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章 新鄰居
應業雖然醒了,但成了一個身體不能動、口不能言的廢人。
謝芙雅想到「夢」中那個對梁王泄露所謂天機的人。她雖然沒看到過那個人的臉,但通過他所說的話便能猜到此人一定就是這一世給梁王批出「五鬼星」的人——應業!
因這個應業上一世的一句「謝家與皇家的血脈相合所出之女有**之命」,謝芙雅和姐姐謝芙晴便不聲不響地被投毒、最後死於內宅!原來他才是造成一切悲劇的罪魁禍首!
但這一世為何應業的預言變成了「五鬼星」?
謝芙雅有些疑惑,難道這一世每個人的命運都不一樣了?
中秋節一事清醒后,謝芙雅從謝倬那裡知道真相后真的氣得不輕,連著好些天不理哥哥!謝倬賠了不少不是,又把大部分責任都推到程淞身上,才算哄好了妹妹。
謝芙雅倒沒有因為那晚的事怨惱程淞的,原因有二。
一是她理虧在前,用雙生子欺騙、作千贏了與程淞的賭局,程淞欲討回來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他哄著哥哥謝倬一起詐她,令謝芙雅有點兒生氣。現在扯平了,彼此互不相欠,再見面倒能坦然了。
二是那晚她可能因為哥哥遇險而失了神智,迷亂中扎了程淞一刀,令他因傷勢較重不能如願成為北關征討先鋒官。這對一心想去北關的程世子來說,是很重的打擊。
等程淞的傷養得差不多了,宣文帝那邊卻又不同意他去邊關了。應該是考慮到魯國公只有這麼一個兒子,若是在北關出了事怕是不好。所以程淞現在還留在京中,繼續在工部當那個行宮修葺的總督建。
這也算是改變了程淞的命運吧。
謝芙雅對應業心生怨恨,卻不想他此時已不能言語!那梁王後續又會怎麼做呢?
說到「謝家與皇家血脈結合所出女子未來會是**」的預言,謝芙雅倒另有理解!
從字面理解,當下的確只有駙馬謝渥與安陽公主所出的三個子女符合此預言,但將來誰又能保證以後姓謝的男子不會娶皇家女子呢?另,若是謝姓女子嫁給皇子皇孫呢?這也是符合應業的預言之詞啊!
若是謝姓女子與皇子或皇孫生下的女兒將來出嫁生下的兒子滅魏呢?那個未出世的孩子才是五鬼星吧!
梁王怎麼可能防得住!倒是因為一句不清不楚的術士之言,上一世害死了姐姐、小外甥和她,這一世又要除掉哥哥謝倬!這樣的人若是當了帝王,又得有多少無辜之人死在他的疑心之下!
謝芙雅並非偉大到替大魏黎民百姓憂心梁王是否是位明君,而是知道梁王上位,自己與家人定會倒霉、難保全!
上一世是姐姐與她成了梁王登基帝位的墊腳白骨,這一世又要害她的哥哥謝倬嗎?
謝芙雅握緊手裡的帕子,沉思了片刻后她對駱媽媽道:「媽媽在宮裡呆過,想必對聖上的一些喜好也有所知曉。媽媽覺得近幾年太子舅舅哪裡做得不好,引得聖上對他屢生不滿?」
駱媽媽有些驚訝地看著謝芙雅,「縣主怎麼會問起這個?」
女子鮮少過問政事,甚至是不被允許過問政事!便是宮中的娘娘們,也不敢輕易談論政事,何況宮外的普通女子!
宣文帝早年對太子是十分看重的,但最近幾年常常會斥責太子辦事不利、行事荒唐!甚至還動過廢子太子的念頭!若不是朝中老臣極力阻止勸諫,太子沒準就已經被廢了!
也正是宣文帝曾有意廢太子,令梁王心中有了不該有的蠢動。
「相信媽媽心中也通透。」謝芙雅望著駱媽媽道,「梁王對儲君之位惦記得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五年前他便收集太子錯處、糾集一些臣子向聖上進言廢太子之事。幸虧有老臣相護,太子舅舅才無事。但從那以後,聖上似乎對太子舅舅越發苛刻起來,坊間已有流言四起,說聖上厭棄了太子。母親與太子舅舅是親兄妹,我想著如果太子舅舅出事,我們也難保全啊。所以我想知道,為何會如此?」
這些話,謝芙雅連對父母都未曾說過!駱媽媽是在宮中服侍安陽公主的老僕,絕對的忠誠可信,所以謝芙雅才敢與她說這些。
駱媽媽垂著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嘆息地道:「縣主果然與普通女子不同,您幼時進宮,欽天監的許天官便誇您聰明伶俐,若過十八必是女中佼者。當時公主聽了還十分生氣,說許天官有詛咒縣主您活不過十八歲之嫌。如今看來,奴婢倒覺得許天官的話有些道理。」
敬義縣主一開始說的話,便也與普通內宅女子不同啊!
