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你替我照顧好他
藍一手捂住心臟,只覺得那裡,痛得她幾乎想死去。
「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是一意孤行?為什麼?」藍躬著身體,巨大的難過和堆滿心臟的熟悉絕望和疼痛令她無法控制。
藍垂著頭,片段式的記憶在她腦海里模糊的閃現。
她看不清那些畫面,可是腦子很疼。
心臟也在感受著與今日相同的疼痛和絕望。
那些畫面,讓她同樣痛心,並且,這種痛心,沒有人能幫她,而她自己,無能為力!
「嗚……」痛到極致,藍突地抱頭掙開楚凌天,長長的頭髮凌亂的披在身前,她不停的往後退,嘴裡發出不停的發出如困獸般的痛吟聲。
楚凌天呼吸一緊,一顆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冷翳的臉龐瞬間散去陰霾,慌亂眾生。
他忙上前,將痛苦抱頭嘶吼的藍強行抱在懷裡,深沉的嗓音帶著不易察覺的輕顫,「你怎麼了?別嚇我。」
「啊嗚……」藍發覺自己無法忍受他的觸碰。
他一碰她,她便會覺得那股痛意彷彿要深入骨髓般。
藍高仰著頭,牙齦緊咬,滿目赤紅和濕潤,「放,放開我……嗚……」好痛!
藍突地發了狠,瘋了似的用盡全力推開楚凌天。
轉身便朝前踉蹌的跑去。
然而,沒跑兩步,她整個人突地直直往前栽了下去。
「……」楚凌天駭叫,衝上去已經來不及,藍整個人匍在地上,沒了動靜。
而靠近她腦袋的鵝卵石地面,鮮紅的血液,猶如施了咒般,宛如人的血脈,一股一股從她臉下緩緩流下。
葉夕牽著槿年剛走到楚宅大門,秦擎便急匆匆趕了過來。
葉夕臉色蒼白,兩道秀眉似淤積了化不開的愁而皺得緊緊的,她站在秦擎面前,整個人很安靜。
秦擎吸了口氣,彎身先將槿年抱了起來,鎖著眉深深看著葉夕,「小夕,你今天不能走。」
「……我今天必須走。」葉夕坦然而決絕的看著秦擎。
秦擎盯著葉夕瘦了一圈的小臉,綳了綳唇,「你媽媽暈倒了。」
「……」葉夕整個人怔住,直直盯著秦擎,有些茫然,「怎麼會?我,我媽媽剛剛還好好兒的,怎麼會突然暈倒?」
秦擎擰緊眉,「你快去看看吧。」
葉夕雙眼飛快閃了閃,朝楚宅內匆忙走去。
葉夕趕回梅苑,就見藍滿臉是血的躺在床上,而醫生正在替她查看和清洗傷口。
呼吸停了停,葉夕快步走過去,緊張的站在床前。
楚凌天見葉夕折回,黑眸垂了垂,一張臉仍是陰森冷彘。
「流了好多血,這可不行啊。」葉夕有些慌,坐在床側,握住藍一隻手。
掌心裡冰涼的觸感,讓葉夕的心也跟著冷了冷,將她的手放在臉上,葉夕整個人焦躁不安,看向楚凌天,「媽媽看上去傷得很重,應該立刻送醫院。」
楚凌天臉更是沉了沉,黑眸射出的視線猶如墜了萬年寒冰,冷冷盯著醫生。
醫生背脊發寒,替藍清洗傷口的手也不由抖了抖,忙惶恐的看向葉夕解釋,「楚太太的傷只是外傷,清理傷口后包紮好便可,不需要送醫院。」
「你確定?」葉夕仍是擔憂的看著醫生。
醫生硬著頭皮點了點頭,「我剛才仔細檢查過,楚太太確實只是皮外傷。」
「……可她看上去很不好。」
藍此刻面色青白,眉頭似痛苦的皺緊著,額頭上全是虛汗,並且,她的手真的好冷。
醫生看了眼藍,又看了眼楚凌天,才怯聲說,「太太摔倒前約莫是受了什麼刺激,以至於太太在昏睡中也能感受到這股刺激的壓迫。」
所以,她只是因為受了刺激,所以才看上去很虛弱?
