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燈枯油盡

秦瑩瑩沒有異議，便由秦松沐呵護著走向那條坐落在街道邊的空空的長椅子——

叮叮叮···

他倆還沒有走到地方，秦松沐的手機便響起來了。

秦松沐不得不放開秦瑩瑩，把手插進了裝手機的口袋。

當他看到來電顯示是陳麗娟時，臉色微變，不由瞥了一眼秦瑩瑩。

秦瑩瑩並沒有在意，因為那把長椅子近在咫尺之遙了，便繼續向前走。

秦松沐則靜止不動，並接聽了電話：「麗娟，你在哪呢？」

「松沐，曉婉的情況怎麼樣了？」

「她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但是···」

「但是什麼？」

「她可能一輩子都站不起來了···」

陳麗娟沉默片刻，才發出惋惜的語氣：「真是可惜了，曉婉真是一個多好的女孩呀，不該遭受到這樣的下場。你一定要好好安慰她。」

秦松沐不由苦笑道：「她現在還昏迷呢，什麼話也聽不到呀。」

「哦，那你先照顧她吧。我現在還在忙碌劉合事件的後續事情，就先不過去了。」

秦松沐點點頭：「好吧。你要注意休息，別太勞累了。」

「嗯，你也是。等我忙完了會過去看你的。」

「哦，曉婉就住在曾經搶救老李的市一院急診室里。」

陳麗娟的語氣略顯沉重：「我知道了。」

秦松沐結束與陳麗娟的通話后，才走到那把長椅前，並與秦瑩瑩並肩坐在一起。

秦瑩瑩這時問道：「哥，你說說唄，曉婉到底咋傷到的？」

秦松沐的雙眼頓時濕潤了，帶著沉重的語氣，把事情經過講述給秦瑩瑩聽。

秦瑩瑩不僅聽得驚心動魄，也聽得感慨萬分：「你的前妻為了自己，居然出賣自己的親生女兒。而曉婉為了救你的親生女兒，不惜犧牲自己與那個要害你女兒的男人同歸於盡。她倆的品德真有天壤之別呀！

秦松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曉婉對我們父女的恩情，真讓我無以回報。就在一天前，她為了救朵朵的生父，也為了彌補我的錯誤，便差一點沒遭受毒手。」

秦瑩瑩對那件事也一無所知，便好奇地問起來。

秦松沐又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做了簡單的介紹。

秦瑩瑩終於明白了，又不禁感慨：「曉婉就是一個扶危救困的女俠，總是出現在最關鍵也是最危險的地方。但她也是一個弱女子呀，怎麼能頻頻與死神打交道呢？」

秦松沐又黯然無語，不時默默地嘆息。

秦瑩瑩又試探地問道：「曉婉真的會沒事嗎？」

秦松沐遲疑一下，終於坦白：「我沒有跟馮老先生講實話。曉婉脊椎處的情況很複雜，也許再也站不起來了。」

秦瑩瑩的臉色頓時慘白：「怎麼會這樣？這···這也太殘酷了···曉婉這輩子豈不給毀了嗎？」

秦松沐立即表示：「我不會讓她在痛苦的。假如她站不起來了，那我就當她的拐杖好了。」

「哥，現在你肯接納曉婉了？」

秦松沐默默地點頭。

「你現在不當她當作一個會耍陰謀的女人了？」

秦松沐顯得有點無地自容了：「都是我不好，為了疏遠她，竟然不惜詆毀她。我···我對她的傷害真是太大了。」

秦瑩瑩沉吟一下，便又試探地問道：「你接納她是為了感恩還是贖罪？」

「這···也許兩者都不是，而是因為有愛。」

「你真確定愛她嗎？」

秦松沐點點頭：「確定。」

秦瑩瑩不由長吁一口氣：「那就好，假如你不是愛而娶她，那對她來說，更是一種傷害。」

秦松沐一聽到『娶』的字樣時，不禁想到了剛通過電話的陳麗娟，在糾結片刻之後，終於捋清了自己的情感，表情里終於透出一種執著。

趙雙得到秦朵朵的通知后，便匆匆地趕來了。當然，在她的身邊還有王春來陪同。

當她得知方曉婉的實際情況后，不由向秦松沐哭泣道：「秦主任，請您一定想辦法幫幫曉婉姐吧。她如果站不起來了，還咋幫助需要她的患者們呢？對於她來說，活著的快樂就是為廣大患者們解除肉體上和精神上的痛苦。所以，您一定要幫助曉婉姐站起來。」

秦松沐神情凝重道：「取決曉婉是否會癱瘓的主要因素是她的脊椎恢復情況，萬一受損的脊髓不能主動修復，那就是神仙也幫不了她。所以，她需要另一個奇迹去幫她站起來。」

趙雙悲情一笑：「秦主任，她的奇迹就是您呀。您既然做到了把她從死神手裡搶回來了，就一定能幫助她重新站起來。因為你就是她活著的幸福和動力。她早已經把自己的一切情感都陷入在您的身上了。」

