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Chapter 24(上)
路謙第二天就離開了,紀安然在白天跟著蘇遠辰樓湛拍了一路照片,晚飯過後約出了蘇遠辰。遙遙望見函館山的夜景,蘇遠辰眼裡落滿了琉璃色的星光,眼光卻似兩隻離弦的箭,直入心底。花香從很遠的地方帶著歲月的薄涼而來,惶惶然蔓延過別離的心緒,終是一字一句,為這段無疾而終的感情卸下了滿身盔甲。
紀安然靜靜推開蘇遠辰,自他眼裡讀出了自己年少的蒼涼時光,而今時過境遷,若不能相守,仍心懷感激。感謝在她那段青黃不接的時光里,有一個如此體貼的少年的陪伴。
紀安然想起臨出門前自己與樓湛的對話。她對樓湛說「樓姐姐,一會兒把蘇哥哥借我吧,我想跟他商量點事兒。」樓湛不以為意:「啊,你跟你哥商量事兒也用不著跟我打報告,如果是感情方面的事情,蘇遠辰那個人總是很被動的哦,你不要學他!」
樓湛沒有明說,紀安然似乎明白她意有所指。
紀安然有些難以啟齒:「樓湛莫非是知道了我與你的關係了……?」
蘇遠辰怔了一怔:「她知道了?卻不說出來?」
紀安然抿唇:「好像是知道了,我不肯定,她不說出來,大概是不肯定自己的猜測,也不願意破壞你們之間的感情。哥,我以前不知道,樓姐姐是比我更適合你,更喜歡你的人。你我都是不可能憑著一時衝動而過一輩子的人,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在一起傷害更多的人比較好。」
蘇遠辰默不作聲,像是看見了從未認識的紀安然,眼裡的細碎的波濤一點一點地平息。
紀安然讀懂了他的眼神(色色小說**,卻覺得這氛圍太過決然傷感:「蘇哥哥,要是有下輩子我給你當牛做馬!」紀安然使勁抽搐嘴角,想要完成一個優雅的弧度,在蘇遠辰面前終究是以失敗告罄。
反觀蘇遠辰,比她好不到哪裡去。蘇遠辰想像從前那樣拍拍她的腦袋,伸出的手卻錯愕在半空中落不下去,遲疑了片刻后收了回來:「得了吧安然,你不是吵著說下輩子要做考拉,每天睡二十個小時,再用兩個小時吃飯兩個小時發獃么!」
「蘇、遠、辰!」
紀安然在自己的叫聲中跌入蘇遠辰的懷抱:「安然,對不起,是我太遲疑。」
紀安然搖頭:「才不是,你若是為我棄周圍所有人於不顧,才不是我喜歡的蘇遠辰!我真的很感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感情,我也為自己這麼喜歡你而感到幸福。」下定決心一般,她握著小拳頭在他面前耀武揚威,「哥,你記得上次在機場分別的時候,你說一定要幸福,現在我告訴你,有你這樣的哥哥,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之一。」
蘇遠辰把頭枕在她的頭頂,苦笑:「安然,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訴你,雖然我答應他不說的。」
「什麼?」
「上次你落水,是路謙跳進去把你撈上來的。」
紀安然嚇了一跳:「……你怎麼不早說!」
「是他讓我不要說。那個男人平時看起來強悍溫柔,其實內心卻驕傲得不行。我現在似乎有些理解他的感受了。他想得到的是你的真心喜歡,而不是因為感激而勉強與他在一起。你跟路謙……你真的想要一隻逃避下去么?」
「你認為上次路謙說的那些話,可信么?」
「為什麼不可信?」蘇遠辰反問她,又說,「我看得出來,路謙是真的喜歡你,他不會做出傷害你的舉動。讓你受到那樣的對待,他自己應該比你更難過才是。一個連救了你性命都不願意說的人,怎麼會用暗地裡威脅的方式留你在身邊?」
這回輪到紀安然瞠目結舌。
咬了咬手指頭,紀安然才說:「就算這件事情上是我誤會了他,可是他真的很霸道啊。我從跟他交往之前都被他吃得死死的,更不用說交往之後了,每次都是我在退讓,而他得寸進尺。」
「那你有想過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么?」
紀安然眨了眨眼睛表示不明白。
「有時候戀人之間,比較喜歡另一方的人會顯得弱勢,才會在交往中總是退讓。」
「你不要亂分析。」
「安然,承認你喜歡路謙是很丟人的事情么?」
