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沉默羔羊

羅宇明曾經是一名戰爭英雄，在偉大的衛國戰爭期間，羅宇明被召進了特別部隊——負責特殊任務的零隊。這是一支由全軍所有的特戰力量和部分情報機關人員臨時編組的部隊。這支部隊的任務是在聯合國軍的突襲下堅守位於華夏東北部的五大阻擊區，為華夏人民共和國轉移戰略反擊能力和戰略生產能力以及為友軍鞏固防線和日後的反擊打出寶貴的準備時間。而當時作為松江省內衛守備師老虎突擊隊上士突擊手的羅宇明，他理所應當的被部署到了防衛哈爾濱的二號阻擊梯隊。

任務完成後，羅宇明並未像其他隊員那樣返回己方控制區。他的座右銘是「只為自己而活，做一名興趣使然的英雄。」他討厭體制的束縛並憎惡人類社會的不公。所以他選擇留在了敵占區，用自己的話說：他要打一場只要活著就是勝利的戰爭，打一場生機勃勃的戰爭。儘管孤立無援，但羅宇明還是很享受這種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快感。而他的敵後游擊生活也並不是特別孤單，他雖然很少同他人交往，但他卻擁有很敏銳的交友知覺，他能嗅到與自己志同道合的人的氣息。所以他擁有自己的小隊，他擁有自己可以依靠和關照的夥伴。正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所以佔盡天時地利人和的羅宇明小隊能夠在戰爭最殘酷的2020年為淪陷區的同胞們帶來了很小但卻很溫暖的光芒。

然而羅宇明卻並未像自己想的那麼深藏不漏，或是出於戰爭宣傳上的需要，或是出於上峰的賞識，羅宇明的小隊一直是所有淪陷區和未淪陷區的人們口中口口相傳的傳奇，他們成為了勝利與希望的象徵，英雄給了彷徨中的人們奮起抵抗的勇氣。

可羅宇明並不是一個完美的英雄，他雖然正直善良，聰明勇敢崇尚客觀冷靜，但他也敏感多疑且很愛鑽牛角尖。他不追名逐利但自我意識極強，所以在戰爭爆發后的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有意迴避來自正規軍的承認和軍隊授予的軍銜。學生時代的羅宇明可以說得上是一個喜歡拋頭露面的人，他的父親羅家輝曾說羅宇明是那種寧願將自己撕碎也要為他人帶來快樂的人，但所謂的成長就是消滅被稱為幼稚的天性，22歲之後，羅宇明因為自己信仰的崩塌而開始封閉自己並遠離集體和人群。人們永遠都猜不到一個理想主義者變得現實後會有多麼可怕。羅宇明和他的小隊在敵後戰場上如鬼魅般的破壞著佔領軍的一切，聯合國軍稱羅宇明的小隊是「二十一世紀的西蒙海耶」他們成了每一個侵略者的夢魘。

而戰爭結束后，羅宇明被調進了特別安全部隊。這種安排似乎順理成章，因為家喻戶曉的戰爭英雄就應該繼續為他深愛的祖國效力。

但那也只是似乎而已。

每一次戰爭的結束都是格局的洗牌，槍炮聲剛一停止就會有一堆沒上過戰場的人來暢談世界的未來。

戰後的世界被劃分成了三個大板塊，大聯合的思潮成為了主流，各個國家聯合的邊界開始變得涇渭分明，而新成立的聯合國也大肆膨脹了起來。這就造成了那些通過原有國家間的妥協而存在的灰色力量變得有些可有可無，所以原有的世界毒瘤——比如金三角的毒販，里約熱內盧的黑幫，哥倫比亞的游擊隊，他們曾經慣用的伎倆不再奏效，這些傢伙在國家間的聯合執法面前變得不堪一擊。人們再度燃起了希望，對未來美好生活的希望。而在這種希望與讚美中，一個被稱作安全監查委員會（ASMC）的組織出現了，這支部隊可以被理解為聯合國維和部隊的變種，但他們擁有比普通的維和部隊更高的許可權。

一時間這支部隊成為了超級英雄般的存在，他們擁有帥氣的制服和精良的裝備，甚至擁有周邊模型和電影宣傳。他們每到一個地方就會將這裡飽受折磨的人民解放，面對兇徒，沒有談判，沒有妥協，只有消滅。這支部隊的座右銘是：「妥協是污濁的舊時代的產物，新時代的解放需要的是最純潔的正義。」在一個又一個不可思議的勝利下，大部分人都相信這些黑衣天使的諾言：十年後還給人類一個乾淨的世界。

