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天降救星
突如其來的敕封,令秦越一夜輾轉難眠,這宮是無論如何入不得的,但該怎麼辦才好?第二天一早他入宮為寧帝診過脈,正要往凌王府去,恰好寧昭命人來請,說是在牢中受了寒氣,請新任太醫令過府診治。
秦越來到凌王府,得知秦伊已被譚震帶走,便一咬牙道:「索性他兄妹二人就此隱姓埋名,遠走高飛。」
寧昭道:「那秦太醫如何向父王交待?」
「要交待那也是太子去交待,只要太子找不到人,我就咬定說不知秦伊去向,他能奈我何?」
「這也不是個辦法,秦伊無故失蹤,若是父王下旨追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們又能躲到哪裡去?況且,父王此舉是為了收買秦太醫的忠心,若是不能達其所願,便不得父王完全信任。太子要求秦太醫你不得離開寧都城,而林霏茉又對你心存怨恨,若她慫恿太子從中挑撥報復,秦太醫你要如何自保?」
秦越重重地嘆了一聲,「我倒是不懼生死,霏茉那孩子是我對她母子不住,她若想報仇,我還她一命便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伊妹,若她能名正言順地離京自然最好,殿下可有良策?」
寧昭點了點頭,「只要秦伊答應,本王便去向父王請求賜婚。」
秦越吃驚地看著寧昭,轉瞬便明白過來,連連點頭道:「不錯,這是個辦法,只是連累了殿下,秦某感激不盡。」說著便要下拜,卻被寧昭攔住。
秦越又道:「殿下,秦某還有一事相求,林夫人和霏茉姐弟......」
寧昭道:「秦太醫放心吧,秦伊離京后本王自會放人。」
從凌王府出來,秦越心中的一塊大石總算落了下來,寧昭一早便派人出城去接秦伊,想到馬上就要父女團聚了,秦越歸心似箭地趕回學院。剛回到學院,就見師兄劉墨焦急地在大門外徘徊。
見秦越回來,劉墨慌忙上前說道:「哎呀,你可算回來了,出大事了!」
「師兄莫慌,出什麼事了?」
「主上剛剛下旨,林孔二人因參與慕王謀反案,被處死刑,斬立決,其親族皆當株連。眼下師妹和霏茉姐弟下落不明,暫且逃過一劫,可之煥還在牢里呢,這眼看就要行刑了!」劉墨說著,一把拽住秦越的衣袖,「走,快隨我入宮,向主上求情。我就這麼一個徒弟,怎麼都得保他一條性命。」
二人一邊說著,一邊準備上馬車,卻聽身後遙遙傳來一聲「秦施主」。秦越轉身一看,只見普慧領著一位異域裝束的僧人正向這邊走來。
普慧向二人引見了那摩耶和,三人互相行了禮。
普慧道:「秦施主,伊妹是否安好?幾日來也不曾有她的消息,師父很是挂念,這才命我前來探望。」
秦越支吾了兩句「好,好」。劉墨卻是等不及了,對那摩耶和道:「大師,請先入院內稍作休息。我二人有要緊的事,人命關天,耽誤不得,恕我二人先行告辭,容后再敘。」
那摩耶和卻問道:「敢問事關何人,又因何事?貧僧或許能助力一二。」
劉墨嘆道:「哎,乃是愛徒,受家族之罪牽連,被判了死罪。多謝大師好意,只怕大師也是有心無力。」
那摩耶和聽罷,忙點頭道:「幫得上,幫得上。貧僧隨二位一同入宮,話說主上還欠我一個人情呢。」
劉墨一愣,細細打量了一番那摩耶和,忽然眼睛一亮,問道:「大師可是羅薩王殿下?」
那摩耶和笑了笑,拉著二人上了馬車,一同往宮裡去。
