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老約翰

第九章 老約翰

一入坑道深似海,查拉斯特拿著地圖在坑道里都會迷路,只有羅松溪能在這座地下迷宮裡如魚得水。

這一次羅松溪也沒有再犯任何錯誤,在坑道里兜了兩圈,就從另外一個出口鑽回地面,然後一刻不停地趕回塔爾塔鎮。

在塔爾塔鎮採礦業最鼎盛的時期,塔爾塔鎮的版圖面積幾乎囊括了三分之一個西星州,塔爾塔的中心鎮區,昔日有如織的人流、繁華的商業。

而如今,塔爾塔鎮的版圖一縮再縮,中心鎮區僅剩下那條鎮中心廣場前寬闊的長街,以及長街旁起碼經歷了半個世紀時光洗禮的老舊建築。

即使這樣,回到那間破敗不堪的老約翰煉金店裡,羅松溪才有了深深的踏實感。

他翻過圍牆,啪地落在院子里,大喊道,「老約翰,我都要死了,你還不來救我?」

老約翰從裡屋一步三搖地走了出來。

這幾年,老約翰正在以極快的速度衰老下去,除了羅松溪,任何人都會以為老約翰就是人群當中那種看上去最普通的老頭。

他一臉的老年斑,鼻樑上架了一副厚厚的眼鏡,令一對眼睛看上更加渾濁,背還有點佝僂,走路拄著根拐棍。鼻子兩側的法令紋接到嘴角,令嘴角看上去有些上翹,慈眉善目的感覺。

他跨過門檻,站住腳步,朝羅松溪打量了幾眼,笑呵呵地道,「放心,死不了,自己去抓點葯。我血壓高,你別嚇我。」

他把頭微微前伸,嘴角微微抽動,羅松溪對他這副貪婪的表情是最熟悉不過了,果然老約翰又開口道,「東西到手了吧?讓你去對付幾個夯漢,怎麼就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夯漢?」羅松溪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卻只知道要錢,在你眼裡我只是一台賺錢的機械嗎?你還有沒有一點點人類正常的同情心?聖域階!我可是從聖域大魔法師手裡逃出來的。」

羅松溪說前面那些話的時候,老約翰都笑眯眯地聽著,這本來就是他們對話的日常。

只是說道最後的「聖域階」時,老約翰渾濁的老眼裡冒出一道精光,只不過一閃即逝,隔著厚厚的鏡片羅松溪根本沒有來得及察覺。

「別扯了,」老約翰已經恢復了那副老態龍鐘的樣子,慢吞吞地說,「聖域大魔法師,到哪裡不是被供起來的存在,怎麼會來我們這個野豬都活不下去的地方?」

羅松溪激動起來,揮舞著手臂把今天一天碰到的事情都說了一遍,說到後面,由於動作幅度過大,牽動了肩上的傷口,哎呦一聲痛呼出聲。

可老約翰仍然不為所動,一伸手道,「把你說的那本冊子,拿來我看看。」

羅松溪伸手把冊子遞了過去,老約翰只看了一眼……就直接把冊子揣到了兜里。

「什麼破玩意兒,看都看不懂。」老約翰咳嗽了一聲,從喉嚨里咳出一口痰。

羅松溪搖搖頭,想著早就該不要指望這個糟老頭。他低下頭,身上疼得不行,想竄回屋裡趕緊上藥去。

卻被老約翰一把攔住,老頭身子微微前傾,盯著羅松溪鼓鼓的腰間,「裝糊塗?」

羅松溪不甘地把三個皮包解下,氣鼓鼓地說,「猜一次。」

老約翰笑了,笑得如同春光燦爛,「債剛還清,又手癢了?也好。」

他打了個響指,頓時院子里多出兩個一模一樣的老約翰,一起笑眯眯地看著羅松溪。

羅松溪凝神屏息,可身上的痛讓他集中不起精神來。他有些後悔,今天的狀態好像不適合「猜一次」。

三個老約翰一起屈起手指,開始數數:「三——二——一……」

羅松溪伸出手,指向東面的老約翰。

那個老約翰卻啵一聲化成光影消失了。

「又錯了,你還是不行啊。」真正的老約翰抱起三個皮包,笑眯眯地看著羅松溪垂頭喪氣地走回去,朝他背影喊道,「等我數清楚平均一個包里多少錢,給你賬單啊。」

等到羅松溪的身影消失不見,才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句,「聖域階……那麼厲害,別打上門來。我血壓高,別折騰我啊。」

……

……

一抹晨光亮起。

羅松溪屁股朝天,趴著睡了一晚起來,背上和肩上的傷已經開始結痂了。

燙傷的藥方是老約翰老早之前就給他的,他昨天照著去買了幾樣葯,抹上之後果然效果奇佳。反正老約翰什麼都懂,羅松溪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

