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包子與玉堪等值
天邊微微放著霞光,素婉走在青石路上,因為將要接近傍晚,街上的行人也不似白日里那麼的熱鬧。
「啊!」
一陣嘈雜聲從不遠的小巷中傳出,素婉還未反應過來時,一個身影將她撞了一個踉蹌。待素婉穩住身體時,面前摔倒了一個蓬頭垢面的女子,臉上烏黑烏黑,只有兩道淚痕格外的清晰,一雙眼眸驚慌又驚恐。
「你沒事吧?」素婉伸手便要去扶地上的女子。卻聽身後傳出一陣嘈雜的罵聲,「小蹄子,你往哪跑!給我抓住她!」這聲音又尖又細,聽來格外的刺耳。
只見那地上的女子聽見聲響后,往素婉的身後躲了躲,一雙髒兮兮的手緊緊地拽住素婉的衣角。「救我、救我姐姐!」
素婉望著女子驚慌失措的模樣,心底一軟,雙臂張開,將她護在了身後,看向追趕而來的眾人。「你們是誰?想幹什麼?」
追來的一群人帶頭的是一個年過四十的女人,長相尖酸刻薄。只見她停住腳步,上下打量了一下突然出現的女人。「喲,這是誰家的小娘子,不在家好好的相夫教子,出來瞎管什麼閑事!」
一旁路過的行人,都不願沒事找事,有個把個眼尖的,認出了有一個是葉家的少奶奶,便趕緊撒腿往錦繡布莊跑去。
素婉也不知從哪來的勇氣,緊緊護住身後的女子,「你們又是誰?為什麼青天白日的這麼多人追一個姑娘?」
那婦人像是聽到了極好聽的笑話,呵呵一笑,對著身後的幾個壯漢說道:「瞧瞧,青天白日,竟還有人敢管閑事。」
幾個壯漢聽了也哈哈大笑起來,似乎在嘲笑面前少女的不自量力。
「小娘子,我們也不是什麼歹人,只是這小丫頭是我用一百銀元買下來的。她的身契可還在我的手中。」婦人從袖中掏出一張紙,在半空中甩了甩,「這筆跡和手印可還新鮮著。」
「不,不是的。是他們一伙人騙我畫的押。」躲在素婉身後的女人越發的慌亂,整個身體都在打顫,恐素婉會聽信了他們,將她交出去。她可好不容易才逃了出來,再被抓到,她會被打死的。
素婉察覺到身後女人的恐懼,緊咬著牙關,讓自己看起來比較的冷靜。「不就是一百銀元嗎。」素婉心一狠,從脖底掏出一枚從紅繩扣著的圓形玉佩。這玉佩是娘親唯一留給她的東西。不過,若真的能救這姑娘一命,也算值得。
「這玉佩給你,你放了這姑娘。」素婉將手中的玉佩遞給面前的婦人。
婦人細眉一挑,走了上前,接過玉佩,上下打量了一下,隨手一扔,玉佩掉落地上瞬間摔成兩半。「我還當是什麼值錢玩意,原來是一塊贗品玉佩。小娘子,我紅姑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人哦。」
素婉望著地上摔成兩半的玉佩,緊咬住下唇,忍住眼眶中淚水。那是娘親娘家世代傳下來的玉佩,怎麼可能會是贗品?
「小娘子可還有什麼值錢的物飾?若是沒了,那我紅姑可要拿人了。」紅姑眉目一冷,朝身後的幾個壯漢使去眼色。只見三兩壯漢慢慢地上前,步步緊逼。
素婉心中忐忑不安,卻一直張開手臂緊緊護住身後的姑娘。
「住手!」
葉仁甫趕到時,便見三兩大漢直逼素婉,眉頭一皺,厲聲喝道,頓時嚇住了步步緊逼的大漢。
紅姑轉過身,細眼微眯,看了一下來人,瞬間眉眼帶笑。「喲,這不是葉大管家嗎。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葉仁甫眉眼平整,未曾理會一旁的紅姑,只是徑直走到素婉的身旁。「少奶奶可有事?」
少奶奶?紅姑聞聲,上下打量了一下那看樣子只有十六七歲的丫頭。原來這就是葉家新入門的少奶奶。
素婉的視線從地上摔碎的玉佩順著聲音看向身旁的葉仁甫,唇角一咬,眼眶氤氳,只是默默地搖了搖頭。
終歸是一十六歲的女娃娃,又一直嬌養在閨閣中,何時見過這等場面。
葉仁甫眉頭只是微微一皺,餘光看到了地上被摔成兩半的玉佩,「紅姑,你現在可真是越發的大膽了。青天白日之下,竟敢做起了這強買的買賣。」
紅姑哈哈一笑,聲音尖銳而又刺耳,「葉大管家莫不是忘了,我紅姑做的就是這門子的買賣。不然,你又怎麼會有機會、」
「閉嘴!」葉仁甫眉頭緊皺,厲喝一聲,目光猶如兩道利劍直穿不遠處的婦人。紅姑也委實被這氣勢嚇了一跳,饒她也是見過一些世面,可也從未見過這麼冷冽的眼神。
