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解鈴還須繫鈴人(十九)
憑什麼?
我面對這個問題,一時間回答不上來,不是思想境界夠不夠的問題,如果相同的事情發生在我自己身上,我身份轉換成黃金寶,我會怎麼做?我會變成什麼樣?
答案是他媽永遠沒有答案。
不經他人苦,莫勸人大度。
黃金寶淚眼婆娑的對我和旭哥,惡狠狠的念叨:「我修了這麼些年,妹妹被人殺了,本命法器讓人打碎了,道行毀於一旦,到最後我變成了這個樣子,仇人還他媽讓別人殺了,我能怎麼辦?我能怎麼辦啊!」
「呃……」我從他面部表情的變化中,只看出了糾結二字,是對他人的不原諒,是對自己的不原諒。
旭哥這時候莫名其妙的好心說道:「你還有什麼願望嗎?跟我說,算是我看你可憐的份上,能幫的就幫。」
「我不需要你可憐!」黃金寶倔強的把煙頭摔到地上,似乎又像是在乞求旭哥:「我真的沒什麼願望了,有你在,有這些前輩在,我想殺他,肯定殺不了,我只希望你們能收下我這幾個弟兄,讓他們有個安身之處,別和我一樣,四處遊盪了。」
沒等旭哥搭話茬,黃金寶一把攥住旭哥的手,低頭把自尊門檻放到最低限度,將唯一的心愿託付給旭哥:「他們……他們和我不一樣,他們都是乾淨的……真的……相信我!老……老魚是因為保護他的小輩們,被**炸死了……老狼是老死的,死之前一個人沒傷過,老豹和老狼一樣。老鷹和老虎在山裡修了一輩子才出來,他們都是乾淨的!最純粹的散仙。」
原本五個無動於衷的半獸人,在此刻聽到黃金寶發自內心說出感人肺腑的話語,沒有一個不為之動容,攥緊拳頭沒有表達自己感激之情,但是心中死死記住這個恩情,記住這個為數不多的好弟兄。
滿堂仙家依然三五一堆的嘮嗑,只不過時不時的會往這邊瞟兩眼。
「我答應你,我在一堂仙家面前,替我媳婦做主,等到黃道吉日,必定讓他們上堂口,以後踏四海揚名。」旭哥反握住黃金寶的手,看著依然在昏迷狀態的嫂子,輕聲答應黃金寶。
黃金寶心滿意足的吐出一口濁氣,說話聲音越來越小:「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天意……我修了這麼多年,也不知道天意是什麼,都變成現在這樣了,罷了罷了,我和我妹妹的魂魄,就走了,走了,活著真沒意思。」
「走吧……早點走,你倆能少受點罪,該死的人已經死了,就這樣吧。」旭哥並沒有講什麼大道理,什麼業債,什麼前世果今生償還,什麼好人有好報,他只是簡單的勸黃金寶快點走。
黃金寶借用金石炎的身體重重點頭,隨後沒了聲響,接著金石炎的身體從裡向外,散發出白煙,最後白煙形成一隻黃鼠狼的圖案,一隻狐狸的圖案,兩個圖案交接在一起,手牽著手,往店門外飛去,剛剛飛出門外一步,便煙消雲散,徹底抹除在這惶惶陽世的蹤跡。
從此,屬於黃金寶兄妹二人和金瞎子的債,在沒有人去想法設法的清算了。
金石炎身體沒了支柱,腦袋向前一沉,砸在桌子上,昏睡過去,似乎發生的所有事情,和他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眼珠子始終沒有被扣下來。
「這是咋的了?」我打眼瞅去,發現金石炎的魂魄重新佔據他的身體,黃金寶的魂魄沒了。
旭哥搖搖頭,長嘆道:「支撐他的心氣散了,他也就沒了。」
「魂飛魄散了?」我楞了一下子,不可思議的反問道。
旭哥伸個懶腰打個哈欠:「差不多吧,以後就沒他這個散仙了,這次事情到這,差不多就算結束了。」
「這就結束了?我操!那他是死了嗎?咋說死就死了呢?」一語驚醒夢中人,我傻呵呵的撓頭,瞪個眼珠子,不知所措,反正到現在接觸很多事情,說實話都挺千奇百怪。導致我搞不懂人在想什麼,搞不懂鬼在想什麼,更搞不懂妖在想什麼。
他們像是自己在原地畫地為牢,卻不鎖上牢門,等到契機出現,逃出牢籠,或生或死或不生不死。
旭哥眨眨眼睛,面對如此場面,可能早就習以為常,冷靜的不帶一點色彩說道:「死了,他自己選擇死的,他知道自己扣不了眼珠子,不如是他壓根不能扣眼珠子,要是他扣下眼珠子,那他就徹底變成和金瞎子一類物種了,可以說是他最後良心發現,想找人把自己的故事說出去罷了,同樣想找人把他的朋友們託付出去。」
「唉!冤冤相報何時了啊!」我不知道為啥,突然感慨一句這樣的話,心中暗自瞎琢磨,如果黃金寶扣了金石炎的眼珠子,那他會變成什麼樣子,會不會得到補魂術,按照他自己選擇的路,走下去會是什麼樣的場景?
