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兵荒馬亂

柯宇涵下了公交車，在站台坐定，等待轉車。

他抬頭望見了已經墨黑的天空，又低頭看了下自己的手錶。

「明明計劃好7點前離開學校的，又耽誤那麼多時間。」

徐萱玥這個女生再一次打破了他的規劃。

一句話語似乎此時依舊在他耳邊縈繞。

「我們可以成為朋友的，一定可以。」

她又有什麼證據來論證這道題目呢？這樣毫無根據的立下自己沒把握實現的誓言，就憑這樣的嚴謹程度，我今天怎麼會輸？疑惑和不解充斥著他的腦袋。

他抬頭，一輛自己應當乘坐的公交車開離站台，他起身，沒追上。

今天沒有足夠的閱讀量、沒有保持營養均衡的進食、沒有按時離開學校回家。

自己的生活被一個剛剛相識的女生弄得支離破碎。

他感到奇怪，奇怪的不是為什麼會造成現在的局面。

他奇怪自己為什麼沒有因為她打亂自己的計劃而生氣，甚至有一絲奇妙而難以言語的感覺在心中遊走。

柯宇涵用手捂住左方胸口，他感覺心痒痒的，低頭掏出手機，想發個信息給下午留下了聯繫方式的徐萱玥，卻一個字也想不出來......

徐萱玥此時回到家：「媽，我回來啦。」

「回來啦，馬上郭阿姨燒好飯了，記得等會下來吃啊。」婦人的聲音從客廳傳來，廚房的油煙機發出轟鳴的響聲。

「嗯，知道了。」她快步跑上樓去。

進入房間，她放下書包甩到桌上，踢掉了自己的鞋，蹦上床，將頭埋在枕頭中間發出「哼嗯」的聲音，對自己放學時候的表現很不滿意。

「我怎麼就沒多說些話呢？笨！」

明明可以多說些話更加拉近他們間的距離，自己卻就這樣白白丟失了，這的確是她不能容忍的一個失誤。

她像是想到了什麼，隨即起身把自己書包里的手機拿了出來，充上電，用鴨子坐的姿勢坐在床上，點開蘇鑫的聊天框。

「指揮官！我來彙報情況了。」

三秒鐘后，她收到了回信。

「嗯，玥玥士兵，允許彙報，戰果如何？」

「當然是勝利啦！」

「哈哈，恭喜恭喜。」

「的確啦，按你說的，要想和他拉近關係，和他下一個賭局，然後戰勝他。他在邏輯上無懈可擊，我們就在其他方面找突破口，抄近道完成目標，班主任就是那道殘缺而搖搖欲墜的城牆。這還得多虧指揮官你的英明指導啊。就是我覺得自己發揮的還是不夠好，算不上是大獲全勝。」

「怎麼了？」

「和他在操場上的時候，我好像並沒有和他交流的太多哎，大部分時間都好像是我在炫耀示威的樣子。我怕他會錯了意，關係更緊張了。」

想到這，徐萱玥就又忍不住懊悔，把抱枕夾在腿中間埋頭哼唧。

消息過了一會兒再次傳來：「你想什麼呢？他是誰啊？柯宇涵哎，百年難得一見的情商傻瓜，你千年難得一遇的對手，這才是你們相識的第二天罷了，這進展還不能讓你滿意啊？你對自己太苛刻啦。」

「也許吧，是我心急了可能。」

「嗯，不要要求那麼高。」

樓下傳來喊聲：「萱玥小姐，下來吃飯啦。」

「昂，來啦。」她大聲回道。

她發消息向蘇鑫說再見。

「嗯，謝謝，那就不打擾學霸你學習啦，我得去吃飯補充體力了！」

「等一下！」

「嗯？怎麼了？」

「能不能幫我個忙啊？」

「嘖，這還用問的，有事你說唄，神神秘秘的。」

「老師發給你的文件上應該有個叫做荀苒的女生的QQ號，能不能發給我啊？」

「荀苒是吧，好，我馬上去找，然後發給你。」

「嗯，謝謝。」

蘇鑫放下手機起身，拉上窗帘，脫去上衣，解去文胸的背扣，像是鎖在身上的枷鎖被卸去一般長長鬆了口氣，這一定是女生們回到家最放鬆的一個時刻了吧。她活動活動身體，換上卡通式的睡衣，把頭繩解去，頭髮披散開來，鏡子里照出一副鄰家女孩的可愛模樣。

手機響，蘇鑫知道那是徐萱玥發來的信息。

她對照著號碼，輸入搜索，添加荀苒的好友......

