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無言
夜晚，江楠獨自一人站在垃圾山上，看著外面的月亮。
這裡很臟，到處都是被遺棄的垃圾，但夜空卻很亮，漫天的星河抬首便可觸及。
江楠抬起頭，看著夜空中的繁星，沉默不語。
他的身後，慕容雲煙走了過來，她站在那裡等著他說話。
許久，江楠開口道：「你怎麼做我不怎麼反對，但是最好還是不要和那群孩子扯上關係。」
慕容雲煙皺了皺眉，似是不滿，她開口說道：「再怎麼說他們也是一條生命，要是沒看到還好，但既然我隨手就能搭救，又為何不做呢？」
似是與江楠的觀點產生了分歧，她帶著絲絲的不悅反問道。
江楠轉過身來，他看見在黑夜裡，慕容雲煙那柔弱的面容上浮現出的堅毅神情。
她眉羽間的那點倔強，像極了當年的那個人，同樣是柔美的外表下潛藏的卻是一顆炙熱的心。
「天下眾生我輩自然不能一一救助，但我修鍊至今，尋得是一個心安理得，求得是一絲安求本心。而現在，天下的蒼生就在我的面前受苦，他們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我作為修真人士，又怎能置身於事外，對他們見死不救呢？」
昔日的話語好似還回蕩在他的耳邊，記得很多年前，她也是這麼和他說的。
最後，江楠還是沒有勸服她，或許是無奈，亦或許是不滿，江楠最後還是讓她離開了自己的身邊，而這一別他們就再也沒見過了。
江楠恍然，往日的一切已經過去，這裡不是九重天闕上的煙鎖雲台，而是藍星上某個廢舊的垃圾場里。
現在站在他面前的也已經不是那個人了，而是慕容雲煙，和她一樣倔強的女子。
江楠沒有做出回答，他從垃圾山上跳了下來，頭也不回的朝著夜色里走去。
慕容雲煙靜靜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她默默無言，似是有些失望，轉身打算離去。
突然，遠處，寂靜的黑夜裡傳來他的話語。
「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我也不會插手的。」江楠的話語回蕩在她的耳邊。
慕容雲煙沉默，她獨自一人站在外面吹了一會風，然後才轉身朝著那橘黃色的燈光處走去。
帳篷內，孩子們都還沒有睡覺，他們一個個圍在煤油燈旁，興奮地討論著今天突然出現的那兩人。
對於從垃圾場長大的他們來說，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不會毆打他們的大人，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在垃圾山的背後，還有不一樣的世界。
他們從那個親切的大姐姐的口中知道，原來這個世界的外面並不是都有那種怪物，而垃圾山外也不是垃圾山，反而是一個新的世界。
和熱鬧的孩子們不一樣，小一獨自一人坐在角落裡，他沒有和別的孩子靠在一起，而是自己一個人雙手抱著膝蓋，身體蜷縮著靠在帳篷邊，低著頭沒有說話。
和別的孩子臉上洋溢的興奮不一樣，他在思考，他在沉思，在回憶白天里的那一份溫暖的同時他也在思考別的問題。
旁邊的同伴似是發現了他的異樣，她用手肘悄悄地推了他幾下，他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小一朝一旁看去，只見一個身形瘦弱的小女孩用胳膊輕輕地推了推他，那雙大大的黑眼睛直溜溜的看著他，好像會說話一樣。
她是小愛！和小一一樣在來垃圾場里長大的孩子，她不知道自己的歲數，但從她被阿威撿來后這已經過了第六個年頭了。
小愛是女孩子，還是這群孩子中最幼小的一個孩子，就連小一都比她大兩歲。
小愛很瘦，她的膚色偏黃很明顯的營養不良，小小的臉蛋上總是充滿了髒兮兮的油漬，小手小腳也是黑乎乎的，身上穿的也是破破爛爛的，從垃圾場里撿回的衣服。
但她那雙大大的眼睛好像純潔的水晶一樣，眼中流光閃爍，盯著別人，不由間就會讓人產生憐愛之情。
還有她的臉蛋，髒兮兮的小臉以看不出原本的膚色，但那輪廓分明的線條卻勾勒出了未來的一個絕色少女的雛形。
這些年來小一總是有意無意的照顧著愛，他很喜歡眼前這個大眼睛的小女孩，在他的心目中小愛就是他在這裡活下去的唯一慰藉，也是他心中最大的支撐。
小一還不懂自己的感情，他只能隱約間知道小愛對自己是不一樣的，他不希望小愛死，隨意在自己出去解決青皮怪物的時候，他的眼神都是決然的。
小一對著她露出了微笑，小手摸了摸她油乎乎的小腦袋，告訴她自己沒事。
小愛看著他，她能看得出他沒有在逞強，那雙大大的眼睛很早以前就能讀出人心了。
此時，帳篷的門被掀開了，慕容雲煙走了進來，她沒有嫌棄這裡髒亂的環境，而是和這些孩子一樣直接坐了下來，臉上露出了親切的笑容。
孩子們看到她進來后，先是陷入了一陣沉默，他們好奇的眼睛看著她，心中畏懼的同時也有對外界事物的新奇感和好奇。
很快，孩子們中，年齡最大的那個叫阿威的孩子率先開口了，他小心翼翼的朝慕容雲煙搭話，得到的是她溫柔的回應。
隨著阿威開口，帳篷內的氣氛立馬就活躍了起來，周圍的孩子圍在慕容雲煙身邊，問著她各式各樣的問題。
在這破爛不堪的垃圾山中，這小小的帳篷里散發出的燈光像黑夜裡的一座燈塔，夜空下為迷途的人指引道路的同時，也給他們帶來心靈的溫暖。
外面，江楠獨自一個人，他並沒有說睡覺，先前慕容雲煙的話語對他的觸動很大，彷彿間的話語不由得勾起了他心中塵封已久的回憶。
明明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但為何自己還是會記起那一天，回憶起在那一天發生的事。
江楠活了很久，走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人，經歷了很多事，這些年來他已經累了，不想走了所以才會在江市這落腳，暫且停了下來。
只是他沒想到，在今天，竟然會有人和她說出同樣的話，難道這塵世間真的有緣分二字嗎？
他看著這天，默默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