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三章 新帝登基
原來,這場宮變竟是由留都工部年節前一道請功摺子引發的。
工部上表說,慕家捐獻的礦藏,連續開採了五年,已經累計煉製了三千八百八十九萬斤鐵,黃金三千五百一十六萬兩。
聞此,皇帝龍心大悅,大肆誇獎賞賜了一番。
藍潯趁機說到造船開海禁的事上,南蠻剛被打得跪地求和,龜縮回自個的領地,若是這個時候航船出使,不僅揚國威,鎮宵小,還能偷偷尋找先帝。
先帝當年偷渡海外,這是皇室秘辛,除了藍潯,無人敢在當今皇帝面前提及。
但這件事纏繞在皇帝心尖二十多年了,且傳言,當年還有一個剛懷了孩子的妃子逃出了宮,如今,這幾乎成了皇帝的心病。
現下,國庫充盈,他又正當壯年,這事想來也到了該清算的時候。
皇上動了心,二皇子卻極力反對,他的理由是,造船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且出使海外,大多是給外邦白送金銀財物,除了立一個虛名,並無其他好處。
聖心已動,根本聽不進這個,皇帝不僅罰了二皇子俸祿,還罰他禁足一月。
整個正月,二皇子府閉門謝客,門可羅雀,可他後院半日也沒斷過人。
小滿是皇帝的生辰,葛貴妃使出了渾身解數,才說服皇帝在宮中辦一場家宴。
這一日,除了受了風寒拉肚子的七王爺南宮軒告假沒來外,其他的皇子公主都攜家帶口的到了。
二皇子在酒水裡做了手腳,領著宮中禁軍將皇宮封了,舉劍立逼著皇帝寫禪位詔書。
坐擁大黎江山二十餘年的皇帝,豈會被他嚇著,拒不動筆,就當二皇子想要弒父奪位的時候,大皇子撲上去救人,一時間,血染龍椅。
其他皇子見此,雖中毒無力反抗,但都表示不服二皇子登位,喪心病狂的二皇子,竟然將二十多位手足全部殺害。
九公主南宮羽最不喜這種虛假客套的宴席,她沒法像七哥那樣託病不來,卻半道帶著採薇躲到御花園裡玩,直到宮中亂成一團,才發現出了大事。
宮中到處都被禁軍把守著,無處可逃,她只得躲在御花園中,所幸園中花木繁盛,足夠她們主僕兩人躲過多次搜捕。
第二日,朝臣發現勤勉了二十多年的皇帝,突然不早朝,諸位皇子公主徹夜未歸,宮門緊閉,禁衛森嚴,種種不尋常的跡象,都在顯示宮中可能發生了異變。
得了消息的南宮軒,托著病體緊急去找藍潯,然而,藍家軍駐紮在城外二十里,沒有軍令不得入城,如此一來,縱使藍家有幾十萬將士,卻遠水救不了近火,只能飛鴿傳書給關係密切的幾處。
二皇子與皇帝僵持不下,每日都有宮人被殺,直到二皇子將劍架在了藍皇后的脖頸上,皇帝才終於妥協了。
這讓葛貴妃氣得幾乎咬碎銀牙,她一直以為皇帝最喜歡的是她,且皇帝也一直這樣做的。
然而,在危難之際,面對江山與美人的抉擇,這個視權利勝過性命的男人,居然為那個女人放棄了!
恨過之後,葛貴妃愈發堅定要扶兒子做皇帝的決心,她也留下了藍皇后一條命,她要她在無盡的痛苦中慢慢熬死。
二皇子拿到了禪位詔書,卻一時沒有適合宣讀詔書的人,皇帝身邊的萬泉,也就是當初到慕家宣賞,鼓動慕紹堂爭貢茶之名的的萬公公,早被二皇子買通,但他的地位還不配。
按慣例,這道禪位御旨該由皇帝身邊大內總管來讀,這也是皇帝當年登基的重要步驟之一。
如今,要被他的兒子效仿了。
這就是一道御旨,急宣馬三寶回京的原由。
慕錦成帶著商隊不遠不近地跟著馬三寶的馬車,沿途幾乎一直在趕路,且禁軍對馬三寶看管得十分嚴,根本沒有辦法近身。
這日天黑前進了燕安城,馬三寶推說,連日來晝夜趕路,滿身灰塵,此時進宮,是對皇帝的大不敬,堅持要沐浴更衣。
禁軍小隊隊長只得答應,但他們的人要守住院子,禁止馬三寶與府里任何人交談。
馬三寶爽快地答應了,甚至還趁僕人燒水的工夫,在院里喝了一壺黑茶,看著,好似根本不知道燕安城即將變天。
幾大桶熱水送進卧房,馬三寶關門更衣,站在窗外的禁軍小隊隊長,只聽見裡面撩水的嘩嘩聲。
過了三刻鐘,只聽裡頭哐當一聲響,禁軍小隊隊長帶著三個人立時沖了進去。
入內一看,屋裡除了馬三寶,還站著三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青年,他們好似預謀已久,那三個兵士甚至來不及吭一聲,就被扭斷了脖子,一點血都沒濺出來。
以一對三,顯然的沒有勝算的,禁軍小隊隊長是非常惜命明智的人,他放棄了抵抗,只得讓慕錦成、梁滿倉、趙虎假扮兵士。
待他走出院門,方才發現剛才的決定是多麼英明,因為半個時辰前,還是三十人的禁軍小隊,轉眼就只剩他一個了。
其他人的禁軍制服都穿在了一群陌生人身上,而原本的那些人卻不知所蹤。
他不由得打了寒戰,少保府難道是有來無回的地獄嗎?