那請問怎麼才能幹凈呢？答：殺死所有說不的人。反正對於生活在國家聯合內部的人們而言，死去的不過是一些愚笨懶惰又不思進取的低等人。

如果一個人善於欺騙自己，那他的一生都將在快樂中度過。

可是還是有少部分清醒的人明白，這隻不過是一場新的利益洗牌。事實上，ASMC一直通過高壓手段去迫害他們所認為的罪惡以及想要調查他們罪惡的人。

有時候憑良心做事，可以不惜流血，更何況是這唾手可得的正義？即便犯下了罪行那也不過是必要之惡而已。

而羅宇明就是屬於少部分人。他或是對探尋事情真相的本能，亦或是對自己直覺的信任，他自ASMC正式成立的那一天起就開始秘密調查並搜集能摧毀a**c的秘密。

但尼采說過：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ASMC為了點燃更多的憤怒和傲慢，他們需要一個祭品，而羅宇明則一步一步的把自己送入了祭壇。

獻祭的日子是西曆2024年九月二十三日，獻祭地點是阿拉夫拉海岸的瓦坦伯尼港口。

當時特別安全部隊上尉羅宇明同一個維和步兵排在港口外兩公里的街道建立了停火線同倍德里亞解放陣線和倍德里亞族族人展開對峙。

對峙一小時后，一名倍族少女突然死在了人群中，憤怒的人們舉起女孩的屍體大聲咒罵著停火線內的聯合國維和部隊是殺人兇手，而一些隱藏在人群中的冷槍手也對維和部隊展開冷槍攻擊，維和部隊在遭遇了近十分鐘的單方面被動挨打后，一名年輕的戰士慘死在了異國他鄉的槍口之下。

遭遇了部下傷亡的維和步兵連連長郭宇迅速命令支援組組長聯絡後方的安全指揮部，支援組組長通過無線電彙報了傷亡情況后也很快得到了安全監察委員會（ASMC）的指令。

支援組組長：「已經獲得許可權，可以自由開火，等待後續部隊介入！」

郭宇：「開火！」

而一直對此感到懷疑的羅宇明則大聲喊道：「等一下！」但是被仇恨沖昏頭腦的年輕戰士怎麼可能在一片嘈雜中聽這名前來配合的外部人員的話？

噠噠噠噠噠噠！未等羅宇明再說什麼，兩側的維和部隊已經開火，但好在羅宇明的部下並未開槍。羅宇明隨即大喊：

「停火！都停火！」

話音未落，果然所有人都停火了，但接下來他們的話卻讓羅宇明的血液瞬間凝固。

「怎麼回事！備用彈匣里是空包彈！」「只有第一個彈匣是實彈！」「有人給我們的裝具做了手腳！」

羅宇明：「什麼怎麼回事啊！上當了！跑！」

隨後羅宇明就帶著這幾十個貨拚命地往後方防線奔去，就在其即將跑到安全控制區時，羅宇明突然發現警戒哨站上所有的駐防兵力都換成了ASMC的部隊。此時郭宇和幾個腿腳快的已經來到了路障前，他們拍著鐵門喊道：

「快開門啊！救命啊！」

但是等待他們的卻是其瘋狂地掃射，這幾個人瞬間被掃倒。羅宇明看了他們一眼隨即罵道：

「你們這些王八蛋！不得好死！所有人跟我進屋！」

說罷，他就帶著自己的部下和十幾個維和戰士衝進了街角的咖啡屋，而幾十個沒來得及跟過來的不是被ASMC打死，就是被後面衝上來的人潮抓住。ASMC將唯一的退路鎖死後也迅速撤離了這個地區，並將羅宇明等人留在了幾萬名憤怒至極的恨不得將他們撕碎的人群的包圍之中。

「羅隊長，羅隊長！怎麼辦啊！真要死在這了嗎！」

羅宇明看著這個稚氣未脫的維和戰士心情複雜到了極點，而就在這時，與之對峙的人們一邊咒罵一邊將幾名五花大綁的戰士推了出來，暴徒讓他們跪在地上並向他們全身傾倒汽油。面對此情此景，屋裡的守軍瞬間被推向了憤怒的燃點。尤其是羅宇明帶過來的人，他們全是參加過衛國戰爭打過四年仗的老兵，而且他們的槍里還有一匣的實彈。只要羅宇明一聲令下，他們就會衝出去把即將會被活活燒死的兄弟救回來。但羅宇明知道等那彈匣的子彈打空時，也就是他們所有人的死期到來時。

對面的人潮中有些身影在跳動，他們手裡也有武器。

樓里的一名戰士發瘋的用英語吶喊：「第一槍不是我們打的！我們沒開第一槍！是你們先打死了我們的人！」

但領頭的拿著砍刀的傢伙則對著其大喊：「放屁！你們這幫劊子手！你們殺了我們幾十個人！等我們把他們都燒死了之後！我就把你們全都生吞活剝！」

碰！羅宇明一槍將那個傢伙擊斃而後就沖了出去。羅宇明面對著咆哮著向他衝來的人群，他舉槍示警而後對著他們大喊：

「都停下！聽我說句話！」

人門看著這個漢子，莫名奇妙的就停了下來。反正有大把的時間能整死他們，先聽聽這貨想說什麼。

羅宇明：「王八蛋！我知道你在裡面呢！那一槍是你們打的吧！a**c！你們太不要臉了！殺孩子！還有你們！你們被蠱惑了！你們看看那個王八蛋，我剛打死那個！你們看看他兜里有什麼！」

