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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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景溶愣愣坐在床上,恍惚地看著周遭的一切。

這是一間布置簡單的屋子,屋裡只有一方架子床並衣架箱籠和一個妝台。門窗逼仄,屋子狹長,應當是一間耳房。

床單被褥不算差,但並非綢緞而是布料,刺繡也不夠精巧,比起景溶從前的用度差了許多。

重新睜開眼睛已經十日了,景溶已經知道這裡不是東宮,而是四年後的靜寧侯府。

在東宮失去知覺以後,景溶彷彿陷入了一片無邊無際的混沌黑暗中,耳邊隱約有一個稚嫩的聲音一直在呼喚「娘親」,本以為是腹中的孩子在黃泉路上等著她,誰知卻在這裡醒來。

剛醒過來的時候,她完全是懵的,跟傻子似的,別人說話不敢應,直到躺了十日才慢慢接受了自己借屍還魂的事實。

門吱嘎被人推開,景溶緊張地看過去,進來的是一個杏眼桃腮的嬌俏少女,十八九歲的年紀,眉眼間俱是風情韻致。她戴著厚厚的風帽,襯得一張臉龐更小,身上裹著棉斗篷,裡頭穿著胭脂色蓮花夾襖。

這姑娘名叫蓁蓁,與她如今魂穿的身份一樣,都是靜寧侯世子身邊的大丫鬟。

「給你留了飯,特意打點了廚房做的,只是放冷了,你躺著,我去看看熱好了沒有。」蓁蓁見她眼睛比前幾日有神了許多,臉上的神情明快起來,一面說著,一面將景溶按倒在榻上,仔仔細細替她蓋好,「化雪的時候是最冷的,你這身子再不能受寒。」

說完她重新披上風帽和斗篷出了門。

景溶如今的身份叫薛溶溶,本是農家女兒,家裡過不下去了被雙親賣到侯府。世子喜她貌美,將她留在身邊做大丫鬟,原主自恃近水樓台先得月,一心想能被世子收用,只是心思太淺,早就被世子夫人忌憚,趁著世子不在家,尋了個錯處讓溶溶在雪地跪了半晌,凍暈在雪地里被人抬回了耳房。景溶睜開眼睛的時候,正是原主斷氣之時。

耳房的窄門再次推開,蓁蓁提著食盒走了進來。「飯菜都熱好了,你趕緊吃。」

「嗯。」景溶點頭。

蓁蓁與原主同在世子身邊做事,兩人感情極好,這十日里一直在蓁蓁在照顧她。

食盒裡面盛得滿滿當當的,有雞肉碎、蘿蔔和冬筍。景溶本不十分的餓,聞著這飯菜的清香,原本沒有胃口的她覺得有些食慾了。

「快吃吧。」蓁蓁笑道,她長得很美,笑容尤其明艷嫵媚,像最嬌艷的牡丹花。

景溶點頭,拿起筷子吃起來。

蓁蓁走到屋中,拿水泡茶,一面絮叨起來,「這次你醒過來算是僥倖,往後咱們得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可別姨娘沒當上,命就已經沒了。」

可不是命都沒了嗎?

給人做小哪有那麼容易的,上輩子的景溶丟了性命,這輩子的薛溶溶也沒有活路。

蓁蓁提了水壺,給景溶倒了一杯熱茶,握在手裡當手爐一般暖了一會兒手掌,估摸著裡面的茶水能入口了,才端給景溶:「喝一口吧,慢點吃,別噎著了。」

「謝謝你。」景溶在病榻上躺了十日,只見著蓁蓁一人,知道她是真心關懷自己,頗為感動。

「這有什麼,咱們倆不是說了要互相扶持,過好日子么?」蓁蓁見她真的好多了,立時有了說笑之意,「廚房韓大娘那邊我都已經打點好了,中午榮康院那邊的雞湯她悄悄留了一碗,晚上她會幫你煨點雞湯飯。這可是最養身子的。」

身為世子身邊得臉的大丫鬟,府里各處的人都樂意給面子行方便。

蓁蓁絮絮叨叨地說著,景溶卻什麼都沒聽進去,沉浸在自己的遐思中。四年……她死了四年,四年的時間不長,卻也不短。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應當已經有子女承歡膝下了吧?不知太子會不會偶爾想起自己跟她一屍兩命的孩子?景溶只覺得萬箭穿心。

她的孩子!

「溶溶,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又痛起來了?」蓁蓁說著說著,瞥見景溶痛苦地神情,頓時驚呼起來,「王宜蘭這個蛇蠍女人,把你害得這麼慘,我一定不會如她的意,她不想世子納我們,我還偏要做世子的女人。」

景溶一個字都聽不進去,醒過來的這些天,她只想著一個問題:如果她活過來了,來到四年後的靜寧侯府,那跟她一起死去的孩子呢?是不是也重活了,也在這侯府之中?

「咱們侯府里有四歲的小孩嗎?不拘男女?」

蓁蓁手腕被她猛然抓得生疼,見她目光灼灼地問著奇怪的問題,頓時嚇了一跳:「什麼小孩?」

景溶見她驚恐的模樣,忙鬆了手,「就是……就是在昏睡的時候好像有小孩子一直在耳邊喊我。蓁蓁,我能蘇醒過來全憑著這小孩的聲音,你先回答我好嗎?」

她這回答真假摻半,蓁蓁倒是信了大半,加上她語氣真摯不像是中邪,便認真答道:「你是魘著了吧?咱們府里沒有四歲孩子,前兒人牙子送來那些丫鬟最小的也有八歲了。」

沒有四歲小孩?

