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償命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寂靜的走廊格外刺耳。
「要是厲媽媽出了什麼事,我要你償命!」
唐唯一被打得踉蹌一步,瞠大了眼睛正欲動唇,對方便一陣搶白,「唐唯一,你安得什麼心,厲媽媽平時對你是嚴厲了一些,但是你也不能下這樣的毒手!」
不,我沒有!
唐唯一心裡湧起一個聲音,眼眶殷紅,十指指尖深深的陷入手心,滿目倉皇。
「不是你是誰!我說你今天怎麼這麼好心,給厲媽媽打針,感情就是為了謀財害命!你以為謀害了厲媽媽,厲家就是你的了嗎!」
陸晚晴咬牙切齒的瞪著她,眼底的恨意冗雜了幾分幸災樂禍,朝後掃了一眼,目光啐毒,「我看你怎麼和厲哥哥解釋!」
話音剛落,一陣腳步聲逼近,低沉的聲線劃破天際,透著不容置喙的冷硬,「怎麼樣了?」
聽到聲音,唐唯一心尖一顫,迫不及待的回頭,一張俊美無儔的臉引入眼帘。
來者身形修長,面色如冰,岑薄的唇緊緊抿著,一身黑色西裝熨貼在身上,充斥著肅然,光是站在這裡,周身那矜貴氣勢都讓人不寒而慄。
眼前的男人,名叫厲霽川。
是「恢宏」的掌門人,厲家的家主,也是她相守三年的丈夫……
從事發到現在,她一直在等他回來……
唐唯一希冀的望著眼前的男人,張開唇,迫切的想要解釋。
可是……
男人斜了她一眼,兀自越過,站定在手術室前,沉聲質問道:「情況如何?」
那一刻,唐唯一的心宛如針扎。
陸晚晴見狀,眼底劃過一道暗喜,忙不迭上前,指著唐唯一一臉搵怒道:「都是唐唯一,非要給厲媽媽注射藥劑,害的厲媽媽進了手術室,現在生死未卜!」
「卟——」
唐唯一聽到這指責,渾身的血液都凝結成冰,她惹不住出聲,可是口中只能蹦出剪短的音節。
她是個啞巴,根本沒有解釋的權利。
唐唯一的目光落寞下來,低著頭,口腔里瀰漫著濃濃的苦澀。
她想說,她沒有謀財害命。
她想說,不是她強行替婆婆針灸。
她想說,婆婆出事,不是因為她打針的問題……
可是唐唯一做不到,就連出聲,她都做不到……
唐唯一蒼白的張開唇,焦急的望著厲霽川,淚水氤氳了整個眼眶,手指在半空中不停的比劃。
「唐唯一,你比劃的誰能看得懂啊,你是啞巴,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是個啞巴嗎?」
「啞巴」兩個字就像是一記烙印,狠狠地刺在她的心口。
是的,她是個啞巴!
從出生的那一刻,便失去了正常人的生活,她的世界,是黑白晦暗的,唯一的光亮,就是嫁給厲霽川。
可是這個男人……
唐唯一怔怔的望著眼前俊美無儔的男人,心臟一緊,蜷縮成團。
厲霽川的目光如冰,抬手,打斷了陸晚晴的疾言厲色,淡淡道:「等母親出來再說。」
陸晚晴聞言饒是不忿,也只能壓下火氣,站在一旁等待,期間還忍不住瞪了唐唯一好幾眼。
不過這眼神,除了憤怒,還有得意。
鬧出這樣的事情,她不信,唐唯一還能繼續留在厲家!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失,唐唯一的心卻越發的沉重。
厲霽川始終和她保持一米的距離,雖然沒有言語,但是這孤獨的滋味,很難受……
終於——
手術燈滅了,大門推開,厲夫人一臉孱弱的被護士推了出來,唐唯一下意識迎了上去,可是剛剛靠近,便被陸晚晴一把推開。
「唐唯一,你還嫌害厲媽媽害的不夠嗎!」
陸晚晴一臉怨毒的瞪著唐唯一,怒不可遏的罵道:「厲媽媽剛剛手術完,你確定想要讓她看到你的臉?」
「……」唐唯一瞳色一縮,無措的站在原地,愣愣的望著陸晚晴,在啞巴的世界里,沒有辯駁的機會。
她只能任由陸晚晴指責,無助的望著厲霽川。
可是這樣的眼神,讓陸晚晴更加嫉妒,忍不住破口大罵道:「你就會扮這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當年要不是靠著這一招,爬上霽川哥哥的床,他怎麼會娶你這個喪門星!」
說罷,陸晚晴便拉著厲霽川,跟著擔架揚長而去,單獨撇下了唐唯一獨留在原地瑟瑟發抖。
全程,厲霽川沒有看她一眼。
他就這麼把自己撇下了,帶著陸晚晴,彷彿他們才是夫妻!
那麼她算什麼?
冷風過境,唐唯一覺得越發的冷,許久,都無法回神。
……
「我不管,這一次你一定要和唐家那個啞巴離婚,再過下去,我這一條老命都要搭進去!」
唐唯一走到門口,便聽到病房裡厲夫人秦婉歇斯底里的咆哮,原本準備踏進去的腿,又默默地收了回來。
秦婉不喜歡她,從嫁過來的那一天,便毫不掩飾對她的厭惡和嫌棄,甚至勒令禁止她以厲夫人的身份外出宴客。
因為,她啞巴的身份,讓厲家丟人。
「唐唯一那個啞巴,要不是靠著算計,能嫁進厲家?」
秦婉中氣十足,哪裡像是一個剛剛手術的病人,破口大罵道:「要文憑沒文憑,要模樣沒模樣!你說你這麼優秀,給這種上不了檯面的破爛玩意給糟蹋了!」
破爛玩意……
唐唯一喉間一堵,指甲已經陷入掌心,繃緊的身體,微微發抖,她低著頭,想要衝進去反駁。
她不是!
當初她沒有算計厲霽川,嫁人也不是她的本意。
可是唐唯一沒有辦法解釋,因為她發不出聲音,她永遠都只是厲家的恥辱,秦婉口中的「上不得檯面的破爛玩意兒」……
倉皇一笑,唐唯一的淚水不知何時已經覆滿臉頰,她抬起手,看著自己修長如玉的雙手,目光一片空洞。
「霽川,這一次,你必須聽我的,離婚!我們厲家不是難民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收容的!」
唐唯一無法忍受繼續留在這裡,迫不及待的離開,腦子嗡嗡作響,耳邊冷風呼嘯,腦子裡只有「離婚」兩個字在回蕩。
離婚。
厲霽川,是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