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驚聞

六十四·驚聞

肖喬正欲要安慰他,視線一瞟,忽然收回了話:「別失望,西月來了。」

劉楠撇撇嘴:「你不用騙我,我——」

話音未落,西月的身影就出現在光纖傳媒的門口,她隻身一人來的,並沒有帶助理。臉上戴著大大的墨鏡,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但肖喬相信,在劉楠的眼中,他的女神現在自帶慢鏡頭和光效,步履間女神形象美如畫。

跟在西月身後的曲彎彎伸手在劉楠眼前晃了晃:「愣著幹什麼,給客人倒茶去。」

劉楠連連點頭,樂顛樂顛地沖茶去了。

看著劉楠失了智的背影,曲彎彎不解地問:「西月的委託早就結束了,她還來幹什麼?」

肖喬順口問了一句:「來找阮蒙的吧。」

「她跟阮蒙有什麼關係?」

「他們是朋友啊,你們都不關注西月和阮蒙社交賬號的啊,兩個人互動到飛起,我還順著留言摸到了西月的小號呢。」

眾人:「哦。」

這個「哦」字拖著長音,還是帶著幾個彎的那種,肖喬突然又覺得,這幫人也挺敏銳的。

辦公室里,西月煩悶地翻了翻包,一支煙遞了過來。

「謝了。」西月抬了抬手,有些詫異地看著對面的人,「你什麼時候學會抽煙了。」

陸放溫聲說:「畢業那年。」

西月的面容在煙霧中模糊地看不清楚,聲音也沾染了幾分煙霧的縹緲:「畢業那年……我們好像是同一年畢業。」

「那一年真的發生太多事了,有些時候我還真希望一覺醒來,我還在淮市那個小地方,當著不起眼的醜小鴨。」

「你現在很成功,我為你高興……我們都會為你感到高興。」

西月沒說話,陸放又問:「你今天怎麼過來了?是來找光錦的嗎,我幫你叫他?」

「我是來找阮蒙的。」西月將煙按滅在煙灰缸里,換了一個坐姿,「在家裡呆得無聊,想來找個樂子。」

陸放笑著搖搖頭:「你用詞小心一點啊,我們這裡可是正經公司。」

他低頭擺弄了兩下手機,過了一會兒對西月說:「阮蒙不在公司,你今天恐怕見不到他了。」

西月皺了皺眉頭,雙腿換了一個姿勢交疊著:「他是嫌我煩呢。」

「不會,阮蒙人如其名,看似容易暴躁炸毛,實際上心思最為細膩,喜歡和厭惡都展現得坦坦蕩蕩,他不會對你避而不見,他是真的有事——你不就是因為他的這種性格而喜歡他嗎?」

西月嗤笑一聲:「誰喜歡他啊,我只不過……只不過是覺得跟他這樣的人相處很輕鬆。」

「……你沒事吧。」

「沒事啊。」

西月又抽了兩支煙,陸放也沒勸,最後乾脆將一盒都給她了。

第二天肖喬來得很早,同事們基本沒到,也沒有工作,肖喬名正言順地開小差刷圍博,刷到了一個小報消息。西月無故缺席了昨天晚上的一場秀,合作方十分不滿,怒斥才翻紅就耍大牌。

阮蒙轉悠出來,在肖喬身邊晃了一圈又離開了。肖喬只當他是日常犯病,只抬眼瞟了一眼就繼續衝浪。

昨天知名編劇柳瑤在京都傳媒大學開了一場分享會,在通稿里,肖喬留意到了一行小字。

「《彩虹的夏天》是根據我的朋友的真實經歷改編的,我想把這件事呈現出來,是因為想讓大家引以為戒,遠離網路暴力。我想如果我的朋友能看到,她也一定會欣慰的。我一向致力於將目光聚焦在普通人的生活之中,《白雪之冬》可以算得上是《彩虹的夏天》的姊妹篇。」