他赤著上身,看了一眼胸口的神紋,想著乾脆做一會兒功課再去弄早飯,老約翰如果也醒就讓他先餓著吧。

無論是修鍊武技還是捯飭煉金和機械,都需要吃飽了飯才有力氣搞,飯前的功課,是觀看胸口的花紋。

自從練了那套「八條華麗的錦緞」后,除了體內形成能量的流動外,最為神奇的是,他的身體表面,真的開始生出錦帶般的花紋。

那些花紋如同刺青,一共八條,雖然還很短,但是能感覺到花紋緩慢地日復一日地生長。

羅松溪曾經試圖研究過這些花紋的構成,但他一盯著花紋看,就會頭暈目眩,輕則噁心嘔吐,重則昏迷暈倒,屢試不爽。

於是他去問老約翰這花紋是什麼,老約翰卻只丟給他一句話,「別問我,我又不會。」

羅松溪說,「你自己不會的功夫居然拿來教我?萬一我練出事情了怎麼辦?」

老約翰又不理他,過了一會兒好像想起了什麼,跟他說,「沒事盯著花紋多看看,能堅持多長時間,就堅持多長時間。」

於是羅松溪的修鍊內容又多了一條:強忍著頭暈和那些花紋大眼瞪小眼。

看完之後,雖然總是難受得不要不要的,但恢復過來以後,能感覺到頭腦清爽,耳聰目明,大腦的思維總是跳動得特別快。

他估計自己學煉金和機械如此順利,跟觀看這些花紋也有不小的關係。

不過練了一段時間后,老約翰又宣布了一條修鍊規則:看花紋只准飯前看,不準飯後看。

否則每次都吐得滿屋子都是,噁心。

……

……

羅松溪對著這些花紋頭暈目眩的時候,一道人影踏著晨光走進了破敗不堪的塔爾塔鎮。

一絲不苟的正裝、領結和大黑框眼鏡,眼鏡下的那道鷹鉤鼻仍然顯眼。他手裡持著一柄長柄雨傘,看上去像是聯邦最老牌最傳統的身世。

只是嚴肅古板的紳士面容下,掩飾不住他的眼白已經微微有些充血。他已經做好了大開殺戒的準備。

查拉斯特在昨天一天遭受了人生當中最大的挫折,他到現在還復盤不出,為什麼自己空有一身聖域階的實力,卻會在一個剛剛踏入修鍊行列的小屁孩面前吃了兩次癟。

今天他要用最紳士的方式,找到那個小屁孩,然後用最嚴酷的手段拷問出那本小冊子的下落,再把他碎屍萬段。

他繞著那條長街轉了一圈,然後走進了長街末尾處的「加索爾藥房」——這是塔爾塔鎮唯一的一家藥房。

方圓幾百公里除了馬匪窩就只有這麼一個聚居點,昨天那個小屁孩看上去和馬匪又不是一夥的,那麼大概率就躲在這個鎮子上。

他前面在鎮上逛了一圈,就是為了評估這座鎮子的防衛力量。果然不出他所料,鎮子的防衛力量相當之弱,如果出現極端情況,他深信一個人夷平這座鎮子一點問題也沒有。

只是這樣勢必會引起政府和軍方的震怒,肯定能把他挖出來碎屍萬段。

不過組織既然下了死命令,讓他不惜一切代價,那麼……就不惜一切代價吧。

他仍然是一副很紳士的樣子,禮貌地問藥店里夥計,「這位小哥,我想打聽一下,這兩天是否有人從你這裡買過治燙傷的藥材?」

塔爾塔鎮為數不多的幾家商店,共同的特徵就是生意清淡。藥店的夥計正低頭一個人玩著撲克牌接龍,正玩到緊張處,沒空搭理他,隨口回了一句道,「這裡是藥房,不是問詢處。」

查拉斯特並不動怒,很紳士地將長柄傘拄在地上。

只是傘間點地的一剎那,身上聖域階的氣息勃然而發,沉重的元素氣息有條不紊鋪張在夥計面前,然後那股氣息好似很禮貌地向夥計點了點頭。

點了點頭,便是這股元素氣息輕輕朝夥計壓迫了一下。但聖域階的氣息對普通人是何等壓迫感?在一點頭間,夥計立時如篩糠般癱軟在地。

「老……老約翰煉金店的……小學徒,來……買過葯……肩上和背上……都有傷……」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吐出一句話。

查拉斯特客氣地說了聲謝謝,收了氣息轉身就走。夥計如同一個溺水得救的人般大聲喘氣,他感覺剛剛那人的氣息再晚收一小會兒,他就會窒息而亡。

「老約翰他們……是惹了什麼樣的人……太可怕了……」夥計猶癱在地上呢喃著。他盤算著要不要去治安署報告鎮上的鮑勃治安官,但終究選擇了關上了店門,當作自己做了一場噩夢。

查拉斯特走出了藥房,抬頭果然就看到了「老約翰煉金店」的招牌。他揚起頭,大跨步地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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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源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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