還有過這等事?謝芙雅完全沒有印象!但上一世她的確沒活過十八歲,生日前夕便被蘇薇柔毒死在成義伯府!
「聖上正值盛年,而太子也是有為之年。這皇家親情本就淡薄,父子間生出猜忌、嫌隙也是有的。」駱媽媽道,「加上有旁人在君側挑撥,聖上難免就對太子生了疑心。再碰上幾件太子殿下未能處理好的差事,聖上藉機斥責、打壓太子幾句,便會令外人感覺聖上厭惡了太子的錯覺。」
「錯覺?」謝芙雅挑眉,「媽媽的意思是聖上只是防備太子舅舅太早的惦記那個位置,而非真的厭惡和要廢了太子舅舅?」
駱媽媽搖搖頭道:「這個奴婢也不敢亂說,但太子殿下是勾娘娘所出,依著聖上對勾娘娘的情份與諾言,只要太子殿下不動其他的心思,聖上也不會真的廢了太子的。」
「其他的心思」,指的是讓宣文帝早些退位、然後新帝即位嗎?太子當得久了,誰不想當皇帝呢?更何況旁邊還有兄弟虎視眈眈!一個不小心失去太子之位,新的儲君必會對前太子一家趕盡殺絕,一個不留、以絕後患!
上一世便是如此,梁王成為儲君后未動前太子一根汗毛。可宣文帝駕崩、梁王登基后,第一道密旨恐怕就是除掉太子及其所有兒女!而謝芙雅自己也是在新帝登基沒多久,被一碗毒湯送上黃泉路。
聽駱媽媽這樣一說,難道太子舅舅若想保住儲君之位,例是在低調行事、在宣文帝面夾著尾巴當個孝順兒子?
「縣主、駱媽媽,隔壁莊子來人了。」屋外響起丫頭的聲音,「說是來借些炭火。」
炭火?不過才八月,怎麼需要起炭火來?
駱媽媽走到門外,與那傳話的丫頭道:「你帶著人去找英伯,從庫里調一筐好碳勻給那人。」
丫頭應了一聲后離開,駱媽媽復又進入室內。
謝芙雅隱約聽到駱媽媽讓人去取炭,便納悶地問道:「這才什麼時候,怎麼就有人要有炭了?隔壁莊子是哪家的?」
駱媽媽垂首答道:「隔壁莊子原是永郡侯府的產業,去年年底前不知賣給了哪家。永郡侯府的下人都搬了出去,由新主人派了僕役過來。那新主人年後過來住了半個多月,從我們這兒勻了一筐炭過去用。上個月也過來住了幾日,不知做什麼用也勻了半筐炭過去。」
所謂「勻」,便是將多庫存的炭平價賣給對方,這樣一來二去的兩個莊子的人倒是熟悉起來。
「最好還是打聽清楚,免得出什麼事。」謝芙雅對駱媽媽道。
「是,奴婢會派人再仔細的查查。」駱媽媽垂首應道。
謝芙雅問完了自己想問的,便讓駱媽媽下去休息。
駱媽媽離開沒多久,謝倬便打著哈欠來找謝芙雅了。
「哥哥可睡得足了?」謝芙雅調侃地問道。
謝倬不好意思地抹了把臉,坐到了窗邊軟榻對面的桌椅旁。
「妹妹可住得還習慣?昨晚睡得好嗎?」謝倬問。
「還不錯。」謝芙雅答道,「是有些認床,但因為太累,很快便睡著了。我聽駱媽媽說,昨晚哥哥四處巡視,直到天亮才去睡。我覺得哥哥不必如上經親歷親為,交給庄頭安排人去做就是了。」
謝倬把頭搖得像貨郎鼓,不贊同地道:「頭兩晚還是我親自確認了好,交給那些粗漢子我不放心。」
謝芙雅掩口輕笑。這個哥哥平日里心大得很,這會兒又說莊裡的僕役是粗漢子了。
「哥哥巡視了一晚可有什麼發現?」謝芙雅打趣地道,「可知隔壁的莊子是哪家的?新主人又是哪個?」
謝倬一聽謝芙雅問這個,馬上來了精神!