秦伊回到學院時,正趕上劉墨三人剛剛將之煥從死牢中救了回來。痛失親族的之煥,如同一具失了魂魄的軀殼,面如死灰地蜷縮在屋子一角,任劉墨和秦越怎麼勸都無用。
劉墨平時對之煥甚是嚴苛,可此時眼見愛徒如此形容,也不禁濕了眼角,心疼道:「徒兒啊,為師知道你痛,知道你苦,可你還年輕,總還是要活下去的。你還有為師,為師保證絕不再責罵你訓斥你,往後咱爺倆就是親父子。」
聽到這話,之煥忽然流下兩行淚來,許是想到了自己的父親孔大人,喉間低低地叫了兩聲「爹」,便將頭深深地埋在了臂膀中。
秦伊在一旁問秦越:「爹,你說是大師救了師兄?可大師怎麼能說服主上呢?」
秦越對此並不比秦伊多知道多少,他只記得劉墨和主上都稱呼那摩耶和為羅薩王,但這羅薩王究竟是何來歷他也不大清楚。
秦越看向那摩耶和,那摩耶和只是笑了笑,他又看向劉墨,劉墨這才說道:「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吧。」
「四十多年前的闍婆國,老國王膝下只有一個王子。因是皇家唯一的血脈,老國王對這個兒子傾注了全部的心血,自幼便開始悉心教導。彷彿是得到了上天的庇佑,這位王子不僅生得聰慧過人,而且仁厚善良,有一顆像太陽一般的赤子之心,受到全國百姓的愛戴。老國王很是欣慰,想等到王子十八歲時便將王位傳給他。誰知,就在王子十七歲這一年,爪哇國大舉進攻,老國王令大將軍乙猛率兵抵抗。乙猛手握兵權,趁機發動政變,攻佔了王宮。老國王只好攜王子逃到了大寧境內,先皇聞訊后,派兵將他們接到了寧都城。那乙猛尚武,性情殘暴嗜殺,在其暴政統治下,闍婆國內憂外患,百姓民不聊生,暗無天日。老國王急怒攻心一病不起,臨終前念念不忘的仍是回到故土。年輕的王子背負著老國王的遺願和舉國百姓的希望,從此閉門不出,通宵達旦地研讀兵法和治國之道。五年後,王子向先皇辭行,帶著向先皇藉助的五千精兵殺回闍婆,親手斬殺了大將軍乙猛,又聯合大寧重挫了爪哇大軍。隨後,兩國皆向大寧稱臣,先皇特賜其封號羅薩王,從此結束了大寧西南邊境長期以來的動蕩不安。在隨後的十餘年裡,羅薩王勤政愛民,治國有方,闍婆國迎來了鼎盛時期。又因其愛好和平,感念當年大寧的救助之恩,所以一直是大寧穩固西南邊境的第一道助力,深得先皇的信任。」
「可是……」劉墨話鋒一轉,「大約是十年前,羅薩王突然向主上呈表,將王位傳於長子,隨後皈依三寶,潛心研習佛理和醫術,再後來聽說其隱於民間,行蹤不定。」
秦越和秦伊聽了這番驚世傳奇,不禁對那摩耶和肅然起敬,這位看似普通甚至有些潦倒的異域僧人居然曾有這樣起伏動蕩的輝煌人生!遙想當年他的王位來之不易,可為何會在闍婆國鼎盛之時讓位退隱呢?
秦伊疑惑地看著那摩耶和,卻聽他說道:「羅薩王的前半生是為闍婆而活,是為責任;後半生是為自己而活,是為自由。傳奇的人生,必有超乎常人的痛與苦。」
說著,那摩耶和頓了頓,轉向之煥,繼續道:「一朝富貴,一夕泥沼,一切眾生相,皆非相。困於執念,自食惡果。釋於執念,方得解脫。你可願隨我離開寧都,遍歷塵世,尋得真我?」
之煥沒有立刻回應,過了半晌才緩緩抬起頭來,臉上猶帶著淚水。他滿目空茫地看著那摩耶和,默默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