秦松沐心裡一熱，立即堅定地表示：「你們都請放心，我一定會儘力。」

趙雙跟秦松沐溝通過後，當即表示：「曉婉姐這裡就託付給您和朵朵以及瑩瑩姐了。我現在就回康復病區去陪馮伯伯。他的病情已經惡化得很嚴重了。」

秦松沐一皺眉頭：「雙兒，你有我的號碼嗎？」

趙雙點點頭：「嗯，有的。」

「那好，萬一馮老先生有什麼意外的話，你要第一時間通知我。」

「好的，我知道了。」

王春來在送趙雙去康復病區的路上，不由向她請求：「雙兒，讓我一起陪你照顧那位老人吧？」

趙雙白了他一眼：「你是一個大醫生，怎麼可以陪我這個小護士伺候患者呢？」

王春來解釋道：「因為今天是周末，明天也不用上班，我正好有時間陪你。再說，聽你們的介紹，那位老人情況很不樂觀。我擔心他如果發生不測的話，你會很無助。」

趙雙聽出老公的關懷，不由心裡一熱，激動地點點頭。

王春來突然把車停靠在一家大型的超市門口。

趙雙一愣：「你要幹什麼？」

王春來莞爾一笑：「我一次去見那位老人，總不能空手進病房吧？」

再說老者被張榮峰送回病房后，剛在床邊坐定，便張榮峰揮揮手：「你趕緊回去陪瑩瑩吧。」

張榮峰在這一路上，就感覺老者的情況反常，如今病區里的醫護人員又少，便不忍心立即離開，便連忙表示：「瑩瑩和秦主任等人在一起陪曉婉呢，暫時還不需要我。我就在這裡陪您老呆會吧？現在已經過了午飯的飯時了，您一定還沒吃飯吧？我幫你買點飯菜吧？」

老者搖搖頭：「我現在一點胃口都沒有。你要是想陪我，那我也不反對。不過，我預感自己的時間不多了，所以要抓緊時間把該做的事情做完了。」

張榮峰好奇道：「您老想做什麼？需要我幫忙嗎？」

老者一指陳放在床頭櫃的筆記本電腦：「你現在幫我把電腦打開，再幫清理一下電腦里的垃圾。我歇口氣就要使用電腦碼字了。」

張榮峰二話不說，立即依照老者的話忙碌起來。

老者休憩一會，養足了一口氣，便坐到靠近床頭櫃的床邊，開始接手電筒腦了。

當張榮峰目睹老者在電腦上打出的一排排充滿激情和感動的文字時，不由濕潤了雙眼。

他這時幫老者倒一杯開水，並端在手裡服侍老者喝水。

老者對於他周到的服務，回頭感激地笑了笑。

張榮峰就這樣一直陪著老者碼字，直到趙雙在王春來的陪同下，來到了病房，才戀戀不捨地離開。

趙雙很客氣地送走了張榮峰，回頭一看老者還在玩命地碼字，不由嚇了一跳：「馮伯伯您真不要命了？不要再碼字了，快點卧床休息。」

老者回頭一笑：「雙兒不要大驚小怪的。我現在只有通過文字來抒發我的感情，才會遏制住病魔。否則，我就挺不住了。」

趙雙一愣，仍然要阻止他：「不行，我是您的專職護士，不許您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

王春來趕緊阻止她：「雙兒算了，就讓老人怎麼舒服怎麼來吧。」

老者這時才注意到王春來，不由問趙雙：「他就是你的老公吧？」

趙雙趁機把王春來引薦給了老者。

老者低頭看一眼王春來帶來的營養品，不由苦笑道：「真是讓你們破費了。不過，我已經不需要這些東西了，等你們走時，就把它們提回去吧。」

王春來尷尬了一下，不知說什麼好。

趙雙趕緊表示：「馮伯伯，我們不走，要一直陪著您。」

老者一愣：「今天是周末，你們小兩口應該享受屬於自己的時光呀。」

趙雙雙眼泛紅道：「馮伯伯，我們是替曉婉姐來照顧您的。您也把我也當作親閨女吧···」

老者鼻子一酸，默默地點頭，趕緊回頭面對電腦屏幕，讓自己的迷糊的眼睛逐漸恢復清晰。

王春來這時好奇地靠過來，打量著筆記本電腦屏幕上也頁面···

趙雙雖然清楚老者寫的是什麼內容了，但想到這次可能是老者拼盡洪荒之力的絕筆時，也過來凝視···

王春來眼含熱淚，動情地擁抱住身邊的趙雙，讓自己的衣襟擦拭她湧出來的淚水。

老者從白天一直寫到黑夜，期間從來也沒有吃過任何東西。他彷彿就是一盞快油盡的燈，在最後時刻去閃耀靈光一現的光芒。

當他傾盡自己所有時，慢慢地把頭垂了下去。

已經是夜半時分了，在市一院的急診室，方曉婉已經被轉移到了重症病房裡。秦松沐和女兒秦朵朵坐在方曉婉病房的左側，而秦瑩瑩和張榮峰坐在病床的另一側。他們都把焦慮的眼神投在方曉婉那張安詳的面孔上。期待在第一時間看到她那雙美麗的大眼睛的綻開。

叮叮叮···

秦松沐手機的鈴聲打破了病房裡多時的沉寂。

秦松沐連來電顯示都沒看便接聽了電話。

他先沒有出聲，當聽到電話里一個女子的哭泣聲，才回了一句：「我馬上過去！」