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迢迢相寄
「你們聊什麼呢?」小梅自院外進來,見幾人聚在一起,疑惑道「晚上吃什麼?要不要出去吃。」
「娘娘腔」柴胡看見小梅,一笑道「今兒你要還不出來,我們就去你屋裡吃了。」
「我們商量著,這兩天儘快出發。」離歌笑看向小梅道。
「哦,可以啊,我隨時都可以走」小梅點點頭「入冬了,水位淺,早些走妥當。」
「梅梅,你也知道這事兒?!」燕三娘詫異「剛才從歌先生這兒知道水路還有這麼多問題。」
小梅一笑「從前,跟著師父在南邊行醫的時候,在閘口堵了好幾天,最後還是為了避讓官船,改了陸路,才知道甚是艱難。」
「爹」柴嫣看向柴胡「你要是這兩天就走的話,今天來家吃吧,我先回家跟娘說一聲。」
柴胡看向離歌笑,後者不耐煩道「這你也看我,昨天不還...」
「哎,好好好,去去」柴胡不等離歌笑說完,看向柴嫣笑道「去,我們都去」說著,把兜里的碎銀子倒出來些,遂又都裝了回去,直接把腰上的錢袋子取了下來,放到柴嫣手裡「拿著,今年來不及給壓歲錢了」又小聲叮囑道「別跟你娘說,自己花。」柴嫣咧嘴一笑,收到了懷中。
「胡哥,你這樣,搞得我們不給都不好意思了。」小梅嬉笑道。
「哎,別帶我」燕三娘假意退後一步「我窮,家裡沒礦,剛才偷的那一塊兒銀子,就當是給小嫣的壓歲錢了。」
「我不要臉么。」離歌笑隨意道。
「額...」小梅一時接不出話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柴嫣大笑「能讓小梅哥哥接不下話,也只有離大哥和燕姐姐了」遂向小梅一仰頭「我在戲班也玩兒得蠻過癮的,算是抵賬了吧,以後我能隨時來聽戲就行。」
「行」小梅苦笑道「我哪兒敢攔著你啊。」
「那我先回去了」柴嫣向柴胡道,遂看向餘下幾人「晚上一定要來啊。」說著,蹦蹦跳跳地出了院子。
四人之後又商量了一下,終是決定明天就出發,因而先各自去收拾東西,晚上如約來到嫣然小館。
芻狗提前關了店,和雙雙準備了一桌子的菜,聽聞明天就走,於是把上次為著開店,離歌笑貢獻的好酒拿出來了一罐,為幾人餞行,幾人便也不想被夜禁拘了時辰,索性決定晚上就住在店裡,早上再回戲班拿東西出發。
柴胡自是高興,這大抵是他認回小嫣后,與一家人最團圓的一次,想著日後每年裡都有了個歸處,心裡是說不出的死而無憾。
離歌笑三人自是看得出柴胡心裡歡喜,走之前他難得團聚,識趣地吃過飯就推脫乏了,要早些睡去,回了芻狗給收拾出的客房,留柴胡與雙雙一家敘話至後半夜,只把小嫣都聊得瞌睡起來,才意猶未盡地歇下。
次日一早,幾人回戲班取了行李,動身趕往直沽登船。
眼見著過了除夕,整個留都也進入了乙丑年的新氣象里,懷遠侯府因侯爺每年都要進京,留都的許多世家,也要等正旦朝賀后才一起回來,所以歷來都是上元節的燈會開始了,才會開門迎拜年的帖子,但是開席面卻是要等常文濟回來了。
常憶卿在家已呆了一個多月了,初時,得了常顧氏讓她好好調養的話,大有要休養生息的勁頭,連連睡到日上三竿,屋裡的嚴媽媽看不過,第三日便拉了起來按規矩晨昏定省。
常憶卿想去校場,看常萬達和常萬清,嚴媽媽說得柏小娘跟著,常憶卿想著,常萬超每日里,花一個上午去校場,為的就是不用柏小娘兩頭跑,索性也沒了興緻,想起前些日子還在朝鮮奔命,如今這般竟還不如那時有滋味。
梓沁看著常憶卿愈見消沉,想起離歌笑幾人就快來了,便提議,可以給幾人準備些禮物,常憶卿聞言,心裡一時想起什麼,翻箱倒櫃地找出自己曾經做得半半落落的花樣兒,在屋子裡支起綉架,一時間倒也安定下來。
嚴媽媽甚是欣慰,想著常憶卿小時候,為這女紅,沒少與自己鬥智斗勇,如今竟能坐得住,想著到底是常初雪出了門子,常憶卿也早到了可以說親的年紀,只因著姐姐的婚約,家裡並未太過張羅,如今也是要有些待字閨中的樣子了。
上元燈會已開了兩日,除夕過後,常顧氏便早早停了公子們的課業,到燈會結束都不必拘著什麼,常萬達和常萬清就開始琢磨著,攛掇常憶卿一塊兒去燈會。
但見每年還沒到燈會,就想盡辦法溜出府的小妹,如今竟專心做起女紅來,想著怕不是在京城給呆得傻了,還能換了副性情。
常萬選也甚是驚奇,后不知聽常萬超說了什麼,只叮囑常萬達和常萬清不要去打擾,便也沒太放心上。