隨後，幾個傢伙壯了壯膽子去搜了搜那具死屍，掏出錢包后他們驚呼：

「他是ASMC的人！」

羅宇明：「我沒猜錯吧！你們被騙了！所有的都是預謀好的！！你們只是棋子，你們和我們都一樣！都只是棋子！」

倍族暴徒：「那又怎麼樣！你們殺了我們那麼多人！血債血償！」

羅宇明：「知道死了那麼多人就不要再死人！我的人剛才一顆子彈都沒打出去！他們還有實彈的！你們要敢過來，至少會再死幾十個！非要魚死網破嗎！你們是傻嗎！我們只有一匣子彈，這還不夠可疑嗎！你們為什麼就認為自己的命能夠這麼賤！血債血償是吧！我留下，讓我的人走！難道你們看不出來嗎？他們就是要一個借口！一個把你們都殺光的借口」

說罷羅宇明將手槍指向自己跪了下去，狠狠地盯著他們，所有人都被這視死如歸的眼神深深震撼不敢上前。

突然在人群中傳來了一陣嘈雜：「唉？你幹什麼！抓住他！他剛才想殺人！」而後一大幫人抓住了那個想要打羅宇明黑槍的男子，而與此同時，躲在暗處的ASMC也在安靜地注視著眼下的一切。

ASMC聯絡員：「報告，蟻群出現慌亂，03陷落。」

ASMC現場指揮官：「通知各組員按批次小心撤退，告訴鷹眼盯好青鳥。」

ASMC聯絡員：「是。」

ASMC現場指揮官：「烏合之眾。。。」

在看到外界情況穩定后，羅宇明身後的隊員一個個的從屋子裡走出來並迅速構築警戒防線，雙方依舊劍拔弩張。

良久，羅宇明看著眼前稍稍冷靜下來的人們再度說道：

「我求們了，命不該這麼賤的！你們怎麼還是認為通過一場孤注一擲就能得到自己所有想要的？把自己的命當做本錢？這世界沒你們想的那麼不堪，你們也沒有自己想的那麼正義。我們打了四年的仗，死了六千多萬人，就是為了證明這件事是錯的，但你們還犯！被幾個王八蛋用一張巧嘴就變成了參加一場註定會輸的賭博的賭徒！我們不想殺人，從未想到要來這殺人。但說這些都沒有用！王八蛋！我知道你能聽到的，你想要的只是理由，一個讓其他人憤怒的理由，那獻祭我一個就夠了，讓我的兄弟們走！無知的人們啊，你們現在冷靜下來后也開始擔心了吧，害怕了吧。所以為了我的部下，也為你們自己打開一條活路吧！！！！！！」

說罷，羅宇明一槍打穿了自己的胸膛。

他靜靜地躺在地上，看著眼前的世界慢慢模糊。而同時他也看見眼前的人群默默的閃開了一條路，而身後的同袍則瘋了一般的把自己抱了起來。

羅宇明：「把我放下，我的。。。屍體如果不留下。。來。你們誰都沒法活著出來。。。快走，等一下到了有信號的。。。地方。。。通知柳士毅他們。。。快逃。。。逃到宋梓桑軍長那。。。」

望著滿臉熱淚的部下接出了被俘的弟兄后飛奔的背影，羅宇明將頭抬了起來看向了晴朗的天空。

ASMC聯絡員：「報告，青鳥隕落。鳥群正在逃竄，完畢。」

ASMC現場指揮官：「收集影像資料，通知大隊進場掃尾，一個不留。我們需要讓人憤怒的祭品已經得到了，戰爭英雄的鮮血會刺激出人們最原始的對戰爭的渴望。」

ASMC聯絡員：「是。」

羅宇明靜靜的躺在那，他看著天空等待死亡。

「啊，天真藍啊。好想死在東北老家啊。爹，媽，兄弟們，我也來找你們了。」

突然，一個小女孩出現在了他的視野，那女孩跪在它面前摸著他逐漸冰冷的手說道：「叔叔，是我們害死了你嗎？」

羅宇明：「不是啊，叔叔是為了救你啊。」

小女孩：「叔叔，那你真的不後悔嗎？」

羅宇明：「這是叔叔自己選的，怎麼會後悔呢？不這麼做我才後悔呢，人嗎。。。活在當下嘍。。。。。。」

小女孩：「叔叔你有什麼願望嗎？」

羅宇明：「叔叔希望你能好好活著啊，快走吧，一會這裡很危險的。」

小女孩：「好的，叔」砰！

羅宇明臨走時眼中的顏色。

是血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