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家人

蘇媽媽掛了電話以後，蘇盼還在拿著電話出神。或許，是該找個什麼時候跟王子君說說自己父母的情況了。

這個世界，很多事情都可以選擇可以逃避，唯有雙親不能選擇，不能逃避。

蘇盼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試圖吐出心中沉重的感覺。

正在此時，電話又想起，拿起一看，是王子君。

「有什麼事嗎？」蘇盼的情緒還有些低落。

「怎麼了？工作不順利？」王子君關切地問道。

「不是，是其他的事......呃......」蘇盼想了想，終於鼓起勇氣對王子君說道：「子君，有時間嗎？我想跟你談談。」

「好的，沒問題，我們老地方見。你在哪兒？要我去接你嗎？」王子君沒有遲疑。

等蘇盼來到兩個人見面常去的地方時，王子君已經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了。

俊朗的外表很是吸引人，加上因為職業的關係氣質優雅溫潤，惹得過路的OL紛紛回頭。

蘇盼不禁有了一絲遲疑。但是想到終究要面對，她終是抬腿往裡走去。

走到位置上，王子君已經替自己點好了，是自己喜歡的摩卡。端起來喝了一口，溫度適中，口感順滑。

蘇盼心中一暖。

「子君，我們在一起也這麼久了，雖然我們從來沒有仔細討論過，但是從你的言行舉止還是不難看出，你的家庭教養很好。那麼，你眼中的我呢？」

聽到蘇盼的話，王子君心中微微一沉，想起了之前蘇盼喝醉之後說的話。但是蘇盼剛剛的話里，並沒有追問自己家裡的具體情況，而是問的其他。

「葉姒簡單跟我說過你家的情況。」王子君並沒有直接回答蘇盼的問題，只是淡淡迂迴。

「那麼，你沒什麼要問的嗎？」蘇盼繼續問道。

「你想說的話自然會說的。再說了，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王子君深深地看了蘇盼一眼。

可惜，蘇盼正埋頭緩緩攪著咖啡。

聽見王子君的話，蘇盼心裡有些黯然，王子君並沒有直接回答自己的問題，而且言下之意，對於他自己的家庭情況也要看他願不願意說，似乎喜歡只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

但是，即使沒有結婚，蘇盼也明白：婚姻，從來都不只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

既然今天已經開口問出了這些問題，便不容自己再退縮，無論於他於己，都應該得出一個答案。

蘇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依然低著頭，說道：「王子君，我從來沒有跟你講過我家的情況。但是今天我想告訴你，那麼有些事情你也好做決斷。」

王子君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蘇盼也不待王子君回答，接著說道：「我家是農村的，我爸媽只有我一個女兒。我媽媽身體不好，沒什麼勞力；我爸爸脾氣很暴躁，又喜歡喝酒，喝醉了還會打我媽。他很重男輕女，覺得我是賠錢貨，高中的時候不讓我讀書，還差點要把我賣給別人當媳婦，只為了3萬塊錢的彩禮。「說到這裡，蘇盼想起當時內心的絕望，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後來是我媽以死相逼這件事才作罷。從那以後，我就發誓，我一定要考上大學，一定要好好工作，讓我媽能享享福，也向我爸證明我雖然是女兒但是並不比兒子差。我跟你說這些，並不是嫌棄我爸媽，因為不管怎麼樣，他們都是我的父母，他們至少給了我生命和健康的身體，還養育我長大。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們兩個人的家庭環境就算不是截然相反，至少也是差距很大的。」

一口氣說完這些話，蘇盼終於抬眼，定定地看著王子君。

王子君看著拚命掩飾不安的蘇盼，有些心疼，緊緊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蘇盼，我還是那句話，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就像你自己說的，父母沒得選擇，不管他們怎麼樣，至少你成長為一個堅強、勇敢、善良的女子，這樣就足夠了。更何況，你還這麼漂亮。」

聽到王子君最後一句話，蘇盼展顏一笑。她不想因為自己的家庭給王子君造成負擔，所以才鼓起勇氣開口，堅持要坦白相告。或許，只是自己多想了。

心裡的陰霾散去，蘇盼的臉上重新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只是，此時的蘇盼並沒有意識到，今晚的問題，只解決了一個。或許在蘇盼內心深處，她也並不想要知道另一各問題的答案。而一直迴避著那個問題的那個人，也沒有再提起另外一個話題。但是沒有解決的那個問題，終究在某天成為了阻礙，分開了兩人牽著的手，直至緣分散盡。

