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她討厭自己
月暗星疏,細雨漂浮。
他背著雨幕,眉間帶了雨珠,滿身的冷氣,笑意也淡了幾分。
「……你好。」
游年年沒料到寧鶴之會半夜趕來,又驚又喜,但本能的反應還是讓她下意識後退幾步,眼瞳里的笑意卻來不及收斂。
盡量壓低嗓音不讓寧鶴之聽出異樣:「你好。」
寧鶴之挑眉,聽出了她的疏離。
游年年似是剛醒,素著一張臉,膚色勻凈,沒了妝容加持,她看起來平添幾分甜軟。只是眉枝間還是帶了幾分睏倦的冷,聲音也沙啞。
「沒有打擾到你吧?」寧鶴之收傘進屋,「亦謙哥說的女嘉賓,原來是你。」
門口的攝像頭一直開著,游年年怕後期亂剪輯,又往後退了幾步才回答:「是我。」
瞧見寧鶴之面色倦怠,她心中也是心疼,知道他半夜趕來肯定是一路奔波,忙又補了一句:「快去休息吧,房間在樓上。」
她這話說的突兀,像是突然趕人。
眉心一簇,寧鶴之心想,游年年確實是不大喜歡自己。
不然也不會只和自己疏離的客套兩句,也不會一見他就拉開距離。
罷了,自己和她本來就沒有什麼交集,何苦糾結?
寧鶴之上了樓,游年年才鬆了一口氣。
寧鶴之的行程她早已經熟記於心,今天他本來是要錄製節目的,結果臨時收到大台邀約去參加一個頗為正面的晚會,自然是錄製不了了。
誰想他竟然趕了過來。
輕嘆一口氣,游年年想,敬業是好事,過分敬業,是要付出代價的。
寧鶴之還有胃病,行程這麼緊,三餐不準時,他胃病准犯。
這麼一想,游年年就再也睡不著了,心裡跟貓抓似的,難受的緊。一看時間,距離天亮也不遠了,乾脆不睡了,起床去了廚房。
廚房裡食材充足,她手藝也不錯,趕著天亮做好了一桌早餐。
楚亦謙第一個起床,揉著眼睛進了廚房:「年年啊,起這麼早?」
「亦謙哥,我做了早餐,你看看有沒有你喜歡吃的。」游年年正好端著粥碗出來,聞聲招呼楚亦謙。
「嚯,」楚亦謙眼睛都在放光,「好傢夥,你做了這麼多?」
游年年笑:「不知道大家的口味,就都做了些。」
其他人也陸陸續續起來,寧鶴之微皺著眉心,也走進廚房。
看見一桌早餐的時候,他還是懵的。
還未反應過來,手上便被遞了一碗白粥,溫度正好。
寧鶴之抬頭:「嗯?」
游年年控制著自己不要露出媽媽粉的微笑:「早餐。」
「啊?」
「小鶴,嘗嘗年年的手藝。」
楚亦謙抱著面碗吸溜的正香,聞言抬頭說。
寧鶴之:「……」
其實他想吃點別的來著。
包子油條豆漿胡辣湯三明治煎蛋它不香嗎!?
大家選了自己喜歡的,紛紛落座,寧鶴之也坐下,總覺得自己特別可憐,不僅熬夜奔波睡不好,還不能吃頓好的。
長條餐桌很大,他喜歡的那些幾乎都被放在游年年面前。
而游年年坐在和他對角線的位置。
寧鶴之:「……」
算了,那就吃點自己面前的將就將就。
誰料筷子還沒伸出去,游年年就開口了。
她笑盈盈的,未施粉黛的臉卻格外鮮妍:「亦謙哥,之前拍戲的時候,你不是特別喜歡三明治嗎?」
楚亦謙:「……」
楚亦謙:「???」
他發誓,他沒有,他一點都不喜歡三明治。
游年年繼續笑,眼神微變。
「是,我倒是沒注意,沒想到年年這麼細心,還記得我的喜好。」
楚亦謙發誓,他絕對不是慫,絕對不是屈服在了游年年的淫威下。
……好吧就是。
苦哈哈拿過寧鶴之面前的三明治,又苦哈哈地往嘴裡送。
一邊吃還一邊忿忿地想:楚烈你等著!看過年回家怎麼整你!游年年被你慣成什麼樣了,憑什麼她追星自己要夾在中間——
「亦謙哥,味道怎麼樣?」
楚亦謙瞬間正色:「真香,真香,特別香。」
寧鶴之眼巴巴看著三明治被楚亦謙端走。
內心:「……」
游年年絕對討厭他,這事兒實錘了。
難道是因為之前那出「電梯不合」事件?
暗暗揉揉自己不甚舒服的胃,寧鶴之不再多想,一碗粥倒是很快喝完了。
這下胃裡倒是舒服了很多。
游年年全程都偷偷盯著寧鶴之,見他乖乖地喝完粥,才算是放心。
愛豆太不讓人省心了,自己身體什麼狀況自己不清楚嗎?
她啊,就是操著媽媽粉的心。
太難了。
吃完早餐,聞松和齊野樓被安排洗碗,游年年避開鏡頭,偷偷塞給楚亦謙一盒胃藥。
楚亦謙眼含熱淚:「……年年,是哥錯怪你了,你還是關心哥哥的,你怎麼知道你亦謙哥我胃不舒服?」
「哦,」游年年面無表情,「這是寧鶴之的。」
楚亦謙兩滴眼淚瞬間一收。
他就知道!游年年滿心滿眼只有寧鶴之!
他就不該覺得游年年會關心自己!
擦去那兩滴眼淚,楚亦謙高抬著頭,不讓游年年發現自己的異樣:「說吧,你要幹嘛。」
「亦謙哥,寧鶴之胃不舒服,你盯著他喝了。」
楚亦謙繼續高昂著腦袋:「我跑腿費很貴。」
游年年:「哎呀這也快端午節了,我向來體恤員工,給烈哥放了幾天假,就是不知道烈哥願不願意回家,不願意的話我還有幾個活動……」
楚亦謙猶如被踩到了尾巴,瞬間蔫了,腦袋垂下來:「行行行跑跑跑,哥給你跑腿總行了吧,還是老規矩?」
游年年忍著笑,眼瞳亮亮:「老規矩。」
她本就生的一張有靈氣的臉,如此這般煙眸蓄水輕挑眉梢看人,更是好看。
教人心跳直直漏了一拍。
楚亦謙彆扭地扭過頭:「那我去跑腿了。」
游年年完全沒察覺到他的異樣:「去吧去吧。」
寧鶴之撐著樓梯扶手,默默收回目光。
他只是換完衣服下樓,沒想到撞見了游年年和楚亦謙在那邊說話。
他們避開了鏡頭,談笑更是自然無比,雖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游年年的笑意卻不似作假。
她從未對自己那樣笑過。
她怎麼會對自己那樣笑呢?
她可是討厭自己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