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九章 離開
看張媽媽那滿臉的笑容,大太太忙急切的問道:「怎麼樣?那小兔崽子病得如何了?」
張媽媽喘了口氣,向大太太鄭重的行了個禮,恭賀道:「恭喜太太!賀喜太太!看少爺那個樣子,恐怕日子是沒有多少了。昨個夜裡,李大夫一夜未眠,整夜的守在少爺的床頭,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情,就是從莊子回來遇到歹徒刺傷的時候,李大夫也未曾如此,看來是病得不輕了。」
「真的?」大太太還有點不相信,擔憂是余世逸弄得煙霧彈,特意迷惑她的。
張媽媽就把她所看到的跟大太太說了。
「那臉白得就跟張紙一樣,沒有一丁點的血色,喘氣是上氣不接下氣……廚房裡滿是一排煎藥的藥罐子,那味道嗆死人,站在門口就能聞到。太太,依奴婢來看,他就是能夠過得了今日,明日也難。」張媽媽篤定的說道。
聽張媽媽如此說,大太太綻開了大大的笑顏,說道:「兒子病了,我這個太太理應要時常的關心關心他。你每日都去看看,一有什麼情況立刻跟我說,免得情況有變,我們連個想對策的空隙都沒有。」
張媽媽恭敬的應下。
待等她隔日要去福壽院的時候,那裡卻傳出余世逸快不行的消息來。
大太太覺得奇怪,說道:「怎麼就這麼快?」
張媽媽笑道:「這麼快還不好嗎?奴婢就說過,依照少爺那個樣子,日子是不會太長遠的。」
事情來得太過突然,大太太心裡沒有個底。
她說道:「我們過去看看。」
一到福壽院,只見滿院子的人神色都期期艾艾的。
大太太使了個眼色給張媽媽。
張媽媽微微的落後在大太太後面,隨便拉了個小丫鬟到角落裡,奇怪的問道:「這是怎麼了?你們拉長著臉是給誰看?跟個哭喪一樣的,要是少爺看見了,你們還要不要活了?」一臉好心提醒的樣子,實則是仔細的觀察著小丫鬟的細微神色,看她在自己如此說之後,面目表情變得更加憂傷,張媽媽的心止不住的快速跳動起來。
看來情況十之八九是真的了。
小丫鬟嘆了口氣,幽幽的說道:「如果少爺能看見就好了,可惜……」說完,又是一聲的嘆息。
「到底是怎麼了?」張媽媽問道,「少爺怎麼就不能看見了?」
「您還不知道嗎?」小丫鬟奇怪的問道,「少爺的時日不多了,恐怕是沒有幾日了,這還是李大夫親口所說的。」
聽聞,張媽媽嘴角忍不住微微的上揚,察覺到小丫鬟不滿的望著她,她的嘴角立馬耷拉了下來,嘆著氣,裝模做樣的說道:「唉,少爺也太苦了。」說完,迫不及待的把這個好消息告之了大太太。
大太太點點頭,心放下了一大半。
不過,不親眼看到余世逸大限將到的樣子,她還是不放心。
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大太太往余世逸的內室去。
內室亂鬨哄的,有十幾個人在忙成一團,連大太太來了都未注意到。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等到了幾息的時間,見大家還是各忙各的,無視她的存在,大太太忍不住出聲呵斥道。
看見是大太太,大家放下手中的活計,向她請安問好,隨後又開始忙碌起來。
大太太見自己被無視了,心頭氣惱的很,正要發作的時候,文竹走過來了,行了個禮,請大太太在臨床的大炕上坐下,說道:「太太,少爺的身子是越來越不行了,李大夫的意思是最好到鄉下的莊子上去好好的靜養。」說著,轉頭指指那些忙碌的人,解釋道:「這一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小的就擅作主張把少爺平時用慣的都帶著。」
大太太抬眸瞅了眼,問道:「少爺的病如何了?怎麼就要到莊子上去靜養了?家裡現在就這麼些個人了,還不夠安靜嗎?」說著,起身往床榻那邊走去,邊走邊說道:「這去莊子,路途也不算近,這在路上一折騰,也不怕把少爺折騰得越發的使身體受不住嗎?李大夫呢?我倒要問問看,他這是怎麼想的?能保證我兒在路上不出意外嗎?」
其實,大太太很高興余世逸病死,可卻不希望他從余府搬出去。
因為這樣一來的話,余世逸就不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了,萬一他有什麼異動,她也不知道,這對她來說,將會是一個很大的威脅,更怕他到莊子上去靜養了,身體卻好了,回來可以再跟她抗衡,這讓她該怎麼辦?畢竟余世逸是余府的根脈,她這個太太是無法阻止他拿走余府的一切的,即使掌管了余府的一時,也不可能是一世。