此是后話。

兩個人吃完了飯，照例沿街走一走。只是今天的王子君稍顯安靜，蘇盼估摸著他是工作累了，沒走多一會便借口有些累了，又堅持不讓王子君送自己，好讓他回去休息一會。

心中的大石落下，蘇盼又變成了那個獨立的樂觀的陽光的蘇盼，自己回家什麼的簡直就是小菜一碟啊。

王子君沒有拗過蘇盼的堅持，最後自己開車先走了。但是並沒有開多遠，他從後視鏡里看著蘇盼轉身離去的背影，慢慢把車停了下來，腦子裡回想起第一次見蘇盼的情景。

那個時候王子君正在攻讀碩士，暑假到葉姒家玩。他跟葉姒的哥哥葉尊是高中同學加好朋友，自己到葉家於是成了家常便飯。本來自己比葉姒大，但是葉姒為人大大咧咧，跟個男孩子似得，一來二去王子君沒有成為葉姒的「哥」，反而成了「哥們」。也正是因為葉姒這個中間人，無意間串起了王子君和蘇盼這條線。

那天，王子君正坐在樓下漫不經心地翻著雜誌等葉尊，葉姒和蘇盼大笑著推門而入，兩個人臉上洋溢著青春的朝氣。王子君聽見聲音，略微抬頭，就看見一個個子高高的女孩子，挽著葉姒的手，大大的眼睛里全是笑意，像是快要溢出來了，那麼溫暖那麼純凈，那小小酒窩裡承載著的美好讓王子君似乎有些醉了。蘇盼一進門，看見有陌生人在，稍稍收斂了一些，對著他微微頷首。葉姒看到王子君，飛奔過去，一拳打在他手臂上：「嘿！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啊？怎麼不告訴我們一聲。」隨即又拉過站在一旁的蘇盼，笑著說：「王子君，這是我好朋友蘇盼；蘇盼，這是我哥們王子君。」

「蘇盼，你好！」王子君站起身來，對蘇盼微微一笑。

「你好！」蘇盼看著他臉上和煦的笑容，也對著他大方一笑。

「你是在等我哥嗎？這次回來玩多久啊？你上次說請我吃飯還沒兌現呢！」葉姒看兩人互相介紹完了，就迫不及待拉著王子君問起他來。

「那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給你補上？！」王子君卻看了一眼蘇盼，說道。

「好啊，反正我也不跟你客氣，這可是你欠我的呢。」葉姒理所當然，「不過，我今天可是要帶家屬的啊。」葉姒沒忘記蘇盼。

「算了，我就不去了。」蘇盼一聽，在一旁忙擺手。

「哎呀，親愛的，你別跟他客氣。再說了，本來我們今天也是要慶祝的啊，這樣正好，省了一筆，哈哈。」葉姒不再給蘇盼拒絕的機會，「就這麼定了啊，王子君，我跟盼盼上去收拾一下，待會就一起出去。」說完，拉著蘇盼的手就上了樓。

兩人沒有回頭，王子君就這樣一路看著蘇盼的背影，嘴角含笑。

樓上，葉姒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聽著蘇盼說：「阿姒，我還是不去了，我正好銷假趕去上班。本來說好我兼職的工資拿到手了我請你的。今天有人請你了，那就下次去吧。」

「哎呀，親愛的，你就別啰嗦了。王子君是我哥們，也就是你的哥們，哪有哥們請吃飯不賞臉的？你也別不好意思，以後大家都是朋友嘛。」葉姒堅持。

蘇盼只能答應。

因著葉姒的關係，也因為大家都是年輕人，這頓飯大家是乘興而去盡興而歸。

緣分就是奇妙，不知是天意還是人為，自此之後，蘇盼和王子君似乎經常能見到面。最初蘇盼並沒有放在心上，然而隨著接觸的增多，終究敵不過那無處不在的逐漸毫不掩飾的火熱視線，一切似乎有點不一樣了。

但是，到現在為止沒有人說過什麼，又不能自己去求證，更不能跟葉姒討論，蘇盼只能在心裡拚命告誡自己不要多想。

於是，漸漸有些迴避跟幾人之間的見面。葉姒渾然不知，只覺得最近蘇盼似乎忙了很多，但是因為蘇盼要兼職便沒多問。

眼看著暑假就要結束了，蘇盼想到某個人即將返回遠在京城的學校，終於不用再感受那網一樣的把自己密密圍住的視線，心裡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然而，就在此時，蘇盼接到了王子君的電話。

「蘇盼，我是王子君，出來見個面吧，我快要返校了。」蘇盼拿著電話，聽著王子君的聲音，手心裡竟然都有了汗水，心跳怦怦跳個不停，似乎有些事要真的變得不一樣了。

「哦，是要我們給你送行嗎？那我等葉姒一起過去。」蘇盼穩了穩聲音，輕輕說道。

「蘇盼，沒有『你們』，只是我和你。」王子君低低一嘆，並不容蘇盼搬救兵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