「咳咳。」手機中傳來QQ好友申請的聲音。

正在低頭寫著作業的荀苒聽到聲音，轉過頭看到好友申請的信息：「我是蘇鑫。」

她詫異：「蘇鑫怎麼會有我的QQ號碼的？」

沉思了一會兒，隨即以她的方式想通了。

「夏源這個『長舌婦』，是不是什麼都能往外說啊！」她嘟嘴抱怨道。

她同意了蘇鑫的好友申請。

「蘇鑫同學，沒想到你會主動加我的好友呢。」荀苒展開話題。

「怎麼啦？我有那麼高冷嗎？」

「冷，冷得不食人間煙火，天仙一般的冷。」

「哈哈哈，你可真會變著法地夸人。好啦，其實我加你是有件事想和你說清楚。」

「嗯？好嚴肅的樣子，你說。」

「你不要怪我直接哦？」

荀苒感到一絲不安。

「切，再直接能直接得過本姑娘？說吧。」

「你喜歡夏源同學很久了對不對？」

荀苒像是偷吃糖的小孩被大人發現一般，隔著屏幕紅起了臉，心裡沉了一下，壓迫感隨之而來，呼吸也變得時急時緩，但依舊還是嘴硬。

「他？我喜歡他？你和我說的是同一個夏源嗎？你沒見到我天天和他鬧得不可開交的，見面都想錘死他的衝動。哪蹦出來的喜歡啊，沒有的事兒。」

「是嗎？可是夏源同學今天和我說他對你有好感很長時間了耶。」

「什麼？你說真的嗎？他親口對你說的？」

一道暖流從荀苒的心中流過，加速了她的心跳，她急迫地想要確定。

「荀苒同學，露餡了哦。」

反應過來的荀苒，心裡一沉，收起雀躍的心情，暗惱自己怎麼能犯這麼低級的錯誤，亂了陣腳。

「好啊，你又框我一次。」

「別生氣荀苒同學，我只是想要確定一下，順便表明一下我的立場。」

「什麼立場？」

「我知道，長時間的暗戀時光使得夏源同學在你心中的位置無可替代，舉足輕重。你看到我和夏源同學做同桌交流，心生妒意也是理所應當的反應。這我可以感同身受，但請你相信我，正如我之前和你闡述的那樣，我不喜歡夏源同學，也沒有在高中談戀愛的打算。以後我會注意我的言行舉止，但也請你不要對我抱有敵意。因為......」

發完這句話以後，蘇鑫停頓了一分鐘沒有發來信息。

「因為什麼？」

「因為我希望和你成為朋友。」

荀苒像是被人刺中軟肋一般，心中油然生出對蘇鑫的一番敬意和歉疚。

「那......是我小肚雞腸了，其實我也沒有那麼妒忌你們啦，只是心裡會控制不住的產生波動，被你這麼一說，我的顧慮也就消除了。」

「對了！」荀苒再次提出問題：「你怎麼知道我暗戀夏源，很長時間了？」

「夏源同學告訴我，你以前是個溫柔的女生，卻在小學畢業那年轉變了性格，而且只針對夏源同學，根據我的經歷，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是從那時候就喜歡上他的了。畢竟我也是女生嘛。」

蘇鑫發了個奸笑的小表情。

真是細緻得可怕，荀苒在心中不禁驚嘆。

「好啦，總之啊，荀苒你是個很活潑和可愛的女生，夏源同學和你也很般配，希望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嘍。我找時間和老師反應一下，咱們換個位子如何？」

「哎，算了吧，夏源那個木頭腦袋，坐他旁邊不得天天吵架啊。話說，你那麼清楚我的心理狀態，看來，你也是經歷過的人嘍？」

消息又停頓了一會兒。

「嘖，這是秘密啦，等以後時機成熟了，我再和你說。」蘇鑫回到。

「這麼神秘啊。」

「哈哈，哦，時間不早了，我得去洗澡了，作業也還沒做完，先不聊了呀。」

「嗯，明天見。」

「明天見。」

荀苒放下手機，心中百味雜陳。

暗戀是一場在自己心裡萬丈原上的兵荒馬亂，刀槍劍戟。這本是一個自己永遠打算藏在心底的秘密，一個人獨自享受幸福、痛苦。突然被人點破，戰場上多了第三方中立的人，讓人很不習慣。

無論是給蘇鑫提供信息，還是自己露出馬腳，她認為一個人始終脫不了干係。

她掏出手機，給夏源發了個信息。

正在地板的健身墊上做著最後一個卷腹的夏源被突然的消息聲破了功，沒能完成最後的動作。

他喘著粗氣，不爽地拿起手機。

「夏源，你個『長舌婦』！王八蛋！」

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丫頭又發什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