阮蒙又出來了,這回走到肖喬身邊停下了腳步,期期艾艾彷彿有話要說,但是吭嘰了半天也不開口。

肖喬將滑鼠一丟,雙手抱肩:「大清早的你怎麼回事,有話就說,磨磨唧唧的不像個男人。」

阮蒙瞬間就不樂意了:「說誰不像個男人呢,別以為你和光錦之間有貓膩,你就可以踩在我頭上作威作福了!」

「呵,所以呢?」

「所以!」阮蒙的腦袋上彷彿有一雙隱形的長耳朵,一瞬間耷拉了下來,「你能不能給西月打個電話啊,她不肯接我電話。」

有八卦聽,肖喬一下子來了精神:「怎麼說?」

「昨天她不是來公司找我了嘛,我當時不在,晚上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就不接了,肯定是覺得我昨天故意不見她了,哎呀。」

看夠了阮蒙不自然的樣子,肖喬心滿意足地遞上手機:「喏。」

阮蒙甚至不用調出肖喬的通訊錄,嫻熟地輸入了一連串號碼,放到耳邊等了半晌,最終憤憤按了手機,揉了幾下自己的頭泄憤:「怎麼還是打不通。」

阮蒙皺著眉,忽然周光錦從辦公室里大步走出來,走到兩人跟前。肖喬甚至沒得來得問一聲他怎麼來的這麼早,就聽見周光錦說:「事情不太對勁,我們去一趟西月家。」

阮蒙微愣,連忙拔腿跟上:「哦,好,等等我。」

肖喬也不知道哪來的衝動,也跟了上去:「我跟你們一起去可以嗎?」

周光錦沒有拒絕。

西月慣常住的高檔公寓里沒有人,門外,他們見到了西月的助理小姚。小姚滿臉焦急,看到他們,宛如看見了救世主:「我昨天晚上起我就聯繫不到西月了。」

「她另一個房子去過了嗎?」

小姚愣了一下:「你說是西月姐之前的家嗎?不能吧……那裡什麼都沒有。」

周光錦果斷地說:「去看看,有鑰匙嗎?」

「啊有,西月姐給過我。」

幾人到了一個老舊的小區,他們之前來過,此刻熟門熟路地上了樓,周光錦用力敲著門,可是許久都沒有人應。

小姚哆哆嗦嗦地掏出鑰匙,怎麼也對不準鑰匙孔,還是肖喬看不過眼,接了過來把門打開。

屋裡一股很大的酒精味,一掃過去沒有人的身影,只有手機擱在茶几上嗡嗡地響著,小姚走過去一看:「是公司給西月姐打的電話。」

「你沒告訴別人聯繫不上西月了?」

「沒有,西月姐經常聯繫不上,而且她的情況不適合驚動太多人,萬一媒體知道了就麻煩了。但是昨天她無故缺席了一個活動,公司頗有微詞……西月姐雖然脾氣大,但是從不胡來的。」

這會兒功夫,周光錦和阮蒙已經查完了卧室和客房,他們不約而同將目光對準了緊閉的浴室的門。

門是鎖著的,阮蒙後退一步,幾腳踹開,卻在看清室內情形時,踉蹌地退了一步,然後沖了上去。

浴室里一灘觸目驚心的紅,周圍好多零散的酒瓶,西月躺在浴缸里,穿著睡裙,雙眼閉著,看不出生命的跡象。她的手臂耷拉在浴缸上,那些刺目的紅,都是從手腕處蜿蜒出來的。

她手邊還有一張照片,離得有點遠,肖喬看不清上面的內容,只隱約知道大抵是兩個女孩子的合影。她正要往前一步,周光錦突然向前走了一步,遮住了肖喬的視線,沉聲說:

「打120。」

阮蒙手足無措地蹲在西月身邊,身體顫抖著,聽見周光錦的話才如夢初醒,雙手顫抖著掏出手機,卻半晌都按不亮屏幕。

肖喬的手搭在他的背上:「我已經打完了,你先別慌,看著嚇人,只是因為有水和酒,她的傷口已經有些凝固了,不會有事的。」

她第一次在阮蒙的臉上看到這種真實的恐慌,肖喬彷彿明白了什麼,不再勸他。

救護車來了之後,西月很快被送到了醫院。

等在搶救室外,周光錦握住了她的手,手指在她的手背上摩擦幾下:「有點涼。」

肖喬嘆了口氣:「能不涼嗎,嚇的。」

誰能想到,肆意張揚的西月竟然會做出這麼偏激的舉動來。

周光錦安撫似的捏了捏她的手指:「你表現得已經很鎮定了,還能安慰阮蒙。」

肖喬往走廊長椅上埋頭坐著的阮蒙那裡看了一眼:「他是關心則亂,他們倆——」

話還沒說完,搶救室的燈滅了,門剛一打開,阮蒙「蹭」一下站起身沖了過去,小姚也連忙圍了上去。

醫生走過來找下口罩:「你們送來的很及時,再加上患者醉酒狀態下割腕,所以傷口不大,人沒有大礙,但還有酒精中毒和失血癥狀,需要住院治療。」

阮蒙連連點頭:「好的,我是……我們是她的朋友,有任何情況您都告訴我們。哦對了,她是個公眾人物,還請您對她的情況保密。」

「放心,我們是醫生,除了病人的安危,其他的事情都不管。」

「哦,還有——」

周光錦拍了拍阮蒙的肩膀:「好了,先別問了,去看看西月吧。」

醫生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去而復返:「你們的朋友沒事我為你們感到開心,但是心理方面的問題不容小覷,你們得重視起來。我看過她的醫療檔案,你們知道她在三年前有心理疾病就醫歷史嗎?」

阮蒙還茫然著,周光錦已經點了點頭:「我知道。」

「既然你們心中有數,作為朋友,你們就多關注她一下吧,聽說是個明星,也怪可憐的。」

西月在外界看來是二流女明星,一流小網紅,外表光鮮靚麗,有幾個能想到,她承受著多大的壓力,竟然需要靠著藥物調節自己的心理健康,就連肖喬都吃了一驚。

醫生囑咐完,很快就離開了。

周光錦跟著醫生去拿葯,肖喬拉著莫名彆扭起來的阮蒙一起去看西月。

肖喬推開病房的門,西月已經醒了,在小姚的攙扶下,半靠著病床坐著,看見他們兩個進來,勉強笑了一下,聲音虛浮:「謝謝你們,不然我這條小命今天就搭上了。」

見她虛弱的樣子沒有半分平日的光彩照人,肖喬忍不住責怪:「既然不想死,做傻事之前怎麼就不能再用腦子考慮一下。」

西月哪怕躺在病床上,嘴也是不饒人的:「能用腦子想的事情,還叫傻事嗎。」

話很有道理,肖喬一時之間竟找不到反駁之詞。

西月偏了偏頭,看向肖喬身後的阮蒙,聲音輕了幾分:「你呢,怎麼不說話,不是來看我的嗎?」

一直沉默不語的阮蒙抬起頭,雙眼紅得跟兔子似的:「以後你想見我,我一定在,我再也不跟你發脾氣了,不就是個破活動嗎,不想去就不去,違約金多少我替你付。你想不開的時候就打電話給我,千萬別……」

西月看著他,目光中除了疲憊,隱隱還藏著一抹光亮:「當個傻子也挺好。」

傻子阮蒙不樂意了,止住了原本的話,眼睛瞪圓了看她:「你說什麼呢?我這是替你說話。」

這時,周光錦拿著醫生葯敲門進來,將葯給小姚,囑咐了一些才問:「西月,你感覺好點了嗎?」

「對不起,又麻煩你們了。」

周光錦回頭看了一眼兩個人:「小喬,阮蒙,你們倆先出去吧,我有話要單獨跟西月說。」

連著小姚也出去后,病房裡只剩下周光錦和西月兩個人。

周光錦撈了一把椅子,在離西月不近不遠的地方坐了下來:「我知道你為什麼突然想不開,可是我還是想再告訴你一遍,在你沒找上我們之前,我和陸放就已經決定幫你了。」

西月靠在病床上,蒼白的臉沖著陽光,有眼淚忍不住地往下流。

周光錦嘆息著:「有些事情會在人的心底里留下一輩子的陰影,但是還需要朝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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