「不是這樣……」只是我並沒有這種想法,也不知道怎麼樣在你面前承認喜歡另一個男子。紀安然支支吾吾,「有點兒晚了,我們還是先回家吧。」
風吹過去,櫻花的花瓣紛紛揚揚落到濕漉漉的地面,鋪了一地細碎粉霞,像是少女臉上的嫣然紅妝,美得不過驚天動地,卻潤物無聲地沁人心脾。
蘇遠辰與樓湛手拉手走在落英滿地的街道,不斷有花瓣飛旋,像是為縈繞兩人而花謝。
鏡頭裡充斥著斑斕花色,美景總是有治癒人心情的功效,看著蘇遠辰與樓湛執手伴走,紀安然走在後面舉著相機抓拍了一路。
東京塔,大阪城,名古屋的雪,街頭的落櫻,沒有哪一處風景能述說此時的心情。
現在看到蘇遠辰與樓湛的親密無間,紀安然心裡的負罪感終於稍稍輕了一節。在他們身後朗聲說道:「我在這裡給你么拍張照片哦!」
樓湛依偎著蘇遠辰,笑容和煦,蘇遠辰在紀安然的八婆目光面前尷尬了一瞬,才終於釋然。
結束了旅行,蘇遠辰與樓湛挑選著結婚後的家私,紀安然趁他們挑物件的時候拐進隔間接電話。來電顯示的姓名是路謙,聲音卻是施方的:「安然,你還在東京么?」
「你幹嘛用路謙的電話給我打?」紀安然一想到施方用「區區一百萬」拐了路謙送給自己的那個鑽戒,自然對施方的態度好到哪裡去。
「安然你趕緊回來吧,路謙病倒了。」
聽施方的聲音不像是在跟她開玩笑,紀安然問:「什麼病,嚴重么?」
「嚴重到現在只有我幫他打電話,現在還在醫院躺著呢。安然,他這人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前女友被他逼得在這個城市呆不下去,現任女友又不在身邊,生了病還只有醫院的看護照顧他,嘖嘖。」
「喂……」他就是故意這麼說給自己聽的吧,如果她不回去,豈不是太不講良心?
紀安然欲哭無淚:「施方,施少,施哥哥……我這就訂票回去。」
施方搶在她掛電話前還強調了一句:「安然,我給你打電話的事路謙是不知道的啊,你不要告訴,他要是以後知道了會罵我的。」
「為什麼?」
「反正你別告訴他,他會怪我多事!」
施方立馬掛斷了電話,紀安然還握著手機在店裡發獃,蘇遠辰跟樓湛逛過來:「有什麼事么?」
紀安然如實相告:「路謙病了,施方給我打電話說的。」
「為什麼是施方,不是路謙自己打電話?」
紀安然聳肩:「施方說路謙還在醫院躺著,不過沒說是什麼病。」
蘇遠辰臉上隱現擔心的神色:「不會很嚴重吧,安然你是不是儘快回去看看比較好?」
紀安然拐彎抹角地回答:「我來這裡也住了近月余了,也該回去了吧?」
蘇遠辰點頭:「那我一會兒去幫你訂票,你要多少號的?」
「越早越好。」
樓湛笑著調侃她:「安然你剛才不是還淡定得很么,想起某個人來還不是歸心似箭?」
「才不是啦,我們馬上要畢業答辯跟聚餐了,我再不回去就要耽擱了。」
「哦,我忘記了我們安然還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哦。」尾音拖得很長,語氣里滿是揶揄。樓湛被蘇遠辰拉到一邊問:「我怎麼聽你這口氣不大對勁啊,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我哪兒知道什麼啊。我又沒有聽到安然講電話。」
「你這是一般聽到人生病該有的反應么?」
樓湛白了蘇遠辰一眼:「路謙前幾天走的時候還活蹦亂跳的呢,能生什麼病?」
「這可說不準,病來如山倒!」
「說了你還不信,那我們走著瞧啊。」
蘇遠辰跟樓湛一起去幫紀安然訂好了機票,又幫她採購帶回家的禮物,紀安然上次已經在市區買了給蘇瑾蘇林的小禮物,蘇遠辰毫不客氣地敲了敲她的腦袋:「有時候你還是很貼心的嘛。」
紀安然點了點頭,剛才撥路謙的電話又是關機,心裡不由得有些緊張,做事情心不在焉,還摔碎了蘇遠辰家裡的一個白瓷碟子嚇跑了蹲在門外的貓咪。紀安然兩眼痴痴凝望著電視節目,眼睛卻像沒有焦距,蘇遠辰見了不免擔心,揉了一把紀安然的腦袋:「不要太著急了,人嘛,誰不生個病的,路謙那個人一看就是抵抗力強的金剛,一定會沒事兒的。」
「可是我打他電話都打不通啊。施方那個混蛋也不告訴我他是什麼病。」紀安然拿著抱枕當施方出氣,使勁兒在沙發上捶了又捶。
都說了喜歡他的涵義有太多的不確定性,怎麼還是會寢食難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