慕錦成笑眯眯陪他喝了一個時辰的茶,當然都是少保府有市無價的頂尖好茶,代價是要他講宮裡的情況,若他不說,就不讓他小解。
禁軍小隊隊長雖還混到禁軍指揮使的位子上,但好歹也是堂堂五品官,要他在旁人面前尿褲子,簡直是奇恥大辱,但他若不喝茶,趙虎就會帶人強行給他灌,灌到他夾腿都憋不住的地步。
最終為了一泡尿,他全說了。
而此時,梁滿倉陪著馬三寶已經秘密見過藍潯,兩人制定了裡應外合的策略。
禁軍小隊隊長此生再也不喝茶了,他帶隊將馬三寶送入皇宮,就藉機溜走了。
這一夜必定是血雨腥風,不太平的。
第二日早朝,皇帝高坐龍椅,馬三寶宣讀了立儲詔書,立七王爺南宮軒為太子,另外宣布,大皇子體弱,留在宮中休養,而二皇子在宮宴時騎馬打球,不慎摔斷了脖子,死了。
二皇子確實斷了脖子,但不是摔斷的,而是被擰斷的,一場驚心動魄的宮變,就這樣輕描淡寫地遮掩過去了。
隔了幾日,宮裡傳出消息說,葛貴妃瘋了,用刀傷了皇上,已經被關進了冷宮。
葛家迅速倒台,牽扯出許許多多的舊事,刑部侍郎史明,突然想起徐武當年的口供,立時有理有據參了葛家一本,勾結南蠻,陷害忠良,終於找到了罪魁禍首。
朝中的事亂糟糟的,慕錦成實在沒那個腦子費心思想,他見局勢已定,便與馬三寶告辭,他得回家陪媳婦呢。
慕錦成回家沒兩個月,突然全國舉哀,大黎皇帝駕崩了!
這年秋天,一直想要做閑散王爺的南宮軒登基為帝,改國號為嘉和。
一個月後,慕紹台接到御旨,加封為二品鎮國大將軍,新帝要求他,半月內召集慕家軍舊部,鎮守安南。
這個消息讓人既高興又悲傷,加官進爵自是好事,可鎮守安南,就預示著,他們要長久骨肉分離,然而,皇命難為,慕紹台只能帶著妻兒,與老母親灑淚告別。
為此,慕錦成拒不肯接受官職封賞,仍做他自在的甩手掌柜,梁滿倉和趙虎因護駕有功,已經連升三級,在守備官署做了六品振威校尉。
轉眼,又是一年春節,顧青竹一家子去謝府拜年,馬三寶提前向慕錦成透露了一個消息,南宮軒同意年後開海禁,他已開始準備造船,最遲明年夏天,就可出海。
「你可願與我同去?」馬三寶睨了眼埋頭吃栗子的慕錦成。
「不去,我要陪青竹娘幾個呢。」慕錦成頭也不抬,斬釘截鐵道。
「男子漢大丈夫當建功立業,整日圍著媳婦孩子轉,算怎麼回事!」馬三寶氣得恨不得揍他一頓。
「我二叔是二品大員,我二哥是茶業商會會長,建功立業不差我一個,可我媳婦兒女只有我一個,陪他們,才是我最大的正經事呢。」慕錦成嘻嘻哈哈地笑道。
「我這次下海,不僅要出使海外各國,還要對外賣出大黎國的絲綢瓷器,至於茶葉嘛,你既然不想去,那我就……」馬三寶故意頓了下,只等著慕錦成接話。
可他並不買賬,而是挑眉道:「賣茶?安南的茶行,由羅姨經管,年前已經開張了,預定出去不少,讓我想想,是三千斤,還是五千斤來著?
再說,出海一趟不容易,沒有三五萬斤茶的儲備,怎麼好意思說,是漂洋過海出來做買賣的,而一次能拿出幾萬斤的,除了慕家,恐怕再也找不出別家了。」
「慕錦成!」馬三寶幾乎咬牙切齒。
慕錦成見他當真要惱了,只好伸出一個指頭道:「好啦,義父,若是只出去一年,我就陪您走一遭,時間長了,我可不行啊,我離不得青竹的。」
「行,只一年。」馬三寶鬆了口氣。
先誆上船,其他的再說吧。
慕錦成端起茶盞喝茶,突然想起來說:「還有一件事,梁滿倉和趙虎這次也去吧,趕緊把他倆的婚事辦辦。」
馬三寶揮揮手:「這好辦,另外,還有季麟,他來求了我好幾次,你就別考驗他了,差不多得了。」
慕錦成哼了一聲:「聽說,他要調回燕安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