旭哥開口說話打斷我的思路:「你別瞎尋思了,再尋思出點事,我可沒時間幫你解決心魔。」
「切,你老弟兒我這麼洒脫的人兒,不可能有心魔的。」我白他一眼,略顯裝逼的說道。
「又不是你哭的時候了。」旭哥嘲諷我一句后,又提起一個問題:「剛才黃金寶說,金瞎子是被一個老道殺死的,這個老道到是讓我想起一個人。」
「誰?」我不太相信旭哥能認識乾死金瞎子的強者,畢竟金瞎子要是放到遊戲裡面,肯定是一個副本裡面的最終boss,賊牛逼的辣種。
旭哥陷入沉思:「天青……道人……」
「就是你們常說的那個糟老頭嗎?賊牛逼那個?」我不僅聽旭哥說過這個人,鑫總也說過這個人,這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難道同金瞎子一樣,是修長生的?
旭哥就著思路繼續說道:「我只是猜測,因為從我的摸索當中,天青道人應該也是修長生的,但具體法門,不知道和金瞎子是同一門,現在修長生的太少太少了,冷不丁冒出來兩個,我也有點懵逼。」
「修長生到底是怎麼個修法?」我現在的知識儲存量仍然太少,啥都不知道,但是仔細算算,哥們我從入行到現在,實在是自己經歷的多,具體學習的機會少,而且旭哥並沒有教我太多東西。
旭哥挪挪屁股下的椅子,湊到嫂子身邊,讓嫂子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他一邊輕拍嫂子後背一邊對我侃侃而談:「真正修長生的方法,在歷史長河中已經消失,到咱們這個時候,修長生不算是修長生,叫做偏一門或者撈兩門,他們是用自己身體最優秀的一部分,當做品去做獻祭,與天做交易,換取壽命。」
「金瞎子可能就是用自己的眼睛做代價,換取的長生,所以他心有不甘,逆天行事,通過他法,把來自眼睛的缺陷補回來。」
「天青道人可能也是如此,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就不知道了,偏一門和撈兩門,在東北壓根沒有傳承,金瞎子的師父,肯定是從關內來的。」
我摸著自己胖乎乎的臉蛋,越來越覺得世界真是浩大,真是啥玩意都有,所以出自好奇心的問道:「那他當初為什麼不修呢?直接拒絕不就好了嘛」
「你覺著,人家高人主動找上了你,是你能不修就不修的?會給你主動選擇的權力嗎?」旭哥冷笑的說出弱肉強食的道理。
「操!」我被他笑的心裡發麻:「這就是沒碰上我,碰上我,我指定讓他知道知道,什麼叫做寧折不屈。」
「別吹牛逼了,換成你,你不得屁顛屁顛,高興的蹦多老高喊人家師父啊!年輕人少吹點牛逼,對腎好。」旭哥眯著眼睛,要多猥瑣有多猥瑣的磕磣我。
我選擇無視他的話:「既然修長生的都有了,有沒有修仙的啊?這年月修仙的,是不是更不好混啊?」
「有,侯瘋子,也就是你侯哥,他就是東三省為數不多,修仙的。」旭哥用最冷淡的語氣說出最波濤洶湧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