「當然有所發現!也知道隔壁莊子是誰家的!」謝倬道。
謝芙雅有些意外,她只是隨口說說,不成想謝倬竟真的都知道?
「昨晚我巡視莊子,發現莊子里一些僕役將外面的混子放進來,聚到一處賭錢。」謝倬得意地道,「他們正賭得歡實,被我當場逮到!不過只是訓斥幾句就將人放走和趕走了。還有西邊那籬牆,有一塊被野狗掏出個大洞來,能容一個壯實的男子鑽進鑽出!我看到了先用雜物堵上,正打算一會兒告訴庄頭兒找人修整上。」
謝芙雅也把謝倬的話默默記在心裡,稍後跟駱媽媽說一說。看來這莊子的確得巡察一下,發現問題早些解決,比出了事再修補要強。
「至於妹妹你問的隔壁莊子是誰家的……其實我也是昨天午後才知道的。」謝倬臉上浮起怪異的表情,像是無奈、像是厭惡、又像是覺得好笑。
謝芙雅看著謝倬怪異的表情,笑著問道:「哥哥那是什麼表情?莫不是認識隔壁莊子那個總是借炭的新主人?」
謝倬摸了摸鼻子悻悻地道:「認識倒是認識,其實妹妹也認得。」
「哦,是哪位啊?」謝芙雅越發的好奇了,「哥哥快說。」
「隔壁莊子是魯國公府新買的產業。」謝倬道。
魯國公府?謝芙雅愣住了!
萬萬沒想到隔壁原是永郡侯府的莊子竟然轉手給了魯國公府!自家人還真是與魯國公府有緣!
「哥哥怎麼知道的?」謝芙雅挑眉問道。
「因為……因為剛才魯國公世子程淞派人來我們莊子上,說是打了幾隻兔子和其他野/味兒,準備烤來吃。知道我在這邊兒,就請我過去。」謝倬偷眼看著妹妹謝芙雅的表情、小聲地道。
呵!謝芙雅偏頭呵笑了一聲!
這個程淞還真是、真是陰魂不散啊!難道說他有什麼不可說的異類癖好?否則他幹嘛總纏著哥哥啊?而且方才來借炭是為了烤野/味!
「哥哥準備過去嗎?」謝芙雅問。
「聽說趙熙也在,烤野/味啊……妹妹你也過去吧?」謝倬不直接回答謝芙雅的疑問,反倒讓她跟自己一起過去。
謝芙雅冷笑,「我一個和離的婦人,怎好這個時候隨便見外男?」
「和離的婦人怎麼了?」謝倬一聽謝芙雅自貶,臉色就有些不好看,「和離是妹妹自己求的,為的就是自由快活!怎地這個時候又拿這個說事,還一副自卑模樣?」
謝芙雅一愣,心中被謝倬這番質問給暖著了。
她的傻哥哥啊!他是疼自己才會覺得和離后的她與過去沒有不同,但外人卻不會這麼看啊。
「是我妄自菲薄了。」謝芙雅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滿滿的情緒,柔聲道,「哥哥只管自己去吧,我不愛熱鬧。」
謝倬抿抿唇,「那我也讓人回絕了就是,我也不去了!」
「哥哥……」謝芙雅感動地抬起眼看著謝倬。
「叫上大楊、小楊,我也去打野/味,回來給妹妹的晚膳加餐!」
謝芙雅:「……」
謝倬說做便做,跟謝芙雅說了兩句便離開,說是要去打野/味,還嚷著讓人把炭火燒上,彷彿下一刻他便能拎著獵物歸來似的!
謝芙雅命下人準備炭火,自己也換身衣服去和謝倬看看莊上有無野味可獵。
安陽公主的這個莊子與隔壁原永郡侯府的莊子不一樣,除了佔地大之外,庄外一些田地也都屬於安陽公主,村民大多是佃戶。而永郡侯府的莊子只是單獨一個莊子,面積也不大。
謝芙雅換上輕便的衣服跟在興緻高昂的謝倬身後去了莊子的後面,她計劃著也許能逮到野兔子和野雞,結果走得腿都酸了、身上也出了汗,卻連個野雞毛都沒看到,更別說兔子了!
謝倬也是喘著粗氣,不甘心地道:「怎麼我們莊子上沒有呢?」
謝芙雅靠在一株樹的樹榦上,看著謝倬氣急敗壞的用弓抽著草叢。眸光一轉,她看到有幾個人影朝他們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