站在一旁的素婉也著實嚇了一跳,雙眸抬起,望著葉仁甫的側顏。難以相信,一向溫和的葉大哥也會變得這麼的、瘮人。
許是意識到自己情緒失控,葉仁甫眉頭微展,只是雙眸里暗藏著洶濤。「說吧,這次什麼價錢。」
紅姑望著又恢復以往溫和模樣的葉仁甫,剛剛不停跳動的心倒也安生了下來。伸手招呼著前面的壯漢回來,臉上堆滿了笑意。
「要不說,還是葉家大方。」說著,紅姑還看了葉仁甫一下。只是少年臉色依舊溫和,不曾有一絲的變化,倒讓她一時沒了逗趣。「怎麼著也得這個數。」紅姑伸出兩個手指,前後一翻。
葉仁甫眼眸一沉,二百銀元。這婆娘真是越發的黑了。葉仁甫從袖中掏出兩張銀票,夾與指尖。「錢在這,身契給我。」
素婉望著被蔥長的手指夾的銀票,眼眸猛地一睜。這是可以兌換二百銀元的銀票,素婉眉頭一皺,想都沒想,握住葉仁甫舉起的手垂放下來,目光帶怒地望向面前的婦人。「不是說好的一百銀元,怎麼現在變成了二百銀元?!」
手掌溫熱的觸感讓葉仁甫眉頭一皺,眉目低垂,只見一旁少女的雙手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巴掌大的臉上露出憤憤的神情,目光倔強地望向面前。似乎,還沒有發覺此刻她逾越了。
紅姑一聽,倒是哈哈大笑起來。多少年了,沒有見過這麼單純的丫頭。「少奶奶,我以一百銀元買來再以一百銀元賣出去,我是閑著沒事做好玩嗎?」
「可你、」素婉還想再在理論一翻,耳邊卻聽溫潤的男音響起,「二百銀元給你,身契給我。」葉仁甫用右手接過左手的銀票遞給面前的婦人。
紅姑笑著扭動著腰肢走了過來,用手接過銀票,又遞過去手中的身契,塗的嬌紅的紅唇里露出一排的大白牙。「還是葉大管家懂人情。」說著,細長的雙眼看了一下男女相握的手。
葉仁甫不動聲色地手腕一轉,離開少女的手心,背在身後,右手上是接過的身契。紅姑只是笑笑,眼光有些許曖昧地打量著兩人,便轉身帶著三兩壯漢走開了。
素婉意識到自己的逾越,腳步往後移了移,拉著躲在身後的姑娘站在離葉仁甫一米的地方。
葉仁甫面容上依舊平靜溫和,好像剛剛被逾越的人不是他。
「這丫頭既然是少奶奶護下的,以後便跟著少奶奶了。」葉仁甫將手中的身契遞給面前素婉,語調一如既往的溫和。
素婉垂頭,接過身契,「今日多謝葉大哥。」
葉仁甫只是笑笑,「無妨,二百銀元能救下一條人命,也算是值。你叫什麼?」葉仁甫望向躲在素婉身後的姑娘。
只聽那姑娘怯怯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子,弱弱地應道:「阿、阿喜。」
「阿喜。」葉仁甫輕念了一聲,隨後說道:「今後你便好好服侍少奶奶。」
阿喜望了望面前的男人,又看向身旁的素婉。一雙眼珠子骨碌碌地轉著:「姐姐是好人,阿喜願意服侍姐姐。」
素婉聞聲,轉頭正好對上阿喜的目光,清澈無暇,唇角不由得一彎。這姑娘眼裡有靈氣,她也甚是喜歡。
素婉腦光一閃,猛地想起了什麼,笑容凝固在臉上,轉身慌忙地走向一邊,蹲了下來,小心翼翼地將地上碎成兩半的玉佩撿了起來放在手帕中。
「姐姐,都是阿喜不好、讓姐姐的玉佩碎了。」阿喜喏喏地站在一旁,不敢走近,只是驚慌地說著。
葉仁甫聞聲,眉目微垂,倒是留意了一下素婉手帕中的玉佩,看成色,倒是塊老玉。
素婉捧著玉佩,望著一臉自責慌亂的阿喜,微微走近一些,「無妨,阿喜。這塊玉佩雖不值二百銀元,卻也為救人獻了一功。也算、它碎的值了吧。」素婉垂下雙眸,長長的睫毛還是掩蓋不了那雙眸中的悲傷。
「這塊玉佩雖不值二百銀元,卻值更多的銀元。」葉仁甫緩緩走近,打量了一下手帕中的玉佩,「這塊玉佩若仁甫沒看錯的話,應是一塊老玉所打造的。其身的價值又豈是多少銀元可比的。」
素婉一愣,望向葉仁甫:「可那紅姑說是贗品……」
葉仁甫唇角微彎,「她就一粗俗之人,又豈會懂玉。下次少奶奶再遇她時,給她兩個包子,許比給這玉來的更為讓她歡喜。」
素婉一聽這話,噗嗤一下笑了。沒想到,葉大哥一本正經說玩話的時候這麼搞笑。
「可、可惜這玉被那凶婦人摔碎了。」阿喜站在一旁,望著手帕中的玉佩,在知道價值不菲時,她更加的慌亂。如此重要的玉佩,竟因她被碎成了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