文竹說道:「李大夫現在不在,他說少爺這一動身,的確是有些危險,所以他去藥材鋪上去了,看看有沒有幾十年的人蔘,萬一在路上有什麼意外,也好用人蔘吊著。」怕大太太會再糾纏下去,文竹索性把余世逸搬出來,說道:「少爺清醒的時候,他也是這個意思,想到莊子上去,說是余府與他的氣息不合,更說今後能不回來就不回來……」
話還沒說完,大太太就厲聲打斷他道:「什麼能不回來就不回來的?余府是他的家,是他的根,怎麼能這麼的任性?」說著,疾步來到床邊,想要藉此假惺惺的教訓余世逸幾句,見他雙目緊閉,面色鐵青,看起來命不久矣的樣子,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了。
「他……他怎麼會成這樣了?」聽聽是一回事,親眼見到又是另一回事,大太太被眼前的余世逸給震驚住了。
文竹哽咽的說道:「病如抽絲,少爺的身體本來就不好,之前的刀傷還沒有徹底的痊癒,這幾日又染了風寒,身體就越發的受不住了,短短的幾日的時間就瘦了不少。少爺……少爺想去莊子,其實也是他……的遺願。」
大太太沉默不語,再次仔細的看了眼余世逸。
良久過後,大太太說道:「好生伺候著少爺,既然他想去莊子,那就去吧!」
回來的路上,張媽媽問道:「您怎麼就答應了?」
大太太問:「我不答應就能阻攔的了?腳長在他的身上,我想綁也綁不住。再說了,看他那個樣子,的確是像病入膏肓的樣子,日子是不會長遠了。既然如此,就隨他去,免得外頭的人議論我歹毒,連他臨死之前的一點小小遺願都不讓他達成。」說完之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大太太覺得這十幾年來所受得委屈在這一刻都還回來了。
看著大太太愉悅的樣子,張媽媽小心的問:「少爺這一走,會不會帶不少東西離開?」不好說得太明白,張媽媽只是在「東西」這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知道一點就通的大太太會明白她話里的意思。
果然,大太太冷冷的一哼聲,說道:「就他?家裡的賬冊他從來都沒有看過,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的資產,他就是帶走,無非就是福壽院那裡的東西。那些個玩意兒,他想要就全部拿走好了,余府可不缺。」
見此,張媽媽放下心來。
轉天的一大早,天還蒙蒙亮,福壽院就忙碌了起來。
余府的大門緩緩的打開,三輛馬車從裡面駛出來,往郊外的莊子上去。
前頭開道的青布馬車內,余世逸正悠閑的斜靠在彈墨大迎枕上,悠閑的望著窗外不住往後倒退的風景,嘴角止不住的高高揚起,心情十分的舒暢。他現在的面色如常,還微微有點白裡透紅,根本就瞧不出昨個兒病入膏肓的影子在。
「能見到想見的人了,心情是不是很好?」李大夫打趣余世逸道。
余世逸毫不避諱,了當的說道:「當然!終於離開那個鬼地方了,是人都會開心。」
李大夫呵呵的笑,「你今後怎麼打算?就這樣隱居起來?」
「又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幹嘛要隱居?我只是去休養生息的而已。」對著李大夫意味深長的一笑。
李大夫回視一笑。
年輕人總有年輕人的想法,他也該放手了。
莊子上,福多多正熱得難受,坐在臨床的大炕上使勁的扇著扇子。
「你們說,這天怎麼就這麼熱?到了中午可怎麼辦是好?」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世,福多多最怕的就是熱,比別人的抗熱能力差了很多。現在的她超級懷念二十一世紀的空調、冰箱,就是給她一個大大的冰塊,那也是好的,起碼能夠涼爽一下。無奈的是,現實很骨感,她只能懷念。
紅梅和碧桃相視一笑,加快了手中搖扇的力度。
正要說什麼,餘光瞥見有人踏進內室。
仔細一看,竟然是身穿白色襦衫的余世逸,他一手被在背後,一手風度翩翩的搖著扇。
紅梅、碧桃忙要去叫福多多,卻被余世逸制止,並讓她們出去。
福多多猶如那打了霜的茄子一樣,被炎炎的夏日烤得沒有一丁點的精神,耷拉著個腦袋,滿腦子想著曾經享受過的空調,嘴裡嘗著涼絲絲的冰棍,絲毫沒有感受到余世逸的到來,只是覺得紅梅和碧桃扇扇越來越好了,那個風比之前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