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惡奶索糧

第四章  惡奶索糧

「這老婆子又作什麼妖!」顧大丫顧不上吃飯,拉著鄭招娣就要跟著去。

「死丫頭,又要去哪裡野?還不滾回來吃飯!」孫氏站在屋門口,大喝一聲。

「娘~,青竹,她……」顧大丫指著跑遠的人影著急地說。

「你回吧,要不然,你娘又要罵你!」鄭招娣推推顧大丫,獨自追青竹去了。

招娣生得嬌俏,性子又軟,通常還沒和人吵架,自個倒先委屈哭了,故而,她就是跟著去,也是膽怯地在一旁干著急抹眼淚罷了。

遠遠的,顧青竹就見她祖母吳氏叉腰站在竹籬小院里叫囂,瞧著分明是個瘦骨伶仃,滿臉褶皺的老太太,可說出的話卻偏偏如蜂尾上的針,密密地扎人。

「叫顧青竹死出來!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今兒沒有三石稻米,二百斤香油,大家都甭想好過!」吳氏嗓音尖細,直說的唾沫飛濺,真讓人懷疑,她這麼乾瘦的一個老太太,所有的精氣神都用在吵架上了。

「阿姐這會兒不在,我們的糧食年三十那天全被你和二叔一家搶走了!」十二歲的顧青鬆手腳大張,用力撐著大門門框,彷彿這樣就能阻擋阿奶的搶奪。

「阿奶,我們也沒吃的,過年還是問隔壁秦嬸子借的米面。」六歲的顧青英躲在哥哥身後,探出蓬鬆的小腦袋,忽閃著大眼睛小聲說。

大黃雖是只狗,卻也分得清好壞,它站在屋檐下護著兩個小的,一味狂吠不止,大有誰敢硬闖,它就要撲上去咬人的架勢,院里的雞全被驚飛到門前的枇杷樹上,慌恐地撲扇著翅膀,啼叫不止。

「兩個討債鬼,我管你們有沒有吃的!今年輪到大房養我,哪怕砸鍋賣鐵,我的口糧半分都不能短少,若沒糧,給現錢也勉強能成!」吳氏張牙舞爪,大聲逼迫。

她叉腰站在院里謾罵,卻不敢太靠前,唯恐惹惱大黃撲咬她,若是落在這條發狂的大狗嘴裡,她這把老骨頭,恐怕連渣子都會被嚼乾淨,她也不是全沒怕的。

顧青松聽見她不講理的話,梗著脖子怒道:「早說了家裡沒糧沒錢,你這會子逼我們也沒用!」

「大家都來聽聽,顧家養出了白眼狼,有錢給外人使,倒沒錢養活家裡老人,這還有沒有天理了!」乾癟的吳氏氣得亂拍大腿。

見圍觀的村民不搭腔,她又指著青英破口大罵:「要不是你這個命硬的丫頭片子剋死了你爹娘,我今兒哪用得著受你們這個氣!」

顧青英被她這麼兇惡地一嚷,嚇得躲在顧青松身後嚶嚶地哭了,命硬克父母對一個六歲的女孩兒來說,實在擔不起這個名聲。

「我爹沒死!」顧青松大聲吼叫,額頭的青筋暴起,眼眶卻不爭氣地紅了。

「你那短命鬼的娘前腳生這個賠錢貨死了,沒兩個月,你爹就鬧著分家,可他又落著什麼好,還不是出門就沒回來,這都過去五年了,不死又能好到哪去!」吳氏張著雞爪似的五根手指,鄙夷地說。

「阿奶,你最好天天燒香,祈禱我爹還活著,要不然……」吳氏這樣說她的爹娘,顧青竹心中如被熱油燙過一般,她拎起倚在院門口的竹掃把慢慢走近,冷聲道。

吳氏轉頭看見顧青竹面色鐵青,手上和裙子上還沾著點點未乾的鮮紅血漬,手中的竹掃把更是殺氣騰騰,整個人彷彿是閻羅殿偷跑出來的厲鬼。

她嚇得嗷地一聲後退半步,膽戰心驚地說:「你……你做什麼,還想打……打我不成?!」

「我打你作甚?」顧青竹嗤笑一聲,拄著掃把說,「我只是想告訴你,根據大黎國律法,若我爹當真不在了,你合該由二叔一家贍養,若他也死了,才輪到我們孫輩呢。」

「你這死丫頭得了失心瘋吧,青天白日的竟敢咒你二叔!」吳氏哪裡容得下顧青竹這般說自個心肝似的小兒子,她揚手就打。

顧青竹一把握住吳氏細若干柴的手腕,瞪著她厲聲說:「你咒我爹,還罵我娘,我為何說不得二叔?

想當年,我娘身懷六甲,你逼著她寒冬臘月去河邊洗全家衣服,不小心摔倒動了胎氣,這才導致青英早產。

你捨不得花錢送我母親到鎮上醫館,又不讓人叫我爹回來救治,可憐我娘最終血崩而亡,我爹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著。

我爹後來為什麼非要分家,還不是你把青英喝羊乳的錢昧下給二叔還賭債!你害死了我娘,又絲毫不顧念我爹和我們,這麼多年,你良心何安?難道從來不怕報應的嗎!」

「你……你……」被顧青竹突然提及往事,吳氏眼神瑟縮,竟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顧青竹與她母親生得十分相像,這會兒半身血污,若不是太陽明晃晃照著,吳氏真當是大媳婦還魂索命來了,一時失魂地怔住了。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農門茶香遠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軍事歷史 農門茶香遠
上一章下一章

第四章  惡奶索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