葉夕輕輕抬眼,看向楚凌天。
清明如凈澈湖水的雙眼,平靜卻又似疑問。
楚凌天卻僅僅只是看了眼葉夕,並沒有開口解釋。
葉夕見他這樣,也不知道該怎麼追問。
藍摔傷暈倒,經過醫生的包紮和治療,她以為她很快就能醒來。
然而,已經過去三天,藍卻依然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而這三天中,葉夕總能在電視里看到有關於霍氏財團旗下的股市急速下跌以及霍氏家族的有關繼承者的「醜聞」。
霍氏財團本是B市第一家族,有關於霍氏財團的消息,很輕鬆便能引起全民沸騰和參與。
網路上對霍氏財團的唏噓聲和罵聲從不間斷,每天霍氏財團穩坐熱門頭條第一的位置。
而這些罵聲,絕大部分都是針對現今霍氏財團的總裁霍燿廷。
因為知曉他霍氏總裁的位置如何得來,他們罵他冷血為了財勢殘害手足還算好的。
有些言辭激烈的,甚至已經上升到詛咒他後代的程度。
葉夕每看到一次,心裡就難過一次。
有好幾次,她都恨不得立刻去見他。
可每次一想到還昏睡在床的藍,她又無法做到不管不顧。
內心,從未有過的煎熬。
「丫頭,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我陪著她。」楚凌天看著葉夕,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憐惜。
葉夕卻再也感受不到溫暖,牽了牽唇,雙眼沒有溫度的看向楚凌天,「叔叔,我能問你為什麼嗎?」
「……」楚凌天眼眸深了深,看著葉夕。
這是直那日後,她第一次開口問他這件事。
葉夕以為對自己剛得知不久的親生父親沒有多少感情,他做什麼事她都不會有太多的觸動。
可是,她現在發現,並不是這樣的。
她對他做的事,感到很受傷,同時……憤怒。
這種憤怒,卻是連指責的理直氣壯都不行。
因為,正如秦擎所說。
在內心深處,她已經徹底接受他楚凌天是她親生父親,並且已經認可他是她父親的身份。
所以,作為女兒,她無法去指責她的父親!她做不到!所以她才更加痛苦。
「叔叔,你已經擁有很多了。錢財,勢力,地位,你都有。你什麼都不缺啊。」
葉夕聲音顫抖,眼淚快要控制不住奪眶而出。
楚凌天看著女兒難過的臉,心尖兒揪痛。
他起身,高大的身子走到葉夕面前,緩緩伸手,將葉夕的腦袋輕輕靠在他的腰上。
他的目光卻依然停留在藍臉上,緩緩,深邃的黑眸里溢出晦澀的薄薄水霧,聲音沉啞,「……叔叔,做錯了是不是?」
「你知道嗎叔叔,曾經因為有你們,儘管你和他合不來,從來不給彼此好臉色看,我依然覺得我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是叔叔,我現在為什麼這麼難過呢?」
葉夕凄然的低喃。
楚凌天眼眸里是濃濃的黑,垂眸望著葉夕,「因為有我們?」
葉夕閉上眼沒有說話。
好一會兒,她微微推離楚凌天,站起身,默然的從楚凌天身邊擦過,離開了房間。
楚凌天僵站在原地,挺拔俊朗的身形,幾分蕭肅。
時間飛梭,轉眼又過了半個月,藍依舊沉睡不肯醒來。
而葉夕這半個月以來,通過各種渠道和方式也聯繫不到霍燿廷。
媒體新聞里也再也看不到有關於霍氏財團的任何報道,就好似,霍氏財團壓根不曾存在過B市一般杳無音信。
葉夕坐立難安,卻不得不顧忌著肚子里的孩子,逼迫著自己,不敢頹廢。
每日,她都會坐在院子里的鞦韆椅上,盯著那條通往梅苑的鵝卵小徑痴痴望著,一日比一日沉默寡言。
槿年似乎也感受到非比尋常,本就沉默的性子,越發安靜了。
葉夕坐在鞦韆椅上,他便乖乖的坐在她身邊,不出聲,不打擾,也不詢問有關於霍燿廷的任何事。
葉夕有時看著這樣的槿年,會忍不住紅了眼眶。
這日,冬日裡常見的陰雨天,葉夕接到了來自於齊頌的電話。
葉夕死死握著手機,不敢讓自己哭,可她整個人卻緊繃得如拉直的弓弦,「……他呢?他怎麼樣?」
「小三嫂,你別擔心,三哥他很好。三哥讓我轉告你,他近期可能不能來接你,要你耐心等他。」
齊頌的聲音聽來和往日無二,弔兒郎當總是一副輕鬆的口吻。
葉夕卻無法輕鬆,嗓音輕顫,「要多久?」
「這個不好說,不過三哥肯定會在小傢伙出生前來接小三嫂的。」齊頌笑嘻嘻說。
葉夕眉頭皺緊,眼淚撲簌簌直掉,另一隻手握成拳頭抵在唇上緊緊咬著,哽咽不成聲,卻不敢讓電話那頭的齊頌聽出而發出一點聲音。
久久聽不到葉夕的聲音,齊頌有些急,「小三嫂?小三嫂你還在聽嗎?小三嫂?」
「……我,我在聽。」葉夕深吸口氣,將所有的情緒壓在胸腔,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
齊頌輕吐了口氣,又笑,「小三嫂,你好好兒的照顧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我三哥說了,你這肚子里的肯定是個跟你一樣水晶剔透的小公主。」
「他這麼說嗎?」葉夕眼眶裡全是淚,嘴角卻緩緩勾開。
「是啊,咱們四兄弟,就數三哥最快,兒子女兒都有了,羨慕死我了。」齊頌呵呵笑,可葉夕卻在他刻意偽裝平常的聲音里聽出了一絲沙啞。
心弦猛然收緊,葉夕捏著手機的手,骨節泛白。
垂下濕潤的長睫,葉夕深深吸氣,卻偽裝自己什麼也聽出來,「你們也都會有的。」
「呵……」齊頌輕笑,「我還早著呢,一片花海等著我,我可不願一生只聞一朵花。」
「齊頌,我求你件事。」葉夕低低說。
齊頌頓了下,才笑言,「喲,求字都用上了。來來來,小三嫂,說來聽聽,是什麼讓我為難的事兒,嘿。」
「我和他,從認識開始,總是在一起的時間太短,而分別的時間又太長。而在一起的時候,我又是被照顧的一個。現在想想,我好像從來沒有為他做過什麼,只會惹他生氣,怪他脾氣不好。」
葉夕捂住嘴,眼淚順流而下,心很疼,很疼。
「所以,我能不能求你,我沒有陪在他身邊的時候,你替我照顧好他?」
「……」齊頌沉默了久久,才啞聲道,「小三嫂,我會的。」
「你替我轉告他,槿年很好,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也都很好,叫他不要擔心。」
「……嗯。」
「還有,我永遠,永遠都不會離開他。」
「……」
「我和孩子們會好好兒,好好的等他來接我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