景溶神色一滯,轉念一想,如今她重活的這個原主並非與景溶同歲,那她的孩子也未必就穿成了四歲小孩。只是,如果他不是四歲小孩,茫茫天地,她該如何找呢?!

「……你昏睡的時候,只有我守著你,該不是你聽著我的聲音,以為是什麼四歲小孩?」

不過她只是一介草芥,孩子身上卻流著真龍血脈,她都能重活,孩子一定比她的命更硬。一想到孩子可能跟自己都重活過來了,溶溶的心神早已安定許多,甚至帶著一絲輕鬆。

沒死就好,沒死就好,哪怕永遠找不到,只要知道他有一線生機就好。

「怎麼又發獃了?」

景溶回過神來,伸手握住她,「我腦子有點亂,等過兩日養好了就沒事了。」頓了頓,又捏了一下膝蓋,「這裡疼得厲害。」

「在雪地里跪了那麼久,定是傷著了,」蓁蓁自是不相信她沒事,只是看她這麼說,並未反駁她,順著她的話點了點頭,「書房活兒不多,一切有我,你再多歇十天半月的,定會清醒些。回頭我請人買些膏藥回來,貼幾副腿能好一些。」

「嗯。」

景溶捧著蓁蓁遞過來的熱茶,慢慢抿著,強壓下心裡的事情,努力讓自己接受成為侯府侍女的現實。

她已經死了,死在四年前的東宮之中。

這世上早已沒有了敬事房宮女景溶,如今活著的,是靜寧侯府的婢女薛溶溶,從這一刻起,她就是薛溶溶了。找尋孩子一事,急也急不來,還需從長計議。

兩人正說著話,耳房的門被人用力推開,走進來一個穿著綠色夾襖的丫鬟,年紀跟蓁蓁差不多,姿色卻差了不少,容長臉,顴骨有些突出,看著十分刻薄。

「欣榮,你來做什麼?」蓁蓁緊張地站起來。

那欣榮是靜寧侯府世子夫人身邊的陪嫁丫鬟,深得世子夫人信任,原主在雪地中罰跪,便是欣榮出的主意。

欣榮白了蓁蓁一眼,嗤笑一聲,「你以為我想來呢!世子夫人有令,傳薛溶溶去榮康院問話。」

「還要問話?溶溶這身子還沒好呢!」蓁蓁急道。

「唷,一個丫鬟,擺什麼譜啊,我瞧著也能下地走了,難不成要侯夫人和世子夫人一起來請嗎?」欣榮冷笑,「不想去就別去,不過,一會兒有人送你出府的時候,你可別哭!」

出府?送溶溶出府?難不成世子夫人非要將溶溶發賣出去不可?

蓁蓁臉色微變,正要詢問,欣榮已經關門出去了。

「溶溶,欣榮說什麼出府,她這話什麼意思?」蓁蓁著急地轉過頭看向溶溶。

方才欣榮進來的時候,溶溶滿腦子都在想前世的事,想著究竟如何才能確認孩子有沒有跟她一樣借屍還魂,這會兒蓁蓁問著她,她的腦子還不十分清明。

「我總覺得她話裡有話,外院的人說世子快要回府了,為什麼侯夫人和王氏這個時候要傳你過去問話,溶溶,她們到底想把你怎麼樣啊?好端端的怎麼把侯夫人都請出來了!」蓁蓁急得不行。

自從世子夫人王氏嫁進侯府後,侯夫人就把掌家之權交給了王氏,從不過問府里的事,素日里只吃齋念佛,今日王氏把侯夫人搬出來,絕不可能只是問話這麼簡單。

溶溶聽得蓁蓁這番話,倒是漸漸冷靜下來,勉力撐著起身。

「侯夫人極重規矩,那日你說那些氣話,肯定會被拿來大做文章……」原主仗著貌美,行事輕狂,尤其牙尖嘴利,那日被榮康院的人一激就說了許多不敬的話,這才被世子夫人罰跪在雪地里。原以為這事因為她昏死過去就能揭過,沒想到那邊還惦記著要清算。

「既是主子要見,我是非去不可的,侯夫人德高望重,想來不會太為難我。」蓁蓁聽得溶溶如此鎮定自若的回答,微微一愣,見她手腳不便,忙上前幫著她更衣,「你別怕,我陪你一起去,到時幫著你求情。」

「你不必陪我去,左右是要找我的茬,你去了興許被我連累。」

溶溶說著,自己披上厚厚的棉斗篷往外走去。方才欣榮有句話說的很對,一個丫鬟,擺什麼譜啊。主子要問話,哪有還叫人陪著去的道理。景溶在宮裡呆了六七年,學得最多的就是如何做一個奴婢。不過正如蓁蓁所言,侯府掌家的人是世子夫人,今日她請了侯夫人出來,怕是來者不善,必得小心應對了。

「怎麼著,你還真不過去?」蓁蓁和溶溶還在說話時,欣榮再次推開門走進來。

蓁蓁緊張地看了一眼溶溶,溶溶知道,她是擔心欣榮把她們方才的話聽了去。溶溶受了蓁蓁十幾日照顧,對心地善良的蓁蓁並無戒備之心,微微頷首示意她安心,便跟著欣榮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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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太子扒了我的小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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