一日,常萬清晌午飯後,仍是耐不住,跑來找常憶卿,得常阿滿通報后,進了常憶卿的房間,見其正坐在窗邊的榻上修補著什麼,一旁綉架上蓋著個細絹紗,輕薄通透,隱約見得底下的花樣兒快綉完了。
「憶卿!」常萬清蹭到榻邊,在客座上坐了「怎麼吃完飯就歪著,別添堵了」看向常憶卿手裡修補的物件「這什麼啊,這麼丑...」說著,抬眼看見常憶卿瞪向自己的目光,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你說哪個丑!」
「額...」常萬清想了想,終是沒忍住,再看向常憶卿手裡的物件兒,皺了皺眉「這什麼東西啊。」
常憶卿爬起身,將手上物件舉到常萬清鼻子前「暖袖!暖袖沒見過啊!」說罷,坐回去繼續縫補。
常萬清嚇了一跳,緩過些來疑惑道「你往日里,從來不戴這個的,京城很冷么?」見常憶卿不理自己,只道她生氣了,換了副笑臉湊上去,細看了看那暖袖「你想要,我給你買個新的去,這料子舊了,縫補完怕是也不暖和了吧」抬眼見常憶卿狠狠挖了自己一眼,不知又哪裡說錯了,嘆了口氣「哎呀,憶卿,別老在屋裡呆著了,燈會都開了幾天了,聽說今年還有你喜歡的龍舟呢。」
「不去。」
常萬清想了想「聽說,父親回來也就這幾日了」見常憶卿抬了下眼皮,感覺有戲「咱去秦淮河邊兒上,說不定能遇到。」
「你怎麼知道就這幾日了。」
「哎呀,你想啊」常萬清見她有些鬆了口,趕緊掰著手指頭給她算「每年都是正旦之後從京里出發,差不多半月的光景,今年又沒聽說漕運有什麼事兒,南下又是順風順水的,如今都過了初十了,可不就這幾日了么」遂即又加了一句「母親也是這麼覺得的。」
常憶卿終是正經抬眼看向常萬清「你這麼知道的?」
「柏姨娘去給母親請安的時候,我也在,正聊到父親回家的事兒,母親親口說的」看向常憶卿認真道「母親每年迎父親算日子都准得很,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定沒錯兒。」
常憶卿自顧想了想,抿了嘴,笑道「那就等父親回來了再去」見常萬清還待要說什麼,眼睛轉了轉道「若父親真這幾日便回來了,今年我幫你要幾掛編炮來。」
「真噠!」常萬清眼睛一亮,咧嘴一笑「你可得說話算話」得常憶卿再次允諾,甚是歡喜,想起什麼,悄悄道「給你透露個消息,母親要給你說親了...哎!你沒事兒吧!」見常憶卿一針扎在自己手上,趕緊上前查看,見指尖冒著血點兒,有點兒慌了「阿...阿滿姐...」
「別瞎叫喚!」常憶卿沒好氣地低聲呵道,把指尖的血珠子擠出來些,之後將指尖放在嘴裡含了會兒,見針眼兒凝固了,隨意用指腹捻了捻便放下了「你哪裡聽來的。」
「也...也不是什麼真切的」常萬清揣測著常憶卿有些愣愣的神情,小心道「就是聽姨娘說,嚴媽媽好像跟母親嘮叨了幾句,說是也到了...」見常憶卿微微咬了嘴唇,臉色沉了下來,咽了口唾沫,不敢說下去了,心道這感覺只在初雪身上有過,怎麼現下對著常憶卿他也有些怵了。
常憶卿心下盤算了些什麼,一抬眼,見常萬清一臉惴惴,噗嗤一笑「我有那麼嚇人么。」
「你可嚇死我了」常萬清撫著胸口,長舒一口氣「你這許久沒回來,倒確是與之前不一樣了」想了想「你不想說親?」
「那...」常憶卿不置可否,看向常萬清「你有沒有聽到,她們覺得誰家好?」
「這個倒沒說」常萬清恪盡職守地給常憶卿細細回憶道「就是隨口說的,近幾年她們總念叨,也沒落什麼實處,但我想著,左右不過是留都的這幾家有爵位的。」
「為什麼非得是留都的?」
「母親和父親不想你嫁得太遠唄」常萬清看向常憶卿笑道「在留都多好啊,一家子都近,你委屈了我們還能給你撐腰」舉了舉拳頭「看誰敢欺負我妹妹。」
「你才比我早幾個時辰」常憶卿心下一暖,卻是抿了嘴笑著嫌棄道「馬球都打不贏我,還幫我撐腰。」
「我不行還有大哥和三哥呢!」常萬清不服氣道「我們兄弟六個還護不住你了。」
「少提這沒影的事兒。」常憶卿撂下一句,自顧整理著針腳。
這時,常阿滿進屋來報「二少爺來了。」
「快請」常憶卿探身道,遂下了榻,迎上進來的常萬超道了萬福「二哥。」常萬清也跟著向常萬超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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