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鬼故事
樓篾匠是樓小光的父親,憑著竹編手藝養家糊口,為人自是忠厚老實,一張嘴卻不老實,胡謅了不少生猛的鬼故事,據說最大的功績,曾經嚇死過人。
你信嗎?
周小乙與其餘四個學子一起聽著樓篾匠娓娓道來,裝著無所謂的表情,見識那「嚇死人」是怎樣的訛傳。
「很久以前,有座山,山裡有座廟,廟裡有個老和尚,在給小和尚講故事……」樓篾匠煞有其事地開篇。
五個年輕人一起打起哈哈,老掉牙的調門還搬出來丟人現眼。
「這其實是真事,每天小和尚會獨個兒在廟堂里對著佛像敲木魚,到後半夜會迷糊起來,忽而自言自語,忽而牢騷滿腹,忽而笑,忽而哭,在陰森森的廟裡傳得很遠。」
「每晚,夜深人靜,老和尚坐在小和尚對面,慈眉善目地說著故事……這是小和尚告訴所有人的。」
「奇怪的是,所有和尚就算想去偷看,都沒有真正見到過老和尚,只會看到小和尚做著很專註地聆聽,哭笑無常。」
「直到某一天地震,神像裂開,露出一具枯骨,端端正正地盤坐著,這就是佛家對德高望重的高僧所做的重塑金身,離奇的是,那枯骨的眼珠在滴溜溜地轉,雪亮雪亮的……還能聞到淡淡的檀香味,叫人暈乎乎。」
「老和尚活了,還會說人話……把所有和尚都嚇得屁滾尿流。」
「知道怎麼回事嗎?」
牛巧兒搶答:「對人家而言,沒難度,不就是成精的黃大仙。」
周小乙學著牛巧兒說話,有些不倫不類:「人家……樓叔會這麼膚淺嗎?」
田欣欣、李七年等鬨笑,而牛巧兒狠狠地剜了周小乙一眼。
樓篾匠很欣賞地盯了盯周小乙,說:「廟裡方丈、管事等以為是邪祟,用童子尿混黑狗血去潑,那眼珠依然雪亮,骨架依然不散。」
「『無知啊無知,老衲只是見小和尚思念成疾,忍不住多嘴,你等罪孽啊!』頜骨上下開合,吐人言。」
樓篾匠瞧著一個個瞪大了眼,沒有退縮或畏懼的跡象,便拿出了看家本領。
「風一個勁地吹,灌進脖子里,那是鑽心的冷。廟宇的燈忽明忽暗。不料想,那骷髏頭骨碌碌地滾下地,還傳出哎呦慘叫聲。那無頭骨架居然冒出殷紅的血來,越涌越多。」
「忽然……」
樓小光、李七年等四人屏長住呼吸,砰砰心跳聲格外醒目。
只有周小乙打著哈欠,一副要入睡的模樣。
牛巧兒暗哼一聲,你就裝吧。
樓篾匠繼續講:「從血里湧出暗紅色的蜈蚣,起初是一隻,隨著血液的翻湧,越來越多。」
「數個僧人嚇暈過去,有個膽大的,用腳去踩,沒想到抬腳時只見一灘血,在慢慢蠕動。」
「沒一會兒,那血又凝成蜈蚣,繼續爬行。」
「膽大的崩潰了,發瘋般往外跑。」
「接著很多僧人都跑了。」
「方丈念著往生咒,試圖超度亡靈,即便定力好,心裡也是毛毛的……不經意間,看到很多血色蜈蚣爬進骷髏頭裡,越來越多,逐漸升高。」
「頭顱升到小和尚高度,又開始講故事。」
「小和尚痴痴傻傻地聽著,一動不動」
「很多蜈蚣圍住了小和尚的腳,一隻只鑽了進去,慢慢地,整個身體都在冒血。」
「更恐怖的是……小和尚的眼耳鼻等五官鑽出一條條血蜈蚣,張牙舞爪……」
「方丈瘋了,胡言論語著逃跑……」
「誰漏尿了,這麼大的尿騷味!」故事中斷,樓篾匠似笑非笑地看著幾個年輕人。
除了周小乙眯著眼,發出輕微的鼾聲,其餘四個都夾緊了腿,惶恐地互相看著。
「繼續講下去,或許有生命危險……」樓篾匠挑逗著年輕人。
「我去尿尿……」李七年第一個開溜。
「我去睡覺,明天要讀書。」樓小光溜回寢室。
「我……」牛巧兒慌亂中沒把話說完,就拉著田欣欣溜了。
「還有個聽眾,我還是要說……」樓篾匠說:「天亮了,小和尚發現自己起得很晚,早課都沒做,責怪呼呼大睡的老和尚,講故事嗎,不要老拿他打趣,明明看不慣這廟裡方丈太勢利,也不必詛咒方丈要遭報應……」
呵呵,樓篾匠笑個不停,有陰謀得逞的快意,……起身睡覺去了,就留下依然睡得很香的周小乙。
不知過了多久,要不是碳火熄滅了,把他冷醒,他還不知道,空落落的院里沒有別人了。
「什麼情況!」周小乙掃視了黑黢黢的院子,暗罵這群沒良心的同學,當慫蛋跑嗎,該叫他一聲嘛,自己雖然嘴巴損,但留餘地的話還是會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