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人格分裂

我為什麼會輸呢？

她怎麼確定自己能夠和我成為朋友呢？

柯宇涵在低著頭在數學課上神遊，思考著問題。

「同學，書上有我說的題目嗎？看黑板啊！」

數學老師點到了柯宇涵。

他聞聲站了起來。

「你不聽說明你會了嘛？」老師問道。

柯宇涵扶了下眼鏡，點點頭。

課堂上傳來一陣喧嘩和笑聲。

「呦！」老師笑了笑，露出略微泛黃的牙齒，眼角的褶子聚到了一塊，四十齣頭的人卻顯得老成。

老師敲敲黑板上的題目：「還挺有自信，來來，你告訴我這個函數的單調區間在哪？」

柯宇涵掃了一眼黑板上的題目：「老師你題目寫錯了。」

又是一陣喧嘩。

「什麼？」老師望向黑板，掃視了一眼，然後拿起自己帶來的習題冊：「沒啊？哪抄錯了？和冊子上一模一樣的。」

「哦，那麼應該是題目出得有問題吧。」柯宇涵的語氣中充滿了自信。

他感覺到自己的一角被人拽了拽。

他轉頭，看到徐萱玥在向自己瘋狂地打著眼色。

柯宇涵皺起眉頭，「怎麼了？」

「同學。」講台上傳來老師的嗓音。

「請你好好解釋一下這個題目哪裡錯了。」語氣中帶著壓迫感。

「好的。」柯宇涵應了下來。

在一旁打眼色快把隱形眼鏡都給眨出來的徐萱玥拍了下腦門表示無奈。

「那麼，我開始了。這個題目讓我們求算的是這個函數的單調區間，可是從它所給出定義域的區間開閉的狀態來看，是不符合原題的要求的。首先是分母不得為零的情況，其定義域......」

徐萱玥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班裡的一部分其他同學也是聽得雲里霧裡，在剛接觸到跨度較大的高中數學知識時，班級內兩極分化的情況就一覽無餘地展露了出來。

蘇鑫在下面認真地分析著柯宇涵的話語，表情從凝重逐漸轉向驚訝，最後恍然大悟般的釋然開來。

「蘇鑫，你聽得懂嗎？我怎麼有點暈。」在一旁被繞得暈頭轉向的夏源湊過來問道。

「嗯，我想他說得的確是正確的，這下老師可不好接話了。」

柯宇涵陳述完他的想法，照常說出了：「論證完畢。」

老師的表情變得凝重，他在思考，思考如何讓自己下這個台階。

「你說得的確......」他面露難色，打算硬接。

「噢！是這樣啊。」班級里傳來一個女生的聲音。

「我怎麼就沒想到呢，要不就提醒老師了，哎呀。」徐萱玥繼續接著她的話，兩掌一拍，擺出懊悔的模樣。

柯宇涵向她投去不解的目光。

老師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清了清嗓子：「對啊，怎麼就只有這位同學想到了呢？」他把矛頭轉向班內的其他同學。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柯宇涵。」

「嗯，很好，柯宇涵同學。不過你剛才看起來心不在焉的樣子，怎麼就會了呢？」

柯宇涵回道：「我預習了一下。」

班級里再度傳來喧嘩，隨後就是一群人的讚歎聲和經久不息的掌聲。

下課鈴響了以後的第一件事，徐萱玥從書包中掏出一包藥茶，打算起身去前面飲水機處接熱水。

柯宇涵攔住了她的去路。

「你能回答我幾個問題嗎？徐萱玥。」

徐萱玥看著因為柯宇涵擋住去路而已經在飲水機前排起的長長的隊伍，嘆了口氣，卻又靈機一動。

徐萱玥緩緩架腿坐下，把手中的水杯伸向柯宇涵，歪頭壞笑道：「你幫我去接杯熱水，我就回答你的問題。」

柯宇涵接起水杯走向前方的隊伍，乖乖地排起隊來。

這倒是讓徐萱玥出乎意料，這樣浪費時間的事情他居然同意了，心中不免懷疑以他的性格會問出什麼樣驚天地泣鬼神的問題來。

三天了！三天了！柯宇涵此時心中的情緒泛起激動的波濤，自己終於鼓起勇氣問出那句話了，明天就是周末，倘若還要再等兩天，他真的會魔怔的。

此時一股中藥味竄入他的鼻孔，他低頭，看見了杯子中的藥包。

四分鐘后，柯宇涵回到了他的座位，將杯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徐萱玥桌子的正中間，被泡過的藥包中藥味更濃郁地在空中散開來。

「你......杯子中泡得是什麼葯？」

「你就想問這個？」徐萱玥詫異道。

「哦不，不是。」

徐萱玥拿起杯子在手中緊握，吹著氣。

「說吧，問什麼？」

「周一的晚上，你說過我們一定可以成為朋友。你是依據什麼判斷的呢？」

「依據？我沒有啊，我只是這樣覺得罷了。」

「什麼？」柯宇涵表情瞬間變得獃滯。

「對啊，我怎麼知道未來的事，我只是相信我們可以好好相處的。」

柯宇涵看著徐萱玥隨意的表情，眼睛里滿是不甘。

「你這樣的嚴謹程度，那天的賭局我居然輸了？」

「嗯......巧合罷了，哈哈。」

徐萱玥喝了一口泡的茶，苦得她直吐舌頭。

柯宇涵心中對面前這個女生的定義又刷新了一番，他懷疑徐萱玥患上了人格分裂症。

上課鈴打響。

在講了一段時間的《沁園春長沙》之後，語文老師掏出點名冊。

「下面我們來找同學來說一下你對此時作者的心理狀態的分析。」她抬頭。

當老師點名的那一剎那算起，低頭避免與老師目光的直接接觸，在同學們的眼裡是一種很有效的躲避方式。也許只是心理作用罷了，可是當被點到的人不是自己時，還是會長長地舒一口氣，暗嘆這種方法有效，自己止不住加速跳動的心臟也會緩緩降低速度。這彷彿是俗成的約定一般，代代傳承下去。

老師從左到右的從班級里掃視，看到得大多是頭頂烏黑的頭髮，好像都把臉藏起來了似的。

老師突然注意到一個人。

就這樣的嚴謹程度我會輸？我怎麼會輸？柯宇涵此時仍舊疑惑不解，眼神迷離地盯著前方。

「就左邊靠窗第三排的這位男同學吧，你來回答一下。」

柯宇涵再次中彩。

他起身，茫然地看著老師。

「《沁園春長沙》作者的心理狀態分析。」細如蚊聲的提示從徐萱玥捂著的嘴裡冒出來，她再次給柯宇涵打著掩護。

「我不清楚。」柯宇涵答道。

「沒事，說錯沒關係的，談談自己的理解就好。」

「人物的心理狀態毫無規律，變化多端，又怎麼能從字裡行間推理出他想表達的萬千思緒呢？理論上是分析不出來的，理由如下......」

徐萱玥瘋狂扯動柯宇涵的衣角，就差沒撕裂他的衣服了，也沒能阻止他的論述。

班級內的同學再次聽得目瞪口呆，見證了一個天才到白痴的轉變。

「論證完畢。」

徐萱玥絞盡腦汁地想著辦法，最終得出結論：「愛莫能助。」

語文老師杵在講台上，攥著書本不知如何是好。

「同學，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柯宇涵。」

總之，柯宇涵當天成為了第一個班級內所有同學都熟知的對象，以至於多年以後聽到這個名字他們也是耳熟能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