然也不傻,搶在素娥稟報前接連磕頭道:「皇上,皇后,臣妾有罪,這事確實是臣妾的錯,臣妾害怕責罰,所以才扯了謊,還望皇上看在臣妾年幼無知的份上能從輕發落。」
楚恆閉目不言。
唐心柔冷聲道:「你犯得可是欺君之罪,其罪當誅!」
這一言將趙欣然徹底嚇傻了,呆愣地跪在地上,一句話也說不出,滿腦子都是她被賜死的場景。
她還年輕,才十六歲,還不想死。
楚恆淡淡道:「念在你主動認錯的份上,朕可以饒了你的死罪,不追究你欺君的事。」
唐心柔:「皇上寬厚,但趙嬪不僅欺君還試圖謀害蘇美人,蘇美人差點因此丟了性命,這事可過不去。」
趙欣然回過神,跪著轉過身看著蘇青婉,眼淚汪汪地說著:「蘇美人,這事是我不對,你現在也沒事,我回宮后,給蘇美人送些補身子的藥材,若是你還覺得不夠,大可以將我也推入池中解恨。」
蘇青婉不卑不亢:「臣妾不敢,懇請皇上皇后做主。」
她這態度很堅決了,表明了不想就此作罷。
當初的蘇青婉已經病死,就是趙欣然害死的,不管是為了什麼,她都不能讓揭過此事,殺人償命,趙欣然的命該賠給蘇青婉。
唐心柔笑了,輕描淡寫地道:「趙嬪雖然出身尊貴,可這心性不佳,配不上嬪位,就貶為趙常在吧,皇上你看如何?」
「後宮的事,皇后看著辦就是。」
「宮裡有宮裡的規矩,可不會因為你們在外頭的身份而影響本宮的懲處,趙嬪降為常在,且禁足一個月,好好反省。」
要不是礙於趙欣然的出身,加之這是她第一回罰妃子,定不會罰的這麼輕,皇上也不會容忍心腸歹毒的女子繼續呆在後宮。
這樣懲罰,皇上自然沒意見,趙欣然還不曾入了他的眼,罰就罰了,再說趙家也該打壓一番了。
「多謝皇後娘娘。」蘇青婉感激地叩拜道。
「本宮做事一向公正,你們呀,只要盡心伺候皇上就行,可別再動什麼歪腦筋,都下去吧。」
一方差點沒命,一方只是降個妃位,禁個足,這也叫公正,何其可笑!
蘇青婉被珞珞攙扶著退了出去,而趙常在也被她的貼身侍女扶了出去,片刻功夫,她就由五品的趙嬪成了七品的常在,巨大的落差,讓她一時間失了神,不願接受。
出了朝鳳宮,趙欣然就氣的要伸手去扇蘇青婉,被她身邊的侍女給拉住了,「主子,您可別在犯傻了。」
跟在她身邊的侍女臉色蒼白,顯然方才被素娥喊去問話時受到了驚嚇,又或是受了刑。
趙欣然也清醒了不少,知道這還是在朝鳳宮門前,不敢再動手,瞪著蘇青婉道:「蘇青婉,你不就是會告狀么,有本事你倒是讓皇上青睞你啊。」
蘇青婉平靜道:「我受了委屈,自然要找皇後娘娘主持公道,至於皇上對我的看法不是我能左右的,皇上若能垂青我,我自然高興,若看不上我這蒲柳之姿,我也不會如趙常在般去害別人。」
「好好好,今日之仇,我記下了!我們走!」
趙欣然滿腔怒意無從發泄,只好放了句狠話,帶著人離開了,走的時候她臉上還有淚痕。
這時,素娥帶著人從朝鳳宮出來,喊道:「蘇美人,這些都是娘娘賜給你的,一併帶走吧,奴婢這邊還要伺候娘娘,就不跟著去了。」
蘇青婉轉身道謝:「臣妾多謝皇後娘娘賞賜,也謝過素娥姑姑相送。」
珞珞與小蝶上前將東西都拿好。
素娥上前道:「皇后說了,只有你做好份內的事,就不會虧待你。」
蘇青婉心神領會:「臣妾明白了。」
三人離開朝鳳宮範圍后,捧著衣物的小蝶才敢出言:「美人剛才的一番話可是將趙嬪給得罪死了,您剛才就不該那樣說。
趙嬪雖然現在成了常在,可她父親的鎮國公,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就不可能一直讓趙嬪做常在的,到那時,美人可就慘了。」
珞珞反駁道:「是她陷害在前,本就是解不開的仇怨,難道剛才主子放下身段說兩句好話,就能讓對方將此事忘了不成。」
小蝶說道:「宮裡面可沒有一直的仇敵,雖然以往宮裡沒有嬪妃,可底下的人鬥起來也厲害著,有些人今日是仇人,明日又聯手對付起別人了。
美人今日前來讓皇后做主是對的,可事後也該留一線,難保有一天,您與趙嬪還能握手言和呢,又不是血海深仇,要想在宮裡活得久,就要能屈能伸,該忍的就要忍,看人下菜都是基本功。」
小蝶說的這番話都是她這些年的心得,她也不是見到誰都說。
剛成為蘇美人的奴婢時,她還有些瞧不上對方那柔弱的樣子,說話也細聲細語,沒點當主子的樣。
可如今一看,倒是個對自己狠心的,能在連路都走不穩的時候頂著烈日走來朝鳳宮,又跪了那麼久,在皇後面前也不慌,日後就算出不了頭,也不會過得太差。
主與奴,榮辱與共,她也不想自己的主子太沒腦子,避免出事了被殃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